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之伊甸(上)
2024-09-14 06:56:33
作者: 四隻鱷
東之伊甸(上)
他要跟謝之殃說一聲的。
讓謝之殃不要亂跑。
只是那聲叮囑被關卡內外的界限分割, 消散在了系統的解碼分析器里。
「誒,你別走啊。」
似乎聽到遲欲的聲音,謝之殃神情恍惚地擡起頭,但是入目是一片純白。
他已經脫離關卡, 回到了遊戲大廳。
遲欲不在這裡。
但是沒關係。
謝之殃想, 我會找到他的, 像是之前的每一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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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前二十年,往後二十年,鹿望東絕對都能占據遲欲最不想一睜開眼睛看到的人的榜單第一名。
「怎麼是你?」
遲欲捂著頭, 像是剛經歷一場糟糕睡眠, 話里話外都是無處發泄的起床氣。
鹿望東並不在意他的態度, 只是說:「你姐叫我來看著你。」
提起遲念,遲欲的神情有所緩和。
不過他的語氣還是活不上有多好。
「哦, 現在她又活了?之前不是還死不承認、非說她死了嗎?」
鹿望東斟酌著用詞, 回答:「……我可沒說她還活著,」
遲欲:「……」
在遲欲質疑的眼神中, 鹿望東改口:「至少在這個世界的意義上來說, 她確實是死了,」
「說話不清不楚語焉不詳是我最討厭你的一個地方。」
鹿望東微微一笑:「好的,我記住了, 小少爺。」
遲欲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放出去的狠話沒有一點效果。
「……這是我第二討厭你的地方!」
「然後呢, 看著我, 做什麼?」
「如果您需要協助的話,她讓我酌情幫助你。」
「協助?那你之前幹什麼去了?」
「之前是之前……嗯, 我只能說,她改變了想法。」
而鹿望東是幾乎盲目地聽從遲念的所有指令。
「她變得還挺快的。」
「這是沒辦法的事, 時間有些來不及了,」鹿望東微微一笑,意有所指,「有人恐怕就快要在她之前得到您,這讓她不得不改變計劃。」
遲欲:「……」
「說些容易引人誤會的噁心話是你第三討人厭的地方。」
「好吧,所以你能幫我什麼?」
「看您尋要什麼。」
鹿望東微笑著說。
遲欲有些不適應。
鹿望東一下子從討人厭的麻煩鬼變成自己人了——遲念真會噁心人啊,所以合著意思是之前鹿望東對他的圍剿也是出自遲念的授意?
「她在和誰鬥智鬥勇?」
遲欲喃喃自語。
他第一時間去嘗試打開那個從遲念家裡偷出來的保險箱。
鹿望東看到那個熟悉的保險箱,第一時間給出了誇獎:「哦,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拿到它的。」
就好像是之前那個千方百計阻撓遲欲拿到保險箱的人不是他一樣。
「告訴我密碼。」
「我不知道。」
「……」遲欲,「你不森*晚*整*理知道密碼你之前跟我搶什麼搶?」
鹿望東回答:「我不知道,但是您知道,而在之前,她的意思是不希望您拿到保險箱裡的東西。」
首先,遲欲確定自己不清楚密碼。
其次,遲念到底是在想什麼,一方面又要讓他去拿保險箱,一方面又要讓鹿望東不讓遲欲拿到保險箱。
「她最近生病了嗎?」
遲欲問。
「哦,感謝您對她的關心,看到你們姐弟關係如此融洽我真是非常欣慰。」
「我沒有關心她……算了,你說是就是吧。」
遲欲認命了。
他其實只是想問遲念是不是生病把腦子燒壞了之類的。
但是如果鹿望東覺得他是在關心的話,那麼其實這也算是一種對遲念龍體是否安康的掛念。
「我知道密碼……」
遲欲開始研究起那個遲念認定他能解開的密碼……
遲念為什麼覺得他只要拿到保險箱就一定能解開密碼?
