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2024-09-14 06:44:27 作者: 反彈十一琵琶

  第164章

  ◎雪花中的安肆◎

  

  給大熊貓表演完後, 動物園園長很高興:「感謝你們緩解了大熊貓的思鄉之情,看啊,它現在吃得多香啊!」

  眾人往柵欄那邊望去, 大熊貓單手撐地半身仰躺,一副灑脫不羈的模樣啃竹子,看著確實很有食慾。

  也許他們有份功勞吧……

  數團在動物園內逛了一圈。安肆改行當動物博主, 拍了許多色彩鮮艷的動物寫真。隊友們打趣他說以後能靠賣攝影集賺錢。安肆在車上耐心地把照片導出,又細緻地修圖,然後發布在網絡上。包含隊友的圖會發在微博, 純風景照會發在INS, 多平台營業。

  他沒有刻意把燕辭楓的身影裁掉。所以粉絲看得正高興時,忽然看見了一個不應當出現在數團但又很熟悉的人影。

  「燕辭楓為什麼在這裡??他粉不是說他去上學了嗎??」

  浪漫家和小楓葉雙雙在屏幕前沉默。

  「我們可以進來拍攝嗎?」

  安肆來到舞團租借的練舞室,先禮貌地詢問。舞團首席很爽快地答應了,說這也可以幫他們在國內宣傳。

  「出來跑國外巡演, 除了很驕傲以外,還從其他國家的文化藝術里學到很多東西。心情好像一下子開闊了許多。」舞團首席眼眉舒展,「不出來看看,不去親身經歷,就很難思考, 很難沉澱。我很慶幸有這個機會。你們在國外這麼久, 有什麼想法嗎?」她未曾生育, 對待後輩友善又嚴厲, 此刻起了考校之意。

  安肆乖乖回答他了解了很多本地舞種。數團其他成員也像被提問的學生一樣老實,一條條地講出自己在這個藝術氛圍濃厚的土地上學到的知識。舞團首席頻頻點頭,又問:「還有別的嗎?」

