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寡村規則怪談(0):遊戲開始
2024-09-14 06:55:58
作者: 四隻鱷
貞寡村規則怪談(0):遊戲開始
一棟塔式公寓裡的某一層, 某個門上還貼著喜字的房子此刻大門敞開。
從正對著電梯的大門望進去,屋內的裝修簡潔時尚,打掃得也乾乾淨淨,正對著門的窗戶打開, 顯得客廳尤其敞亮。
奶白色的皮質沙發上, 一個燙著捲髮、穿著棗紅色連衣裙的中年婦女正捧著一籃沒有分發完的喜糖, 津津有味地吃著裡面的瓜子。
她的腳下已經匯聚了一小堆的瓜子皮。
但是顯然比起瓜子,更吸引她的是那碩大的液晶電視裡屏幕里所播放的內容。
你是一個上學延畢、選秀卡位、面戲被換的糊糊小明星,某天公司終於想起還有你這號人, 給了你一個艱巨的任務:
和公司高層結婚, 這樣他兒子出國留學的時候就可以吃政治正確紅利提高夢校錄取率。
本來這種好事輪不到你, 可惜公司找遍藝人和練習生,沒有金主包養且沒有私聯粉絲戀愛的單身男青年就那麼幾個, 而你是其中唯一一個不是富二代也沒什麼背景、看著就好拿捏的。
你只有二十二歲, 是個除了年輕好看之外一無所有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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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你心想, 和公司的合約還有那麼老長, 得罪高層沒道理的。
而且要結婚的高層……怎麼說呢?你和他不熟,但是你知道他是個好人。
他四十出頭,瘦瘦高高, 保養得當,頭髮很多, 穿合身的西裝, 掉了東西會自己撿起來,不會用眼神折磨練習生。
而且有一次, 忘記是什麼時候,大概是經紀人舔著手指翻閱訓練生名冊的時候, 更大牌的明星連環奪命call把人叫走,高層剛好路過辦公室,很熱心地幫了經紀人的忙。
高層要做的是點名。
名冊前頁的練習生可以去演戲,中間的可以去選秀,後頁的可以去收拾東西。
點名只點到後頁之前。
念到最後,你沒有聽到自己的名字,麻木地準備站起離開的時候。
高層叫住了你。
他問了你的名字,然後用你的名字做了這一次點名的結尾。
於是你去選秀了。雖然沒出道,節目結束後因為公司的不上心也沒能續上選秀熱度吸到粉。
但你覺得還行。
你不是毫無收穫,你唱了一首自己小時候寫的歌,有粉絲送了你手摺的千紙鶴。
你把千紙鶴放在自己的琴箱裡,覺得有了對方的祝福,也許你會交上好運。
那麼現在就是你交上好運的時間點嗎?
和高層結婚,就算只是頂著一個有名無分的頭銜,你的日子也會好過很多的。
而且他人很好,你知道的,他肯定會對你有所補償。
但即使什麼都沒有,你也不會在公司向你提議的時候說不。
……為什麼呢?
因為你就是這樣一條隨波逐流的,沒有夢想沒有欲望的鹹魚。
見面第一天就是去登記結婚。
公司弄丟你的學籍害你畢不了業的時候可沒有這樣的效率。
登記完畢,你準備去趕地鐵,他叫住你,說晚上一起吃飯吧。
看,好事來了,你省了一盒泡麵錢。
晚上去的餐廳太高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叫做旋轉餐廳,所以落地窗外的夜景美得讓人頭暈目眩。
飯很好吃,但你不知道為什麼要吃這段飯。
但是他很風趣,貼心地讓你不至於太尷尬。
但其實你連尷尬這樣的情緒波動都沒有,倒霉慣了的人是這樣的,習慣了不好的事,所以只記得好的事。
因為那很少見。
他誇你唱歌很好聽。
我嘞個去,你難得驚訝,不清楚對方是客套還是真心,最後用你那貧瘠的情商做出了很笨拙的回應,有吉他的話,我可以唱給你聽啊。
他含笑不語。
飯太好吃了,你吃撐了。
他很驚訝你看上去很瘦,結果這麼能吃,你說也許是因為年輕。
哦,年輕。
他用輕巧的語氣重複這個詞,你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說錯話,因為你也聽不懂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散步散著散著,你們走到了一片高級住宅區。
他請你上去喝杯茶,坐一坐。
於是新婚第一天,你堂堂入住男方家裡——不是,第二天他在沙發上看到你還是有些驚訝的。
但是短暫地迷糊之後他想起來,你並不是故意要留下來的。
故意是你自己說的,你說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他的語氣像是覺得無奈又好笑,誰會說你是故意的啊?