「我姐肯定知道這個東西的密碼吧?」
遲欲向鹿望東確認。
「當然。」
鹿望東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想想也是。
「除了她之外,只有我能打開?」
「……那倒也不一定,」鹿望東說了句廢話,「只要知道密碼,誰都有可能打開這個保險箱。」
遲欲:「……哇塞,好具體的指示,感覺再差十萬八千里就能讓我知道密碼是什麼了呢。」
「你當然知道,」鹿望東這會倒是語氣肯定,「誰都有可能知道密碼,但它一定是最先被您掌握的。」
那麼這個意思就是在破解密碼這件事上,遲欲擁有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的優勢?
那麼有什麼東西是只有遲念和遲欲才知道的、或者說最容易獲取的呢……
這二十位密碼和他們的童年有關?
某個特殊的時間點?一些特別意義的數字組成的語句?
遲欲撫摸著密碼箱的邊緣。
「等等,」遲欲擡起頭,問,「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鹿望東微微一笑——這個人有點太愛笑了——他重複了一邊自己剛剛的話,道:「您當然知道,誰都有可能知道密碼,但密碼一定是最先被您掌握的。」
遲欲也笑了:「哦,的確是這樣沒錯。」
他之前猜測密碼的方向錯了。
他以為這個密碼和自己於遲念的過去有關,卻忽略了這是一個誰都可能知道的密碼,記憶是只有經歷的人才能共享的東西,雖然也不排除被當事人告知或者通過科學手段例如監控之類的東西回溯喟嘆的可能性,但是如果再加上一個條件:
這個密碼一定是最先被遲欲掌握的。
那麼遲欲心裡對於這個「密碼」就有了一個答案。
什麼東西是只有他和遲念共享、別人可能知道,卻沒辦法比遲欲更先一步得到?
是他們之間的血緣。
這個保險箱從一開始就不走尋常路地給出了驚人的二十個按鍵——
就已經表明了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數字密碼鎖。
它是要靠血來開的。
「怪不得要讓你來協助我……」
遲欲盯著微笑地掏出醫用手套和針管的鹿望東,喃喃自語。
原來是這麼個協助法。
遲欲是怕痛的,要他自己戳自己手指尖放血雖然也不是說辦不到、但是很難辦到就是了。
小時候剝蒜給手上劃了口子遲欲都要哭天喊地,現在要連戳指尖二十下,遲欲覺得自己可能會因為對疼痛的恐懼而暈厥過去。
鹿望東看了一眼小臉煞白的遲欲,道:「您還真是一如既往地怕痛啊。」
「廢話。」
「真是稀奇。」
鹿望東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然後就開始拆除針管的包裝。
如果只要一滴血,那麼一根針甚至一根尖銳的牙籤就能完成這個任務。
但是如果需要二十個按鍵都點亮的血液……
遲欲懷疑遲念是故意的。
和緊張得小臉煞白的遲欲相比,鹿望東的狀態就放鬆得多。
「不會太痛的。」
「我信你個鬼。」
「遊戲裡會受很多比這個嚴重的傷吧?」鹿望東似乎是隨口提起,「畢竟這款遊戲的痛覺內置效果很好呢,基本是完全和現實通感的。
「……遊戲是遊戲。」
隨著針尖刺入皮膚,遲欲聲音都有點發抖了。說實話,他現在有些懷念遊戲裡的日子了。
在遊戲裡,因為知道傷口會癒合,所以反而沒有那麼在意,因此恐懼感也不強烈。
但是現實就沒有那樣的餘裕了。
「你的表情太誇張了,這不過是螞蟻咬一口那種程度的疼痛。」
可能是因為遲欲肌肉太過僵硬,不方便抽血,鹿望東安慰了他兩句。
只是效果為負。
「你不如專心抽血,抽快一點我還少痛一會兒。」
遲欲別過臉,不想看到這個畫面。
鹿望東卻自顧自繼續道:「你之所以會覺得疼痛難以忍受,是因為害怕了,對於受傷甚至死亡的本能恐懼欺騙了你的大腦,放大了你的疼痛,這是一種身體警告危險的自救本能,你是可以靠理智抑制它的……」
緩緩拉起推動器,紅色的血液漸漸灌滿空筒。
