第42章 監督者B

  第42章 監督者B

  「守門人？從前祂總是在此駐留, 仁慈地賜予我們開啟萬門的鑰匙，只偶爾離開。」失落一族的長者說，「祂的離開無聲無息, 我們無法覺察。眾神雖已衰落, 可仍是上者, 榮光雖已消逝, 卻仍存餘暉, 我等無法窺其蹤跡。可自三年前起, 他便不常於十字路口駐足, 如今已然離去。」

  「……簡妮。」羅德輕聲問，「你說你不記得自己幾歲了，對嗎？」

  簡妮困惑地點點頭。

  羅德沒有說話, 他在思考。

  就在這時，失落一族的長者注意到簡妮腰間的鑰匙環。

  

  「瀆神者！為何守門人的聖物在你手中？！」長者驚駭，「守門人如今身在何方？！」

  「……我不知道。」簡妮低聲說。

  她不知道監督者們將爸爸關到哪裡去了，也不知道爸爸現在是不是還好。

  「各位, 這是莫菲希斯與祂之間的事情。」羅德將簡妮拉到身後, 「正如你所言, 偉大的莫菲希斯雖已衰落，但神威猶存。」

  「……眾神，眾神呵！」失落一族長者長嘆一聲，「在這片天地仍被自然包裹時，我們的祖先建立了繁榮的王國，他們得神庇佑，又行刺神明, 只因忌憚神之偉力，如今神已不再, 你我又如何？眾神藏身隱跡，日漸衰弱，如今已不得配其威名，你主也不過是在某處殘喘。」

  「……我正是為重振莫菲希斯的榮光而回到這裡的。」羅德沉聲，「莫菲希斯想要見她，你們最好別想惹惱一位神明。」

  「你主之眷屬只余你一人，派停者。」

  氣氛僵住了，像在進行一場劍拔弩張的對峙。

  「我……」簡妮張了張嘴，想說自己是爸爸的女兒，但羅德哥哥和布魯斯叔叔都沒有說這件事，她不確定自己應不應該說。

  她有些膽怯。

  剛剛羅德哥哥和布魯斯叔叔問她，知不知道她媽媽是誰，她不知道。

  爸爸為什麼會有她？她也不知道。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幾歲了，生活了多久，好像一直以來，她就生活在level11的無垠城市裡，她不記得自己小時候是什麼樣子，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學會說話和走路的。

  爸爸從沒說過他愛她或者關心她之類的話，他總是睏倦，總是沉睡，但只要清醒的時候，他就總是會陪著她，給她糖，或者摸一摸她的頭。

  爸爸從不讓她碰他的鑰匙環。

  是啊，人類總是因為什麼理由而來到世界上的，她是為什麼呢？

  ……她有資格告訴別人，自己是爸爸的女兒嗎？

  這麼沮喪地想著，她低下頭，手掌不由得抓上了腰間的古老鑰匙環，想要從那上面汲取勇氣。

  裙擺無聲飄揚起來。

  女孩的髮絲無風自動，她垂下的眼中流轉神光，

  她覺得那些可怕的力量在身上奔涌。

  但是她察覺了自己的恐懼。

  這明明是爸爸的力量，她為什麼一直在怕？

  因為她一直覺得自己只是個無面靈，她一直覺得自己是脆弱的孩子，她一直在依賴別人，她總是表現得很開朗，喜歡和別人說話，但那是因為她很害怕只剩自己一個人。

  克拉克叔叔說，想要被人類的社會接納，就要成為人類，要忍耐，要克制，要表現得和人類一樣，人類會排斥和自己不一樣的人，這是很寶貴的知識，簡妮一直牢牢地記著。

  她不敢接納那些可怕的力量。

  她怎麼能變得那麼可怕？如果她變得很厲害，羅德哥哥和布魯斯叔叔是不是就不要她了？她用了爸爸的鑰匙環，爸爸會不會對她生氣？她是不是應該只是個普通的孩子，被大家保護著，這樣才不會失去任何人……