疫情。隔離。信號中斷,不能和外界聯繫。
你被困他家。
你們一起被困三個月。
三個月的尾聲的時候,你出現了症狀。
你覺得果不其然,沒太大反應。
畢竟你就是一直那麼倒霉嘛。
讓你意外的是,這個你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高層,竟然日夜不眠地在照顧你。
唉,你嘆口氣,你早知道的,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這個很好的人總是堅持說你一定會痊癒。
你並不相信,但是因為他這麼說,所以你也沒有反駁。
最後一天,你的病情惡化,他說也許可以去問問鄰居有沒有可以給你吃的藥,然後離開了。
大樓里早就沒有什麼人,不是死了就是跳樓了,有幾個活人可能有藥呢?
但是你燒得暈暈乎乎,沒力氣阻止他,所以什麼都沒說,就這樣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氣晴朗,你被射進窗戶的陽光照醒,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奇蹟般地痊癒。
你第一時間想告訴他這件事,一下床,踩到了對方涼透了的屍體。
他沒有騙你。
他去鄰居家借到了藥。
可是他的手上現在只剩下一個空盒子。
這就是你的故事裡關於那個人的全部的劇情。
而他甚至只是一個不重要到你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的配角。
你踩癟了空藥盒,坐在客廳里,不敢回頭看臥室門口的那具屍體。
此時客廳電話聲響起,原來隔離就在今天結束了。
語音留言裡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說她是老師,孩子的夏令營結束了,但是因為疫情,所以不能讓孩子自己回家,得有家長去接。
她在留言裡給出了學校地址。
但是那孩子已經永遠等不來他的父親了。
你深呼吸,站起來,找到車鑰匙。
你以前從沒有想過成為某人的妻子——也許是妻子吧?你不清楚。你只知道拍結婚照的時候他把一朵百合花的裝飾徽章戴在了你的胸口。
他說,你年紀小,戴花漂亮。
那麼也許你就是妻子吧。
更沒有想過成為誰的母親——這個詞感覺太莊重不合適,換作家長吧。
你就這樣成為了一個失去父親的孩子的新手家長。
然後和他一起開始了你人生的第一次冒險以及旅行。
回憶到這兒,你從床上翻身坐起來,想把身上那個已經十九歲,身高就比你矮一厘米的「兒子」從掀開。
可惜他像是八爪魚一樣抱你抱得死緊。
真奇怪啊,平時像是所有叛逆青春期喜歡裝酷的小男孩一樣對自己沒個好臉色,現在卻突然粘人起來了。
不知道是因為誰的關係。
你心裡已經流了一皮卡火車的冷汗,但是你最後只是動了動嘴唇,乾巴巴地對床前那個好久不見又死而復生,並在此站立良久沉默半天的男人講了一句:嘿。
「哎喲!」
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陰影,婦女驚呼一聲,手裡的瓜子也來不及嗑了,深長脖子想要看到電視裡的內容。
但是擋在她面前的年輕人已經當機立斷關掉了電視機。
「你幹什麼嘛,小遲,」婦女不滿地抱怨,「我這個節目正看到精彩的部分嘞!」
「媽,」遲欲嘆了一口氣,面容疲憊,道,「接我們的車到樓下了。」
「哦,已經到了啊……」
被遲欲喊媽的婦女神情在這一刻變得有些微妙,自言自語道,「效率比當年高了不少……」
說完,她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已經被關掉的電視機,然後低頭撣了撣身上的瓜子皮,站起來道:「那我們走吧。」