噗呲醫生,鹿望東乾脆利落地直接抽出了針筒,甚至沒有給遲欲棉花之類的東西。
遲欲一睜眼,被從自己針口湧出來的小血珠給嚇愣住了。
「哦,忘了。」
鹿望東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隨便扔了包棉簽給他。
「你你你你沒有醫德啊!」
遲欲手忙腳亂地拆了棉簽壓住針眼,嚴厲批評道。
「跟誰投訴?你姐嗎?我至少知道給你包棉簽,猜猜如果是你姐的話,她會給你什麼?」
鹿望東說。
遲欲想了一下,發現還真是。
遲念……大概會給他一個大逼斗讓他閉嘴吧。
「而且這個傷口,你不管也會自己癒合的,才多大個眼兒?」
鹿望東又說。
「你根本沒必要那麼草木皆兵。」
「你懂什麼,」遲欲一邊用棉簽按著微微作痛的手臂,一邊乾巴巴地吐出幾個字,「人很容易死的。」
人非常脆弱,很容易死掉。
「你害怕死亡嗎?」
「……」
「神經,」遲欲低下頭嘟囔道,「懶得理你。」
鹿望東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問了遲欲是不是要現在打開保險箱,然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後,將血液注入了保險箱上的二十個按鍵之中。
本來像是二十枚錢幣一樣的按鍵在注射後一一變色,像是二十輪鮮紅的滿月。
乍一看上去,像是一副並不完整的血月月相圖。
遲欲看了一眼,嘀咕道:「什麼保險箱啊,還有親子關係檢測的功能……」
不過遲念既然都能做出那麼奇怪的遊戲,能做出一個要靠血液打開的保險箱也不是難以想像。
「好了,」鹿望東做了個輕便的手勢,「現在可以打開了。」
遲欲捂著胳膊看向那個突然亮了二十枚小紅燈的保險箱。
「沒開啊?」
「我的意思是可以開了,」鹿望東解釋,「同時按下二十枚按鍵就可以打開了。」
他現在倒是不吝嗇於解惑了。
遲欲:「……」
遲念果然是想整他吧。
「你幫我按。」
「哦,不不不,這不合規矩。」
鹿望東拒絕了。
遲欲懷疑是遲念提前交代過鹿望東千萬不要讓遲欲好過。
對於遲欲質疑的眼神,鹿望東回以微笑。
又做了個請的手勢。
遲欲不情不願地捂著胳膊靠過去,然後伸出一隻手——一巴掌把保險箱拍倒了。
二十枚「血月」迎面倒地被壓在最底下,全部被「按了」進去。
咔噠一聲,保險箱開了。
遲欲又費力地單手把保險箱擡起來。
在擡起的過程中,保險箱門彈開,裡面的東西也掉了出來。
那是一本被保存得很好的「畫冊」,因為年代久遠紙業有些泛黃,但是上面的圖案依然清晰可見。
那是遲念小時候給遲欲做的「遊戲」。
她在一個本子上畫畫,每個畫面都暗藏玄機,遲欲必須用一枚糖來換取一次闖關的機會。
遲念小時候就很擅長「玩弄人心」。
她會設置一些一眼就能看出問題所在的畫面,讓遲欲的橡皮擦「勇士」輕易地破局闖關,比如說找出兩幅畫的不同,或者猜到畫面右下角的石頭是陷阱的開關之類的。
遲欲會為了繼續遊戲不斷地「上供」糖果給遲念,然後漸漸陷入困難模式:
比如說畫面里有三個圈,遲欲需要猜出哪個圈不是圓形而是橢圓。
遲欲甚至不知道如何區分圓形和橢圓,就被迫要被遲念用圓規和褶皺的紙張輪番玩弄。
結局總是以遲欲的橡皮擦「勇士」被怪物吃掉為結局,代表遊戲意志的遲念總是常勝將軍。
這是小時候,沒有遊戲機或者漫畫書、也沒有朋友和父母陪伴的姐弟倆最迷戀的娛樂,沒有之一。
遲欲翻開第一頁,看到了遲念手寫、他在下面標註了拼音的遊戲標題:
《人類清除計劃1.0》
他這時候才後知後覺,為什麼自己受到遊戲的時候、明明是第一次玩,卻跳過了第一部,直接受到了第二部。
當時遲念寄給他的遊戲是《人類清除計劃2.0》。
當吃遲欲還以為是兩款遊戲沒有劇情上的關聯,遊戲順序不影響遊戲體驗,結果沒想到只是因為遲欲早就已經通關了這款遊戲的1.0版本。
那時候遲念在電話里說的話也在這時候重新浮現在腦海之中
「我會給你答案。」
這就是答案嗎?