  上課時最怕被老師問到這個問題, 代表著又要抽人回答問題。

  戚夜雨率先跑偏:「我還知道原來藝術真的取材於生活, 這個世界真的存在聯姻這種行為, 我以為只有小說才有咧……我要努力賺錢,理智消費。」

  白洛克:「這兩者好像沒有什麼因果關係。」

  「學到了肉夾饃的一百零八種做法。」連杉對「可夾萬物」的肉夾饃念念不忘。

  祝安琉思路越飄越遠:「我想考A1駕駛證。」A1駕駛證相當於駕照中的王者段位,能開大車。

  「其實我最近在了解刺客歷史。」齊秋爾的答案最奇怪,其他人紛紛滿臉疑惑地看向他。「還有國外一些神秘組織……安肆你清楚嗎?」

  「我不清楚。」安肆果斷地扳正齊秋爾的思路,「我只有一個組織,那就是OSSU。」

  「哈哈,這些路途中無用的知識,才是最能潛移默化影響你們的。」舞團首席終於肯放過他們,「要保持思考,藝術能幫助我們擴寬生命的寬度。」

  「你們下一站是德國柏林嗎?我們下一站是德國柏林藝術節,要一起走嗎?」首席詢問道。

  「我們在荷蘭的演唱會還沒開。」安肆回答,「而且在德國的演唱會是開在科隆,看來不太順路。」

  「這太可惜了……」

  在首席的百般邀請下,安肆答應結束科隆演唱會後去柏林看看。

  數團以學習的名字留在練舞室。舞團的舞者都願意讓他們旁觀,並熱心講述來到異國後舞蹈的思考。種種經驗像涓涓細流滑進數團的腦海里。

  連杉還是很關心燕辭楓的,問他學習成績怎麼樣,在國外待得如何。燕辭楓看著彆扭,但依舊很珍惜和家人相處的時光。攝影大哥把一切都拍下來。

  時間漸晚,大家三三兩兩地離開了。今晚難得有月亮,照在雪地上,襯得雪格外皎潔。

  安肆來到外面的空地,看見燕辭楓在認真地掃去舞龍道具上的雪花,不禁好奇地問這個道具是什麼節目的。

  「表演《鬧元宵》。」燕辭楓回答,「一夜魚龍舞。」

  兩人便不再說話,安肆看著雪花微微出神,他在等他的隊友出來。

  也許是一分鐘後,燕辭楓突然問:「你在國外怎麼克服語言困難的?你不可能每個國家的語言都會講吧?」他似乎是真心求解。

  「我在臨睡前都會看當地的新聞,跟讀一遍找到語感,就算聽不懂也不會太慌張。」安肆說道,「靠翻譯幫忙的時間很多。我還有個隊友會講很多外語,也幫上很多忙。」

  燕辭楓:「讀新聞嗎……」

  「在創作外語歌的時候全靠讀書時的老本吧。」安肆語氣輕鬆,想到了好玩的事,「還有找當地人看有沒有語法不通順的地方,哪裡可以更加本地化地表達……我們還去蹭當地藝術學院的課。不過因為黃種人面孔太顯眼了,老師一眼就看到我們,還特意提問題。」那時的氣氛緊張到巔峰,安肆作為隊長當仁不讓地抗下大部分問答。

  燕辭楓聽得入神,也分享道:「我們舞團很多人都不會講外語,其實我也大不會。隨行翻譯老師只有兩位,大家和外國人說話都在瞎捉摸。」

  他舉起舞龍的直棍,繼續道:「有一次一個外國藝術團和我們交流,想體驗這個項目,首席全程用「this」和「that」交流。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成了這樣——」

  他把舞龍中間的竹棍遞給安肆,自己舉起龍頭,長長的游龍勉強支撐起來了。安肆站在原地看著燕辭楓繞圈,然後……游龍在安肆面前打了個結,安肆被困在一個小圈子裡。

  「就成了這樣。我們差點要拆了道具再復原。」

  安肆舉著竹棍,謹慎地問:「那你現在會拆這個結嗎?」

  燕辭楓:「當然會。你把手舉起來,來個wave——」

  安肆:「啊——」

  燕辭楓繼續繞圈,結緩緩打開。兩人話題的大門也就此打開,安肆和燕辭楓似乎有無盡的話題可以聊,夜空下起微小的雪花,落在身上稍縱即逝。

  「安肆,走吧。」

  齊秋爾突然捧著大衣出現,今夜的話題便戛然而止。

  安肆搖搖手中游龍的竹棍,抖落上面的雪花,把它還給燕辭楓。

  「柏林再見。」安肆輕聲說。

  「再見。」

  燕辭楓捧著道具,禮貌地回應,有點可惜一個難得可以聊天的機會溜走了。

  ……

  數團嘗試著一下用歐洲船歌類型的編曲來演繹《千里共嬋娟》,不僅翻譯成英語,而且比起原曲唱得更加鏗鏘有力。

  翻譯的時候遇到很多困難,數團特意去尋求當地翻譯學家的幫助,儘量翻得信雅達。

  新曲一出引起不少歐洲樂評人的反響。他們對於亞洲人來唱搖滾、布魯斯、鄉村之類的音樂一向有無形的偏見,唯有真正有特色的、本地沒有的歌曲類型,才會讓他們捨得動筆墨評論。

  這首歌好像推進了一點歐洲市場,但作用不大。

  阿姆斯特丹演唱會的舞台比較平坦。後方則升起一個大巨幕。一開始展現出古早電影的倒計時,然後是六位成員的黑色剪影,在音樂中表演一番黑白默劇後,突然從巨幕里衝出,和粉絲們頻頻互動。