她問遲欲:「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吧?」
「在你看電視的時候,」遲欲抿著嘴唇,低聲道,「都收拾好了。」
「哎呀,這個節目,也是我消磨時間,隨便找出來看的,但是沒想到還真有點意思,一來二去,有些忘記時候了……」婦女有些不好意思,說完,又像是想起什麼,有些擔心地問道,「那司機沒有等著急吧?」
「我跟他說了,東西還沒收拾好,讓他等一會兒我們,等待的時間裡我們照樣付給他錢。」
還挺會來事兒的,婦女心想。
她點點頭,哦了一聲,同時上下打量自己面前一身素衣的年輕人——
白色的休閒褲,將本就修長筆直的腿襯托得更長,不知道是因為腿長了還是城裡人的流行,好好一條褲子,這末尾非要短上幾指長度,露出腳踝。
而這露出的腳踝微微泛著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涼——說起來,這孩子是有些嬌生慣養的,家裡的空調總是溫度控制精準,說怕他感冒,對此,她嗤之以鼻,心想還好是在城裡住著,否則,回了老家,在那環境惡劣些的地方,這個人說不定三天就病倒了。
上半身單穿一件看上去就很柔軟的淺藍色的絞花毛衣,聽說是外國某個牌子的手工貨,價格高昂不說,還很嬌貴,不能機洗,只能送去人工手洗。
毛衣而已,有必要嗎?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因著肩寬腰窄,不貼身的毛衣便像是一面帆一樣被撐起來,但是材質所限,每根線條都是柔軟下垂的,垂落間反而襯出了纖細的腰身來。
只看這腰,倒也不是很礙眼,只是繼續往上,圓而淺的領子露出一長截白皙的脖頸,哎喲,這一看就看到那現眼的喉結了,這就不能再騙自己對方不是個男人了。
臉是沒得說的,她不懂好不好看,但是兒子喜歡,朋友們看一眼,似乎也能因為這張臉理解她兒子為什麼要「趕潮流」、娶個男老婆——所以大概是沒得說的好看?
也許吧。
反正是男的。
那張臉上,嘴巴鼻子也就那樣,規矩地分布,線條明朗,沒什麼出錯的地方。
至於眼睛……一頭柔順的黑髮下垂,半長的劉海遮住憂鬱的眉眼。
她覺得這樣也好,她不大喜歡看到這個人的眼睛,和他整個人散發出的乾淨清純的氣質不符,他的那雙眼睛、不知道是眼型或者瞳色的原因,總讓人感覺陰陰的。
只看那雙眼睛,總覺得他不安分。
就像是有一把邪火在燎人心尖兒似的。
如果不夠邪性,又怎麼會勾引得自己那麼孝順聽話、前途一片大好的兒子搞這些老祖宗都要唾兩口的什麼「分桃」、「斷袖」呢?
謝芳梅在心裡自嘲地笑笑,面上還是一副和善的中年婦人面孔。
就像是閒聊似的,她語氣親切道:「誒,你別說,這電視裡放的那個主角,長得和你有點像。」
遲欲有些不自然地側過臉,似乎是不太喜歡這樣的比喻:「大概我長得比較大眾。」
謝芳梅有些不懂他對這個比喻為什麼表現出抗拒和不情願,在她心裡,這長得和電視裡的人相似是一種傳統又普遍的誇獎方式。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在村長家裡看到那台黑白電視裡豐滿的GG女郎的時候感到多麼驚艷。
因此當自己的初戀男友、那村長家的流氓兒子半跪在在黑白電視前的矮炕上為她套上在縣城買的洋絲襪、並誇獎她和那GG女郎一樣「風騷」的時候,她被誇得飄飄然,便也就默許了對方像是沒斷奶的狗崽兒一樣品嘗她小腿上的軟肉滋味兒。
在她們那個時候,這可是一個天大的榮耀。
哦,也許是因為小少爺比較清高,覺得和電視上的艷俗戲子容貌相似是一種侮辱吧——謝芳梅隱秘地翻了個白眼,覺得這小年輕自命不凡的模樣十分可笑。
你再清高,還不是要用一副男人的體格嫁給我兒子,做他的裙下之臣?