還是像遊戲一樣,這不過是得到最終寶藏的鑰匙?
遲欲盤腿坐在地板上,一時間也忘記手臂上的棉簽了,在膝蓋上平攤開這本畫冊。
裡面那些色彩鮮艷、筆畫簡單的圖畫充滿了童真童趣,但是已經顯露出遲念出色的設計天賦。
她是怎麼想到用這樣大面積的色塊來凸顯氣氛的?她是怎麼想到用圖形的視覺誤區來隱藏陷阱的?
遲念是個完全的天才。
遲欲的指尖拂過畫冊邊角,小心地避開那些上過色的地方,然後輕輕地翻頁。
這本畫冊充滿了回憶。
在看到某幾個「遊戲」的時候,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天啊,在噴火的恐龍的尾巴上,還有他當時被遲欲欺負哭了之後掉下的眼淚——
這是一個比較靠後的「關卡」,因此遲念把它設置得很難,遲欲不僅要通過給遲念剝一碗瓜子的方式來換取小木棍做的寶劍,而且每次需要額外的糖果來換取進攻的機會。
遲欲的糖果都沒有了,卻還是沒能一擊命中,「殺死」這頭噴火傷人的大壞龍。
遲欲又是一個擅長拱火的,就像是現在的那些遊戲產商一樣,把關卡設置得不能輕易通過,然後一邊鼓勵一邊趁機兜售道具。
遲欲花了一下午的時間來幫遲念跑腿。
但是換來的用巧克力袋子做的「盔甲」沒有用,用葡萄充當的「水炸彈」也沒有用,拿風扇製造的「風暴」也不能幫助他致勝。
疲憊和一次次的希望落空讓遲欲崩潰了,但是又不想哭,最後癟著嘴、苦瓜臉半天,還是沒忍住,落了一滴據遲念形容巨大無比的眼淚。
現在看看,小孩子世界的一大滴眼淚,現在看來卻渺小得還不如半個指甲蓋大。
當時,眼淚落在本子上,模糊了噴火龍尾巴的色彩。
遲念大概是心裡過意不去,特意給他放了水:「好吧,之前你不能殺死它是因為他的弱點不像一般的龍在頭部,而是在尾部,又因為它是一頭噴火的恐龍,最害怕水,所以,你的眼淚成功擊中了它的弱點!打敗它了!」
遲念真壞啊。
遲欲神情溫柔地撫摸那一處模糊了的色彩。
這是遲念設置得遊戲裡最困難的一關,嚴格意義上來講,遲欲沒能破解它,但是在遲念的防水下,橡皮擦「勇士」沒有死掉,而是成功地活了下來。
翻到最後一頁,橡皮擦勇士得到的獎勵是在遲念自己手繪的景色里有了一個簡筆畫。
除此之外,它沒能得到任何獎賞。
遲欲記得自己是抗議過的,但是遲念振振有詞:「活下來這件事本身就已經是最大的獎勵了!」
遲欲忍不住笑了笑。
然後無意瞥見了自己右手無名指指腹上沾染的顏料。
綠色的,帶一點橙紅……
那是噴火恐龍尾巴的配色!
這都過去多少年了,顏料早就風乾,怎麼還會掉色?不,應該是說,怎麼會掉這種濕潤的、仿佛填補上去沒多久的色?
簡直就像是最近才新添上去的一樣。
遲欲飛快地翻回畫著噴火恐龍的那一頁。
傻乎乎的噴火恐龍凶神惡煞地舉著兩隻短小的前爪,朝著一個山谷里的、美好的村莊噴火。
遲念畫景色是有些敷衍的,說是村莊,其實就是幾個小方塊小三角形。
連村民,也不過代表性地花了兩個小人躲在房子裡。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那是一高一矮兩個小火柴人。
它們緊緊相擁,冷漠地看著窗外的噴火恐龍。
真是見了鬼了,自己為什麼會從兩個火柴人的臉上看出來冷漠?