  這一切的可能和懷疑都在侵蝕她的內心。

  ……喬，我好想你。簡妮想到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至少在喬那裡，她只是簡妮。

  「簡妮？」布魯斯發現了簡妮的異常，立即試圖制止，「別碰鑰匙環！」

  「簡妮？！」羅德回頭，「你怎麼——」

  簡妮鬆開了手。

  「……沒什麼。」她悶悶不樂地說，「對不起，羅德哥哥。」

  她還是沒有勇氣接納那些可怕的力量。

  失落一族的長者看著小小的簡妮。

  他深深地看了簡妮一眼，隨後下了逐客令。

  「那是守門人的眷屬。」他肯定地對身邊的族人說。

  樞紐內部有不同的隧道交匯，隧道兩側的門都通向不同層級，但大部分都需要層級秘鑰才能打開。

  其中，通往level1、level11和level178的門是未上鎖的。

  大量的隧道固然令人難以分辨，但流浪者們在隧道里都用噴漆做了記號，不至於迷路。

  簡妮悶悶不樂地低著頭往前走。

  「別擔心，簡妮，我們會見到你爸爸的。」羅德還以為她是被勾起了傷心事，「我保證。」

  羅德哥哥那麼好。

  大家都那麼好。

  只有簡妮壞。

  她努力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說：「好哦！謝謝羅德哥哥！」

  Level11是永遠的白天。

  空曠的城市中沒有多少人，只有一些無面靈牽著獵犬緩緩走過。

  大部分原本居住於此的流浪者都已經回到前廳去了。

  「這裡的無面靈和獵犬都很溫順，就像普通的行人和狗，貝塔基地在市中心的發電廠那裡，還有很長的路，我們找輛車開過去吧。」

  布魯斯則拿出了手機。

  他快速向前廳的提姆發送了一條信息——可以開始給監督者C一個下馬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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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evel11，貝塔基地。

  「實話說，我都不知道這樣這樣有什麼意義。」監督者C安德魯嘟噥著，「斯徹奇，你最好確信他們真的會在這個時候來到貝塔基地。」

  「我確信，安德魯。」監督者A說：「羅德和蝙蝠俠都是行動派，他們離開阿爾法基地後一定會立刻往level11來，你們只需要應對好他們。」

  「我知道了。」監督者B凱特說，「我已經準備好了，轉移密鑰師是很困難的，但我們還有『法典』，他們不能硬來。」

  「最好別硬來，我聽說那些超級英雄每一個都能一人單挑一群。」監督者C說，「我們沒躺在病床上的士兵只剩下五百個了。」

  「如果他們真的要搶密鑰師，除了動用『法典』別無辦法，那五百人很可能起不到太多效果。」監督者B說，「他們只有兩個人，機動性很強。」

  「情報里不是說他們還帶著一個小女孩？」

  「你認為他們在戰鬥開始前不會把她安置在其它地方？」

  「前提是他們真的打算暴力解決。」監督者B說，「我認為事情還有斡旋的餘地，我們的目的對前廳是有利的，正義聯盟應該很清楚這點，密鑰師固然很有價值，但他同樣是搭建空間通道的必要因素，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利用密鑰師的鑰匙環回到後室的，但鑰匙環的威能顯然不如密鑰師本人，如果他們搶走密鑰師，搭建空間通道的事就很難說了。」

  「但不能全無防範。」監督者A說，「那畢竟可是個神。」

  「好吧，都聽你們的。」監督者C嘟囔，「我只是個搞後勤支援的，我寧願坐在電腦前敲代碼也不想管這些破事。」

  監督者A是領袖，監督者B管內政，監督者C則負責技術與後勤，這是自M.E.G.創始之初就定下來的分工。

  他們還想再商量些什麼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報告監督者B，監督者C，掃興客和蝙蝠俠來訪。」

