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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把你那凍瘡膏再給我幾盒

2024-09-14 07:22:53 作者: 青燈

  第四十六章 把你那凍瘡膏再給我幾盒

  杜二姐一見,臉色變得難看,緊緊抿著唇。

  這是她前婆婆,她跟連家早斷了來往,卻不知這婆子為什麼還來找她。唯恐俞婉怕麻煩,不要她了,不敢認下。

  那連婆子一聽杜二姐不認,捶胸頓足,哭喊道:「二姐啊,我是婆婆啊,你怎麼能不認我呢?想當初你在我家,進門四五年生不出個帶把的,我這個做婆婆的可有說過一句重話?本來家裡也不想休你的,哪知你如此善妒,看見桂花便吵著要和離,我們連家何曾趕過你啊,你可不能不認我啊。」

  「你到底有什麼事情?」杜二姐是個要強的人,自在聚寶閣當了掌柜,何曾怕過什麼人?此刻渾身氣得發抖,又自持體面,不肯吵鬧,可不得被惡婆子壓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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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不要別的,先前你給我那盒凍瘡膏很好用。貴兒手腳全爛了,你好歹是他嫡母,發發善心,再給我幾盒吧。反正你守著這麼大的鋪子,總不至於捨不得吧?只要你對貴兒好,我家還迎你回來,你跟桂花平起平坐,可好?」

  俞婉一聽,將目光掃向杜二姐,杜二姐喊冤道:「東家,你別聽她胡說。這連家婆子知道聚寶閣的凍瘡膏效果好,前些時候纏著我一定要我替她拿幾盒,我不拿她就要去找你。我怎麼好因為自己的事情將東家牽扯進來,於是拿私房錢抵了一盒給她,這人卻貪得無厭,日日找我還要凍瘡膏,我不依,她如今就來胡說八道。我拿沒拿,鋪子上的帳跟庫房的帳都記得清楚,東家一查便是。」

  俞婉自然知道,庫房的帳一直是她自己管著,拿出去多少東西,筆筆在目,杜二姐也不是眼皮子淺的人。她道:「你沒錯?你錯處大了。」

  這話一出,連婆子臉色一喜,家裡人個個反應不同。張志誠卻是定定地看向俞婉,不信她會幫那無恥的老婆子。

  「她第一次來找你,你就該找我報官。你如今跟他們是什麼關係,和離書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往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知道的說這老婆子不要臉,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兒子孫子出了什麼事,沒得靠了,只能找前兒媳敲詐勒索呢。你是好心,自己出錢買了一盒給她,人家當你好欺負,無敵洞似的要,哪一天連我的鋪子也要去了,我找誰說理去?好在咱們明府大人最是明白事理不過,我這就去鳴鼓告狀。圖謀別人財產是什麼罪?」

  張志誠立馬站出來,一臉嚴肅道:「輕則棍杖三十板子,一年牢獄;中則棍杖五十板子,三年牢獄,沒收全部家產;再嚴重些,沒收家產之外,全家流放。近幾年化隆縣的犯人皆是送到安西衛懷惠關,我還沒見過被流放活著回來的人呢。」

  薛仁甫看兩人振振有詞,立馬上前幫嗆,「這一年來,府衙大大小小的募捐共計十餘次,聚寶閣次次榜上有名,明府大人早說過聚寶閣要有什麼難事,一定要去找他,朝堂之上定會還婉妹公正。我看今次正好,殺雞給猴看,看看還有誰不長眼。」

  連婆子剛還沾沾自喜,沒想到這漂亮的小東家居然幫她說話,肯定是看她可憐,再哭悽慘些,說不定她還慷慨解囊,接濟我幾個錢呢。正醞釀著悲傷的情緒,對面一群人畫風突然就轉了。刑法律令她不清楚,卻明白自己年老體衰,莫說流放安西衛,便是十個板子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一時之間猶豫不決,該不該繼續鬧,再聽俞婉大力捐錢,連明府大人都客氣幾分。便是聚寶閣作奸犯科,恐怕也只有袒護的份,何況她並沒有道理。連婆子這才怕了。

  俞婉一鼓作氣,朝杜二姐道:「你自己說,你要還認這個婆婆,我今天就給你結了工錢,管你們何去何從。你要跟這個人沒關係,我就去請縣衙來人斷官司。」

  杜二姐怨毒的目光立刻射向連婆子,恨不得吃了她,轉而哀切道:「我不走。東家只管報官,到時候我就上堂作證,這個人幾次三番勒索與我是什麼道理?我要求大老爺給我做主。」

  連婆子再待不下去,灰溜溜挨著牆根逃走了。大堂上大家倒是同情杜二姐多,馮嬸道:「你如今是有女兒的人,又出了他家的門子,她憑什麼還要來找你?早該棍棒攆出去才是。」

  俞家興也是有女兒的人,還是兩個,若嫁出去遇到這樣的惡婆婆,想想就要嘔死,也是跟馮嬸一個話。大家七嘴八舌,一面安慰著杜二姐,一面朝屋裡走。

  俞婉落在最後,張志誠跟她一步遠,嘆道:「二姐兒真是可憐。」

  「你不覺得她該嗎?」俞婉淡淡道,她的親人算好的,都是向著她的。在外頭不知道有多少人壓榨女子,還義正言辭地反過來指責女子呢,而這樣的人倒多是讀書人。

  「她為什麼該?已經和離,難道還該被欺負不成?實話跟你說,相比那些逆來順受的女子,我更欣賞二姐這樣的呢。他們不義在先,還要人以德報怨是什麼道理?」

  「你這樣,可考不上科舉。」俞婉心情好些了。

  「非也非也,聖人也說,以直報怨,以德報德,可見我理解的深刻。你可哄不到我。」

  俞婉突然發現張志誠有點可愛,越發想逗他,「你看我這麼凶,那老婆子回去不知怎麼編排我呢。他們那些人當面拿人沒辦法,最喜歡背後說閒話,一傳十十傳百的,恐怕連聚寶閣也要受影響了。」

  「世道艱難,一個弱女子為之奈何?不管別人怎麼說你,我只認識站在我面前的你。」張志誠像是下保證一樣,突然道:「婉妹,你放心。」

  黑暗中,他的聲音堅定,飽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勇氣。雖沒有明言,兩人的沉默表示了態度,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想你也知道我要說什麼,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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