更別說現在,這個小少爺還要自發地去為她的寶貝兒守活寡了。
一想到這兒,謝芳梅對遲欲的容忍度出奇地高。
「要是有東西沒收拾好,等你去了那邊給我寄信,我再給你弄好送過去,」謝芳梅和顏悅色道,「別怕麻煩,一家人,我一定讓你舒舒服服地住進去!」
「不用那麼麻煩,我沒什麼要帶的,必備的也都收拾好了。」
謝芳梅滿意地點點頭,她可沒有閒心為他送東西,因此他能這麼知趣兒很合她的心意。
出了門,等遲欲把那一口皮箱提出來。
謝芳梅轉身鎖上門,兩個人一起等電梯。
「穿的用的都收拾好了?」
「嗯,都收拾好了。」
「哦哦,」謝芳梅點點頭,然後又玩笑道,「你手腳是挺麻利的,除了不是女人,哪裡都不錯。」
遲欲低著頭,跟在她身後,沒有說什麼。
謝芳梅撇了撇嘴。
她這個男兒媳其實人不壞,長得也湊合,家世確實是比自己家富裕些,學歷上和自家寶貝相當——畢竟是同學嘛——唯一一點不好就是不愛說話,總是抿著嘴,一副不願意和人交談、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樣。
她有點看不上他那股子冷淡勁兒。
但是兒子喜歡,而且,確實親家有點實力,她也就寬宏大量,隨他們去了。
確定關係沒幾天,讓謝芳梅心跳加速的事情就發生了:她那有錢的親家再來看兒子的路上出車禍死了。
而那輛豪車,以及家裡的所有遺產,都歸自己那不愛說話的「兒媳婦」所有。
謝芳梅覺得這是自己那早死的男人在天保佑。
謝家這下子可真是發達了——
可惜,福禍相依,自己兒子為了安慰父母雙亡、備受打擊的「妻子」,驅車去為他買些喜歡的點心的時候,也同樣出了車禍。
謝芳梅真是恨死那條公路和那輛不吉利的車。
不過有一件事使她心裡好受了一點——那就是即便丈夫去世,遲欲也沒有想要離開這個家的想法。
他甚至願意聽從婆婆的安排,入住一家轉為失去丈夫的人準備的療養院——
謝芳梅只是有意無意提起,自己都沒想過能這麼輕易地說動遲欲。
遲欲點頭的前一刻,謝芳梅的心都快飛出嗓子眼。
她從沒這麼緊張過。
哪怕是在二十多年前、丈夫出軌刺激自己早產、害得自己不得不在鄉下的牛棚分娩的那個下午,命懸一線,也沒有這一刻讓人緊張。
而當遲欲真的點了點頭,巨大的喜悅沖昏頭腦,謝芳梅難以置信地再三確認:「孩子,你當真願意為了我短命的兒去那個地方長住?」
「也是為了我自己吧,」連續的巨大打擊讓本就寡言的遲欲被刺激得為人都有些木訥了,遲鈍地點點頭,道,「這家裡到處是他的痕跡,我受不了,卻也受不了去一個和他完全沒有關係的地方。」
那麼這種時候,那被謝芳梅誇得天花亂墜的「貞寡村」就是一個好去處了。
那裡既沒有熟悉的、關於亡夫的點點滴滴,卻也讓他永遠斷絕不了和那個死去男人的聯繫:
所謂「貞寡村」,就是死了男人的人的去處。
在一個只有守了寡的人的地方,他又怎麼能忘得掉自己死了丈夫這一可怕的事實呢?
謝芳梅從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打從心眼裡兒的喜歡自己的這個男兒媳。
她憐愛地捧著遲欲消瘦的臉頰,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聲細語:「我的乖乖,你會喜歡那裡的,那裡絕對能治癒你受傷的心。」
出了電梯。
又要過幾道登記——這高級小區規矩就是多,出遠門還要找什麼「管家」報備,說是什麼為了方便物業保養房屋和注意防盜。
在遲欲登記信息的時候,工作人員還防賊一樣地伸手把謝芳梅隔絕在外。
只因為這是遲欲爸媽給他買的房子,戶主寫的遲欲的名字。
謝芳梅翻著白眼,卻還是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去瞥遲欲登記的內容。
她倒也不是想要學習或者借鑑,她已經想好了,這房子是一定要賣出去的——謝芳梅只是有些好奇,想知道遲欲到底是不是真心想要去「貞寡村」。
他如果只是想去幾天玩玩,那麼他可就真打錯了算盤。
那地方可是個進去了就輕易出不來的「好地方」。
看到遲欲在「離開預計時間」的選項上跳過了天和周為單位的選項後,謝芳梅收回了視線。
還行,這人是真的想去那裡帶上一段時間的。不是嘴上說說,只去幾天混混日子。
雖然不管他打算去幾天,都會在那裡被迫待上好一陣日子,但是知道對方真心想去長住,謝芳梅覺得心裡至少有點安慰。
她的寶貝兒子的真心也沒有全餵了狗,這個年輕人心裡是有他的。
這個婚沒有白結——
謝芳梅突然笑了出來。
當然沒有白結!