不過現在也顧不上揣測火柴人的心理活動了。
遲欲死死地盯著那隻恐龍的尾巴,手指按上去,然後察覺到了異樣。
這一塊的顏料是突出來的,就好像某人三番五次地又疊加了顏料,將什麼東西給藏了起來一樣,又因為那個地方本來就因為遲欲的眼淚而色彩模糊,所以乍一看並不能看出端倪。
遲欲猶豫了一下,伸手扣了扣,然後揭開那塊顏料。
第一層表面的顏料被揭去,是歪歪扭扭的一個英文單詞,還是小孩子的筆跡。
那個單詞是ANSWER。
答案。
遲欲繼續揭開了下一層的顏料,指甲蓋大的顏料快脫落,隱藏在下面的東西也很快顯了原形。
一片很薄的儲存卡掉了出來。
遲欲把儲存卡放入讀卡器,插入電腦。
電腦發出風扇瘋狂旋轉的嗡鳴,不斷地解壓縮解壓縮然後解碼解碼解碼,最後出現在畫面里的是黑色的屏幕和綠色的跳動著的數字。
那些數字不斷匯聚,最後組成了一個詞語:
『東之伊甸』
這個詞像是雷電一樣擊中遲欲的神經,讓他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伊甸?伊甸!
那是什麼?夏娃和亞當的原居地、上帝為人類的先祖創造的樂園——
但是那跟他有什麼關係?和遲念又有什麼關係?
鹿望東注意到畫面角落的喇叭符號,示意遲欲戴上耳機。
遲欲戴上耳機,耳邊傳來了非常微弱的音樂聲。
像是風灌入山谷,將枯葉敲響,又像是雲層下墜風暴突起。
同時,屏幕上的字很快又發生了變換,跳出一個對話框,表示需要用戶名和登入密碼。
遲欲抿著唇,不太確定地在用戶名那一框輸入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在登入密碼隨意輸入了幾個數字。
登入成功。
遲欲愣了一下,在對話框就要跳轉畫面的時候,飛快地按了取消鍵,然後重新看著那一個要求用戶名和登入密碼的對話框,又一次試探性地輸入了一個名字。
鹿望東:「……幹嘛用我名字?」
遲欲沒有說話,只是輸入了之前隨意按的那一行數字。
登入失敗。
遲欲又重複試驗幾次,發現無論他輸入什麼密碼,只要用戶名是自己,都可以成功登入。
這是一個僅對遲欲開放的伊甸園。
鹿望東說:「要不要登上去看看?」
遲欲沒有說話,只是從鍵盤上拿開手,然後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問鹿望東:「你能聯繫上遲念嗎?」
「不能,」鹿望東說,「只有她單方面聯繫我的份,我沒有那個權限可以聯繫她。」
單方面,為什麼?
一個遊戲公司,應該能接觸到很多高科技……
遲欲看了一眼鹿望東:「你……」
鹿望東似乎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微微一笑:「相信我,我做了你能想到和不能想到的所有努力,甚至觸及灰色邊緣,但依然沒有辦法追蹤到她或者說只是和她保持聯繫。」
只能單方面地被動地等待。
遲念可以聯繫鹿望東,鹿望東卻找不到遲念……遲欲莫名想起了長夜。
長夜可以降臨卻不能被捕獲。
因為它處於更高級別的次元,所以理所當然地,它可以進入更低等級的世界,但是低等級世界裡的人卻沒有辦法抓住它,因為它隨時可以退守到自己的世界,而那裡是低等級世界的人無法抵達之地。
遲念現在是不是也和長夜一樣,站在某個更高的、高於現實的地方看著他?
結合之前鹿望東的話,遲念在這個世界的某種意義上死去了……
遲欲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她是躲到陰曹地府去了嗎?從陰間給你發布的指令?」
「為什麼會這麼想?」
耳機里傳來一聲輕笑,「我就不能在伊甸園裡嗎?」
遲念糾正他道:「伊甸園可不是陰曹地府。」
「……它是我們的埋骨之地,我們終將回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