  「Men have sorrow and joy; they part or meet again;①」

  當古詩融入外國特有的打擊樂器後,別有一番風味。華國粉絲產生了奇怪的聯想,評價如果轉化為俄文就是蘇聯紅//歌味,願紅色幽靈徘徊在歐洲大陸。

  外國粉絲則給外國路人科普:華國古代詩人喜歡在船頭吟詩,所以他們做的古詩當然也是一種船歌。外國路人表示懂了,華國古代詩人喜歡乘船。

  數團結束演唱會後,一路東行,來到德國境內,再向科隆駛去。

  「再來一首新曲,我就不信了……」戚夜雨埋頭寫歌。

  因為數團對於自己的高要求,導致最終目的離最初目的不斷偏離。大家都想要更好的成績。

  但路上還是要打工的。六個人找到一份罕見的工作,華語教師。

  準確來說是助教,負責幫真正的老師批改作業。

  大家見識了一番外國人寫華語作文,表示他們寫小學英語作文應該也是這個水平。

  「哇,這個同學寫得好長啊。我看看,他有很多愛好,游泳、籃球、足球、跳繩、跑步、踢球、散步、聽音樂……這是在水字數吧!」

  安肆認真地圈出錯別字,用紅筆在旁邊寫上正確的。

  然後數團去到教室,當了一回活體教材,負責用普通話二甲的水平和外國學生對話。

  有一位學生特別高興:「我知道你們!我在你們那裡留下了評論,我推薦了這裡,你們真的來了,我好幸福!」

  安肆回答:「謝謝你的提議,這個工作情報非常有用。」

  「你能重複一遍嗎?」學生拿著筆,富有學術精神地表示,「原來這個語境下用華語是這麼回答的。」

  「看到外國人學華語,稍微平衡了一點。」戚夜雨捧著英語書生無可戀地說。

  旁邊坐著一直認真學習語言的祝安琉。他們還要去別的國家,為了到時候不兩眼抓瞎,英語能抓一點是一點。

  祝安琉教他單詞表上的第一個單詞:「abandon。」

  戚夜雨:「這是放棄的意思,啊,第一個單詞就叫放棄,它居心何在?」

  學英語還是有用的,至少寫新歌寫得更順暢一點。

  這回是白洛克主筆,歌名的中文譯名叫做《一生被愛》,偏向布魯斯的情歌,語調非常高亢婉轉,轉音非常多,技術性很強。

  安肆針對轉音練了很長時間,嗓音有些勞累。連杉給他泡茶讓他好好休息。

  他們在歐洲出的歌,《離家出走》、《搜索身體》、《千里共嬋娟(譯版)》和新出的《一生被愛》的成績都不錯,已是華語偶像史無前例的第一人。演唱會門票更是場場售罄。也許數團應該知足了。

  科隆演唱會的舞台是一字型,橫貫整個演唱會現場。粉絲在一字左右兩邊觀看。周圍則掛上巨幕,給予觀眾新鮮的環繞式享受演唱會。

  一字舞台兩側放出旋轉的焰火,成為數團歐洲最後一站演唱會的記憶。

  深夜,安肆翻看數團的數據報告,忽然被連杉壓下。

  「哪有總是一次就完成的目標。」連杉知道安肆在掛懷什麼,「我們總需要時間,才能向這裡的人願意聽我們的歌。舞團老師他們已經走出一條路,在歐洲非常受歡迎。也許那一天不會遠。」

  「我知道。」安肆說,「我只是有點可惜,要是能做得更好就好了……」

  「別想這個了。」連杉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掏出一罐飲料,「我看這個東西很多人買,當地的店主也極力推薦,一起來喝吧。」

  安肆仔細翻看上面的德語,用翻譯器讀出:「這是本地啤酒的品牌。」

  連杉:「原來這就是德國啤酒。安肆你酒量可以嗎?」

  安肆:「應該還行吧,我沒試過。」

  兩人淺啜了一口,安肆微微皺眉。

  連杉忽然緊張:「安肆你不會是一杯倒吧!以前真的沒喝過酒嗎?」

  安肆:「怎麼可能,我現在非常清醒。」

  「啊?安肆,你能分得出這是幾嗎?」連杉更加緊張。

  安肆才不會玩這種無聊遊戲,他不知道連杉為什麼這麼大反應,也許連杉才是喝醉了那個。他正色道:「我要繼續工作了。」說完便拿起壓在最下面的公司報表,一絲不茍地看起來。

  安肆看了幾頁,便對連杉說:「你為什麼不工作。」

  連杉:「現在都要晚上了,八小時工作制呢,我們不準備休息嗎。」

  安肆突然正經:「你說得對,我要給你們算加班費。」

  連杉:「你也早點休息吧。這樣你不用算自己的加班費了,工作量是不是減輕很多?」

  「不是的。」安肆的腦中邏輯在此刻斷掉,「因為我是個仿真人。」

  連杉:??