遲欲家裡的那些錢、車和房子以及股票之類的資產很快就全都改姓謝了,這怎麼會是白結呢?
雖然損失了一個森*晚*整*理兒子讓她心裡有些不痛快,但是她現在可以得到的已經比她原本計劃從兒子身上得到的回報要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現在滿心歡喜,歡喜到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兒子叫什麼了。
管家聞聲擡頭,越過遲欲的肩膀看了謝芳梅一樣,嘟囔了一句:「不知道在高興些什麼……」
「想到錢就高興吧。」
遲欲短促地笑了一聲,然後頭也不太擡地在面前的文件上籤下了自己的大名。
管家皺著眉——那張漆黑的小臉上寫滿了困惑。
「你確定要這樣做嗎?」
遲欲甩了甩手腕,然後悠然地把筆帽蓋上簽字筆,道:「你的劇情上有要求你主動自發地質疑你的客戶嗎?」
管家、或者說葵,聞言癟了癟嘴——「我的任務又簡單又麻煩,」葵把文件收起來,交給身後的工作人員放入保險箱內,然後又道,「不過比起你的,應該是要安全不少的。」
「畢竟除了遊戲任務之外,你還要應付一個把你的死活看得比螻蟻還不值錢、認為把你人抓到就行、傷殘不計並且用完可以隨意處置的懸賞呢。」
葵的表情有些幸災樂禍。
「你覺得你的騎士能拖住他多久?」
說起騎士……
些姜和眼鏡男現在應該正因為激發了【決鬥】的附加效果,而正在某個地方打架呢。
【決鬥】狀態實際上是一種可以和遊戲內容融洽共存的附加狀態。
或者說,它就像是是一個效果插件或者遊戲補丁,需要進入遊戲才能真正運行。
因此這個狀態被附加之後,只要兩個人進入遊戲,這個【決鬥】狀態就會被激活,兩個人隨時可以展開戰鬥。
「這就意味著他們對於彼此而言,自帶嘲諷狀態,所以走到哪裡都會打起來的,除非一方認輸或者死亡,否則這個狀態是不會消失的。」
在遲欲對兩個人頭頂的那個【決鬥】狀態表示不解的時候,葵熱心地為他進行了解釋。
而為了不讓些姜被眼鏡男拖入對他不利的某個遊戲關卡,又恰好遲欲排到了一局新的遊戲回合的時候,他當機立斷地選擇了確定開始遊戲。
再怎麼樣也不能讓些姜一個人去對付那眼鏡男吧?
雖然遲欲也有一些對自己和葵的戰鬥水平的自知之明——葵抗議:「不是,自知之明就自知之明,帶上我幹什麼?我不覺得自己弱啊!」——但是人數優勢總能有點用吧?
