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關卡：甜蜜家園（18）

  懲罰關卡：甜蜜家園（18）

  謝之殃似乎有一瞬間的猶豫, 但那似乎只是遲欲的錯覺，謝之殃很快恢復如常，平靜地回答道：「不知道。」

  根據謝之殃的說法，他走進貨架區想幫遲欲搬水的時候, 沒有看到對方, 但是也沒有多在意。

  「我以為你去邊上兒玩了。」

  謝之殃一板一眼地說出了讓遲欲不能反駁的猜測。

  他一開始還真是到處逛逛、走走玩玩的心態逛到蛋糕區的。

  「對了, 」遲欲想起自己似乎遲了一步的模擬，「你怎麼回來得這麼快？」

  

  在他的模擬演練中，本來應該要再等一會兒才會碰到謝之殃的。

  時間上, 應該是謝之殃搬完水、喚他沒有回應, 然後再走回貨架邊尋找遲欲這樣才對。

  但是對方搬水的動作神速, 他還在模擬謝之殃搬水邁開步子的動作的時候，謝之殃就已經折返回來, 然後不偏不倚非常湊巧地撞進了他懷裡。

  在遲欲充滿探究的眼神中, 謝之殃給出了一個最簡單的答案：「這種大型貨物一般都會用平板小推車吧。」

  遲欲這時候才注意到門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放著一架平板小推車。

  而旁邊是謝之殃剛剛搬過去的水，因為門口設置了防盜地柱, 所以小推車只能行進到門口的位置。

  「我搬水的時候, 已經看不到她人了，我想著她可能在店裡某處清點貨物，但是你這麼一問, 我才發現，她似乎也消失了, 和你一樣, 憑空地消失了。」

  謝之殃道。

  兩人對視一眼，遲欲緩緩開口：「你說有沒有可能她也…… 」

  進入了別的世界線？

  而根據遲欲的經歷來看, 就算掉入時空縫隙，視聽回到過去, 自身的「被看見聽見」這一事實也被抹去，但是當事人所處的空間是不會發生變換的。

  那是不是意味著她也仍然身處這間便利店？只是他們看不見聽不見她，她也看不見聽不見他們？

  「而且，說來也奇怪，其實我在七天前的時間線上看到了她…… 」

  「一個時間線內能同時存在兩個一樣的人嗎？」謝之殃有些懷疑，「那不是會和小蛋糕一樣造成重合嗎？」

  造成重合的話，那不是可以回到「現在」嗎？

  她為什麼沒有回來？

  「可能因為我看到的並不是活著的她？」遲欲不太確定，只能把自己看到的都說出來，讓謝之殃也跟著一起分析：「當我意識到時間線不對勁的時候，突然就感覺不到你們的存在了，聽不到也看不到，整個便利店空蕩蕩的，但是屍體還在，準確地說，是還沒有死去的店主，死去的反而是他的孫女…… 」

  說著，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那句過道上的屍體。

  「他是在將空調溫度降低之後才死去的。而且，他死去的位置也不是在過道上，而是在空調邊。」

  「可是…… 」

  謝之殃走過去，掀開了搭在屍體上的毛毯。

  店主並不是多麼魁梧的體型，也就是中等偏胖，如果他身下還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的屍體他們是不可能看不到的。