  其他隊友冒著風雪回來。連杉眼睜睜看著安肆以嚴謹的邏輯完成了所有對話,並且以相當認真的態度繼續工作,好像除了比平時更正經之外沒有什麼區別。其他隊友莫名被感染了,也開始認真寫歌。一人一口分掉了那罐德國黑啤。大家都莫名文思泉湧。

  連杉捧著那罐空了的啤酒罐,懷疑他帶回來的是異世界產物。

  第二天,大家看著這首酒後產物沉默許久。

  連杉查了更嚴謹的德語詞典,發現這是德國知名烈性啤酒,酒精含量極高。昨晚大家的異常總算有了解釋。

  「那個不重要了……」

  安肆生硬地轉移話題:「都寫出來了,下次就唱這首吧,做個告別。」

  「亂七八糟的。」戚夜雨評價這個作品,「有種亂糟糟的美感。」

  柏林藝術節是歐洲藝術盛典之一,許多歌劇、音樂都會在此表演。邀月舞團和太滄舞台都受到表演,並且推薦了OSSU作為開場嘉賓之一,說他們代表華國人年輕人的力量。委員會考察過後,表示這個偶像團體略有耳聞,最近確實在榜單上看見過,本地的粉絲評價也不錯,於是同意了。

  因此這場開幕式成了數團在歐洲最後一個活動。因為是臨時增加的,表演完後他們就要去趕飛機。

  團綜拍攝也結束了。數團告別了司機戴森,直接飛到柏林藝術節現場彩排。他們也和兩個舞團交流過,感謝他們給的這次機會。安肆和燕辭楓有所碰面,但說上話的機會不多。

  「歡迎……」

  「第100屆德國柏林藝術節!」

  「藝術沒有國界,我們感謝來自不同國家的藝術家或者藝術愛好者。」

  「讓來自不同國家的代表,拉開序幕——」

  露天體育館裡,嘉賓們裹著羽絨服熱烈地鼓掌。因為台上多為比較正經的音樂劇或者話劇,所以他們也穿得很正經。偶爾幾次口哨已經是破格。

  「讓我們歡迎來自華國的OSSU——」

  嘉賓里似乎有些人知道這是誰,小聲地朝夥伴科普。不少人頻頻點頭。

  清脆而乾淨的鼓點響起。然後一項項樂器加入,鋼琴、吉他……這種編曲相當隨意,隨意得有些大膽,宛若考完試後的草稿本塗鴉。

  陌生的面孔,相異的膚色,一張張臉在微亮的燈光中看向他們。安肆在台上,也將台下人群盡收眼底,仿佛他才是今天的觀眾。

  「當我消失之後,才知這件事不是我私有。  我會把別人的一部分帶走,有我的親人我的朋友」

  安肆開口唱道。這首叫做《當我消失後》,全華語,他們已經不想管台下嘉賓聽不聽得懂了。因為之前練嗓比較多,此刻安肆的聲音略帶沙啞,宛若風輕輕搖過枝葉。舞蹈的動作很簡單,畢竟時間編排不夠。大多都是有人在前面唱,後面的隊友就為他伴舞烘托氣氛的模式。

  聽到陌生的語言,嘉賓翻看頒發的小冊子,想知道上面有沒有翻譯,然而開場嘉賓是沒有翻譯的。大家只能靜下來聽,一時場館內鴉雀無聲。

  一首悲傷的歌?一首抒情的歌?

  嘉賓們紛紛猜測,大膽地發揮想像力。

  「假裝代入別人的故事,假裝看不見別人的事故  假裝今夜消失放棄,明天早起享受努力」

  齊秋爾緊接在安肆後面,台下沒有燈光屬於他們。他好像又回到了有點醉醺醺的房車之夜。熟悉的言語自胸腔共振滑出。哪怕嘉賓們聽不懂,都能感覺到裡面波濤洶湧的情感。

  嘉賓們沒有一個在低頭做自己的事,全部看向舞台,情感在此刻共振。

  「我們的生活不屬於我們,只有想像屬於我們  多拿些酒來,讓我成為我的一部分——」

  旋律又在重複,但加入了明顯的架子鼓。不少嘉賓忍不住享受旋律,跟著搖頭晃腦。

  「讓我成為我……」有位嘉賓以不熟練的口音重複道。

  「叮咚!」

  突然白色的燈光變成彩色的,音樂隨之變成迪斯科風,六個人在台上當場蹦迪。按照戚夜雨的話來講,他寫這段時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嘉賓們被嚇一跳,卻又覺得是個驚喜。