實在不行,有同伴在,還能幫他收屍呢。
遲欲抱著這樣的想法接受了遊戲,卻忘了自己應該先確認謝之殃的好友請求並組隊——
否則系統隨機選取玩家進入遊戲,他們幾個不一定能夠被打包放進同一個遊戲關卡。
葵是因為和遲欲差不多時間進入遊戲,又同樣沒有關閉【進入遊戲自動排位】的選項,而僥倖和遲欲排到了同一局遊戲,並且他眼疾手快、及時按下了確認遊戲鍵,才得以和遲欲一同進入遊戲。
些姜就不一樣了。
他的好友申請此刻還孤零零又齊刷刷地躺在遲欲的好友申請信息通知里。
為什麼說孤零零呢,因為基本上一眼望去,全是些姜一個人的好友申請,沒有第二個人,為什麼說齊刷刷呢,因為從第一頁翻到下一頁,一共兩頁的好友申請信息通知,全是他。
進入遊戲後,遲欲點開好友申請信息通知界面,手指下滑,點擊確認,通知消失,遲欲嘆了一口氣,一直點擊確認到最後一頁最後一行。
在消除了整整兩頁的好友申請信息通知之後,遲欲終於接受了些姜沒能和自己組隊進入該遊戲關卡、並且還有可能被那個看上去就很神經的接下懸賞的眼鏡男拉入了對他不利的關卡的這個事實。
上帝保佑些姜不要出事,遲欲心想,雖然我不信上帝。
然後他關掉界面,走出了臥室——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幾乎占據了半面牆的液晶電視。
而此時,伴隨著清脆的嗑瓜子的聲聲脆響,顯示屏里播放的畫面莫名讓人眼熟:一個線條簡陋但是莫名英俊的動畫小人正狼狽地從床上爬起來,掀開身上的另一個看上去模樣稚嫩的動畫小人,然後笑容僵硬地對著床邊另一個抱著手臂、和看上去模樣稚嫩的動畫小人長相相似的動畫小人說了一句:「嘿~」
而在半空中,只有他能看到的彈幕滾動屏上突然湧現一連串猖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主播好久不見還是這麼幽默啊!】
【什麼線條簡陋的動畫小人啊,這不就是根據你上個懲罰關卡的劇情做的立繪動畫嗎!然後加上一點機器人解說~】
【上個關卡我沒看請問主播和床上以及床邊的兩個帥哥是什麼關係啊?】
【上個關卡我看了但是我記不清主播下一步做了什麼了主播能不能幫我們回憶一下?】
遲欲額角青筋突突跳動。
他同手同腳地走到電視前,用身體擋住了謝芳梅對於劇情想要一探究竟的視線——然後殘酷地關掉了電視機。
遲欲本來還想把這些聒噪的彈幕也一起關掉,但是就在謝芳梅面露不滿地看向他的一瞬間,她嘴角掉落的瓜子皮瞬間滯空。
一切都像是按下了停止鍵,維持在了某一個瞬間的靜止狀態。
而在他的面前,憑空跳出了一塊面板。
面板上打字機一樣出現的文字對本關卡進行了介紹:
【歡迎進入試運行的創新關卡「貞寡村規則怪談」,該關卡創新性地吸取了時下流行的規則怪談類遊戲獵奇、規整、理性中充滿弔詭的特點,同時保留了本遊戲慣有的立繪精美、劇情豐富且互動性強的特色,將兩者進行有機融合,創造出了擁有本游特色的規則怪談關卡(笑)】
遲欲對那個括號里的笑字有些無語。
緊接著,面板一轉,文字介紹更新:
【在本規則怪談關卡內,原有卡牌體系仍然存在;
其中,「身份牌」以深植劇情、融入體驗的形式發放給玩家,玩家通過自身感受來完善遊戲中角色身份;
「任務牌」則以規則怪談的規則本體的形式出現,並隨著劇情推進進行段落式更新,引導玩家進行遊戲~ps:請看清楚每個字哦;
而最後,也是本遊戲最大受好評的兩種技能卡牌:普通卡牌以及白牌(即特殊技能牌),則因為劇情受限,科學地轉化為不影響世界觀的、玩家本身的優點。
請玩家善於利用自己的優點,讓自己成為更優秀的人哦!】
善於利用自己的優點?成為更優秀的人?
這遊戲什麼時候這么正能量了?
遲欲眉頭一皺,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那所謂優點是怎麼個轉化法,面前的介紹驟然煙消雲散。靜止的世界也重新恢復了運轉。
「哎喲!」
謝芳梅驚呼一聲之後,不滿地抱怨:
「你幹什麼嘛,小遲,我這個節目正看到精彩的部分嘞!」
「媽,」遲欲嘆了一口氣,面容疲憊,道,「接我們的車到樓下了。」
那是,接他去「貞寡村」的鄉間大巴。
遊戲,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