  兩位監督者對視一眼。

  「請他們去1號會客室。」

  令他們意外的是，蝙蝠俠和掃興客還帶著情報中那個小姑娘。

  小姑娘拉著羅德的手，烏黑的秀髮編成兩條長長的髮辮，秀美的臉龐上流露出思慮重重的表情。

  只是她的五官實在是有些……眼熟。

  她腰間的鑰匙環就更眼熟了。

  「凱特，安德魯，好久不見。」羅德率先做了介紹，「如你所見，這是蝙蝠俠，這是簡妮小姐。」

  「很高興見到您。」監督者B有禮地微笑，和蝙蝠俠握了握手，「很榮幸見到您，蝙蝠俠先生，M.E.G.一直秉持著公正的理念為後室的流浪者們提供更多生存空間和更安全的生活環境，我們與正義聯盟正是為了人類的福祉而進發的，我想我們會交流得很愉快。」

  監督者B凱特風度出眾，眉宇間帶著一股英氣，她穿著便於行動的作戰服，握手的時候，布魯斯能看見她手上飽經風霜的痕跡。

  「很榮幸見到你，蝙蝠俠。」監督者C也伸出手來。

  他的著裝同樣利落，但面上帶著一種睡眠不足導致的疲倦，顯然是很多天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誰知監督者B又蹲下身來，對著簡妮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你好，簡妮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凱特姐姐。」簡妮咬著嘴唇，「你、你……」

  羅德把簡妮往身後一護，擋住了監督者B的視線。

  雖然不知道監督者B為什麼認識簡妮，但簡妮顯然很難過。

  「是我失禮了，各位，請坐吧。」監督者B不失風度地笑著示意。

  監督者B的秘書給他們端上了杏仁水，只有羅德沒有，羅德面前擺著的是一杯普通的水，監督者B顯然記得掃興客討厭杏仁水的習性。

  「密鑰師在哪？」蝙蝠俠開門見山。

  監督者B凱特沒有急於回答這個問題。

  「你們知道，有時候，扭轉一個人的認知等於扭轉他此前的人生經歷。」監督者B說，「不要相信任何不是人類的東西，哪怕他們再友善，這是我從過去七十年的人生中總結出來的經驗。」

  她娓娓道來：「曾經，後室機器人科技向我們無償捐贈過一批很有用的物品，我們叫它『小檯燈』，它會給流浪者提供光源，性情像是寵物般溫順，可以跟著流浪者移動，在孤獨的後室，它成了諸多流浪者的陪伴者，陪伴他們前往未知的層級。」

  羅德從未聽說過這件事。

  「後來呢？」他不自覺地問。

  「後來，小檯燈被我們回收，集中統一處理掉了。」監督者B噙著笑容，「很多流浪者因此抗議，但我們還是這樣做了，你們知道為什麼嗎？」

  「……」

  「因為後來有人發現，小檯燈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針孔攝像頭。」她說，「誰也不知道這些針孔攝像頭都拍到了什麼，也不知道攝像頭另一端究竟是誰，我們質問過後室機器人科技，但是他們沒有正面回應。而他們——幾乎都是由具有智慧的實體組成的。」

  「就像掃興客。」蝙蝠俠說。

  「對，就像掃興客。」監督者B說，「因此，決定不信任非人存在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我們有過太多的悲慘教訓。」

  「你的意思是，你不信任我們？」

  「不，蝙蝠俠先生，我當然很樂意信任你，我們的同胞。」監督者B微笑，「我知道你的事跡，行俠仗義，打擊罪惡，保護民眾……你當然值得信任。」

  「掃興客也救過很多人類。」蝙蝠俠指出，「正義聯盟的主席是氪星人，我們也有外星和非人類成員，而人類當中，也有小丑這樣的罪犯，一概而論是不公平的。」

  「我們當然知道，先生。」監督者B不慌不忙地說，「我僅是對您舉出了一個例子，您當然可以用更多的反例來反駁我，但我實際上指的是，我們信任被人類社會所同化的存在，包括羅德，我們當然信任羅德，他是個善良的掃興客，但他背後的莫菲希斯卻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