  突然一位國際友人說:「是喝醉了,他們在表演喝醉了的心情。」

  一瞬間,他們好像讀懂了這個舞台。悲傷的人,不知道生活何去何從,於是用酒精迷失自己,進入了第二個極樂世界。

  雖然是迪斯科音樂,但在燈光配合下夢幻且詭譎。

  不同音調的聲音在舞台上同時響起,仿佛大腦中的一問一答。祝安琉和連杉以高亢的音調雙重唱。

  「我又回到了高中刷題時期,我不會答試題」

  「身體不斷升空,我飛在高空,越轉越急」

  考試和跳崖都是常見的噩夢種類。六個人在台上野性蹦迪,迪斯科音樂也越轉越急,仿佛壓著心臟彈奏。嘉賓們忍不住後仰,失神地聽著這段亂糟糟的音樂。安肆沒有給這段編舞,都喝醉了,跳什麼舞,繼續喝!

  台上的燈光越來越暗。六個人蹦迪的身影也幾乎看不見。噩夢的種類也越來越多,到最後成了人聲模擬樂器的唱法。祝安琉輕輕哈氣哼唱,戚夜雨在吹口哨,安肆等人用沒有意義的音節填滿了這節音樂。仿佛經歷了眾多噩夢之後,只有疲憊的徘徊。

  嘉賓們只能勉強看到,六個人湊在了一起,似乎拿起了什麼。

  數團六人在台上舉杯相碰,裡面裝的是真正的輕度數啤酒,杯中盈滿麥香。在國外有個知名樂隊②也做過演唱期間去後台喝酒的事。其實安肆非常好奇,他們喝酒時在想什麼,這次便在難得的舞台上模仿一遍。而想像中狂妄又不知禮數的舉動,在真正做起來時,不過是時機到了。大部分的人生,都是因為如此安排。

  在六人舉杯之時,伴奏恰好播放到狂風驟雨的採樣音,填補了他們同時停止唱歌的空缺。

  在六人放下杯時,舞台全黑,音樂也空出一格。

  「當我消失之後——」

  舞台重新亮起,各種樂器也加入進來。嘉賓們看見台上六人拿起了不同的樂器。安肆帶上了電吉他,已完全拋開束縛,微醺而沙啞的嗓音肆意揮霍他的魅力。

  嘉賓們試圖評價他們,卻無法定義他們。

  「開場的民謠式唱跳——」

  「中間的迪斯科——」

  「現在的搖滾——」

  「不知名的,來自東方的語言——」

  「陌生的膚色與面孔——」

  所有的元素混雜在一起,將以一種複雜而磅礴的狂歡姿態,將情感傾瀉而出。在座賓客莫不為之震動。然而因為太過震撼,全場依舊寥寥無聲。為什麼會有異國的樂隊能做到這樣?為什麼聽不懂仍然與之共情?

  「為什麼遺憾總壓過圓滿,  為什麼相識太遲,相知太晚……」

  燕辭楓在人潮中看著他們。

  安肆感覺到有熟悉的目光,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僅此一瞬,燈光同時照在他們身上,仿佛交匯的目光。

  安肆心想,他們還是有聽眾的嘛,最後一點疑慮也被拋棄。

  繼續演唱吧,不要憂慮,只要一直唱下去,就會一直有未來。拋棄所有的束縛、忘記原本的目標,在此刻徹底放縱狂歡。

  柏林的雪飄到他們身上。燈光照耀,宛若一片片羽毛。

  「在小說里我找到了生活,  因為那裡的主人公一欄填了我……」

  「嘣——」

  安肆的琴弦斷了。

  過了兩秒,整首歌也結束了。

  安肆拿起電吉他,朝呆愣的觀眾深深鞠躬。然後和夥伴們下台。

  過了三秒,台下掌聲與驚嘆才如潮水般湧來。

  「天啊!那個華國樂隊在哪!」

  「我要找到他們,他們彈奏的音樂太不可思議了!」

  「我一生都難以忘懷今夜!」

  ……

  數團看完華國舞團的表演後,準備去酒店收拾東西,明早趕飛機。顆絡團隊也整備好各種後勤,這個花的時間比較久。安肆背著吉他盒,對隨行攝影師說他有點懊惱,在台上手勁沒控制住,想去到下一站後好好修吉他。