  推開店主的屍體，身體下方也除了乾涸的血跡之外再無其他。

  但是遲欲很肯定自己看到的七天前的世界裡，那個位置是有一個死去的女孩的。

  「你確定那個死去的女孩就是我們見到的那個？」

  「和那小姑娘長得一模一樣，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她沒有穿黃綠色的雨衣。」

  謝之殃皺了皺眉，突然說：「你上網查一下這個地方的天氣。」

  遲欲摸出手機，短暫地瀏覽後看了謝之殃一眼。

  他把手機遞過去，界面上顯示，過去七天，此地從未下過雨。

  距離最近的一場大雨，在十天前。

  他們遇到的小女孩，真的是屬於這個時間線上的「她」嗎？

  此時透明的櫥窗外那些茂盛的荒草被微風拂過發出了擦擦的聲響，而其中不知道是蟋蟀還是什麼的蟲子開始鳴叫起來。

  午後暖黃色的陽光落在黃色的雜草上，像是鍍了一岑金光，當風吹過，荒草彎腰，風以草為形，蕩漾出層層粼粼的金色水波。

  在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時間竟然已經從傍晚直接轉換到了第二天午後。

  門外陽光明媚，萬里無雲。

  兩個人卻繃緊了神經。

  「這是真的，還是，只是我們看到聽到的？」

  謝之殃沒有說話，抿著唇，只是無意識地抓住了遲欲的手腕。

  當所見所聞不再為實的時候，人不得不更依賴有形的能觸碰到的事物。

  手做了眼的工作，觸覺成為唯一能相信的感官。

  「不清楚，」遲欲低聲道，「現在唯一能肯定的，只有我們兩個是真的。」

  手下傳來的溫熱的體溫是現在唯一能讓兩人感到踏實的東西。

  「我們是不是該走出去？」

  謝之殃提議。

  這間便利店肯定有問題，不然他們不會一而再地落入其他時間線。

  但是出去也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

  「這裡是入口，萬一也是唯一的出口呢？」

  至少在這間便利店裡他們知曉逃脫的方法，但是出去就不一定了，外面是陌生的環境，想要找到重合點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而就算是這間便利店，想要逃脫就要不斷地找到重合點並且破壞，但是便利店內的東西是有限的，當破壞的次數夠多、店內的陳設改變到一定程度，他們很可能找不到足夠大的重合點讓兩個人都能脫困。

  這裡也不是完全安全的。

  「現實中有問題的是這間便利店，店外是安全的，」謝之殃說，「我們找到重合點破壞之後就拿著東西立馬出去，也許能夠擺脫這個錯亂的時間線。」

  遲欲略有些擔憂：「但是這一次應該沒有那麼容易…… 」

  「怎麼會？」

  謝之殃不太明白，他轉身，如法炮製，推倒了離他最近的一處貨架。

  明明感受到踢到了什麼東西，但是眼前的畫面里沒有發生任何事。

  而他分明記得這個貨架和現實中的貨架擺放位置是一樣的。

  上面的東西也是些不知道放了多久的五金用品，按理來說，在近期內改變位置或者格局的可能性不大。

  除非，有人悄悄地拿走或移開了一兩樣東西。

  這樣，整個貨架就不能成為重合點，既然都不是重合點，那麼破壞重合點一說也就無從談起。

  根據上一次破壞重合點的經驗來看：重合點必須是一體的、在一瞬間，整個整體產生移位，才能被判定為重合點受到破壞，進入其他時間線里的人才能回到原有時間線。

  而當只有遲欲一個人落入其他時間線的時候，他回到現實所需要的重合點就必須大於一個小蛋糕或者一瓶水、約等於一整個貨架那麼大的程度，現在他們兩個人落入其它時間線，所需的重合點只會更大。

  而在那些大貨架上，任意抽走或者改變任意物品都能使得重合點不再成立。

  現在他們被困在了這個時間線上。

  沒有直接危險，但是看到的聽到的永遠是過去發生的事。

  「你覺得會是她乾的嗎？」

  遲欲覺得有點好笑：「我們還在擔心她的安危，結果人家說不定就是把我們扔進其它時間線里的幕後推手。」

  謝之殃看上去不太贊同遲欲的猜測，試圖為其辯解：「也許另有其人…… 」

  「誰？那個死掉的老頭？」

  遲欲聳肩，半開玩笑道：「他可沒有死而復生，穿著過去的衣服，說著奇怪的話出現在我們面前。」

  謝之殃仍然抿著唇，沒有說話。

  他抿唇的時候嘴成一條直線，兩頰微微鼓起，有點像塊軟吐司——莫名地，遲欲突然這樣想。

  他覺得自己好像是有些陰陽怪氣了。

  謝之殃不願意惡意揣測別人是件好事，說明他是個好孩子。

  反觀自己倒是不太像個可靠的大人。

  遲欲嘆了口氣。

  「其實你也有些猜到了是不是？只是不太願意承認。」

  謝之殃還是不吭聲。他確實是謝總的骨肉，一脈相承的犟。

  遲欲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拉了他一把，謝之殃一個趔趄，跟著遲欲走到門口。

  門口空空如也，但是他們知道這裡放著一輛平板小推車。

  「小心，別摔死了。」

  遲欲揶揄道。

  謝之殃跨了過去，然後朝遲欲伸出手，看來他還記得遲欲體能素質不怎麼樣這件事。

  遲欲試圖為自己挽尊：「…… 這種程度不需要扶我…… 」

  說著往前一步，然後腳踝撞到平板車凸起的一側板子，身子一歪，差點摔倒。

  幸好謝之殃伸出的手一直沒有縮回去。

  遲欲厚著臉皮扶住了，然後稍顯笨拙地跳過了平板車。

  門前的自動門沒有要開啟的跡象，但是他們知道在現實中，那個甜美的電子女生應該正隨著自動門的緩慢開啟而響起。

  遲欲小聲地模仿著那個電子歡送的音效：「滴滴嘟嘟，祝您購物愉快，希望你有一天好心情，期待您的下一次光臨～」

  謝之殃看了他一眼。

  然後兩個人一起走出了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