  酒店很近,只要走過去。燕辭楓忽然走過來,叫住安肆。

  「你有看我的表演嗎?」

  「有。」安肆和他在風雪裡並肩走著,「你是舞龍隊伍里那一位。」舞團人數眾多,好在安肆眼神很好。

  「我也有看你的表演……」燕辭楓覺得自己說了句廢話,但他很快不在意。今晚時間很短,他不需要在意。

  話匣子好像一下子就打開,源源不斷的話題湧出來。

  「我一直都有看你們的表演……」

  安肆點頭:「我也是。」

  好像過了兩分鐘,好像只有一道閃電那麼短暫。兩個人聊天非常順暢,宛若十二點鐘表上分針與時針那般契合,又仿佛事先打好無數腹稿,直到今夜正式來臨。他們聊了舞台的感受,聊了以前舞台的想法,像要把以前沒有談到的彌補回來。

  安肆迷惑:「我們怎麼會現在才聊到這個?」

  「我不知道。」燕辭楓低聲答,「我沒想明白過。」

  此時,他們已經在酒店門口站了三個小時。

  「安肆,行李已經幫你拿好了,快走——」安肆的隊友們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馬路另一端。

  安肆和燕辭楓陷入了沉默,明明只有幾秒,卻在這個夜晚突兀得格外漫長。

  「要走了……」

  燕辭楓說:「再見。」他伸手拍掉肩膀的雪花。

  安肆輕聲告別,又加了一句:「回國見。」他的隊友一直在催促,他終於不得不動身,向馬路那段跑去。

  連杉在馬路另一端朝燕辭楓揮手:「再見老弟,在國外好好照顧自己——」

  聽到親人的喊話,燕辭楓心生湧出不舍。他生硬地揮手告別,在莫名悵然的情緒中,回頭隱入黑夜,獨自走回舞團。

  ……

  團綜的剪輯一向很快放出。顆絡的團隊已經越來越成熟了。粉絲們準點蹲在屏幕前觀看。

  「在歐洲的最後一期團綜來了!」

  「原來他們還參加了藝術節開幕式,聽說是個很出名的藝術節,不過國內不知道。」

  「等等,嗯?安安,你和燕辭楓是在聊天嗎??」

  「靠——大新聞!!」

  安肆和燕辭楓在內娛的人氣都很高,當然會有CP粉,但由於兩邊唯粉勢力太強大,安肆還有個團唯浪漫家做後備支撐。浪漫家對團內CP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別舞得太過分都算了,對團內外CP則是重拳出擊。所以這兩人的CP粉一直處於暗不見日的狀態,很大部分都因為沒糖沒售後跑了,剩下的都自稱自己是在造謠拉郎。

  沒想到居然迎來造謠成真的日子!

  安肆和燕辭楓同框出現了!

  他們承認以前互搜過對方,相識是意外相逢,相知卻是早有預謀!

  他們說過年一起吃飯那件事是真的!商場偶遇也是真的!他們私下比鏡頭前交集得更深更遠!還有月光下談心、無人圍觀的短暫記憶、人潮中的唯一觀眾……

  「磕昏過去了……為我們雙皇批的誕生獻上祝福……」

  「末代選秀皇帝與初代偶像榮光,並立稱王,曾經的對手現在的朋友。上輩子行善積德,這輩子磕到雙皇。」

  兩邊唯粉震怒,速去圍剿。

  當然兩邊都很克制,因為粉絲體量過大,她們要是真吵起來了內娛得殉一半。而且本質上沒有深仇大恨,所以哪怕兩家同時下場,都比兩年前內娛的粉圈大戰溫柔許多。

  這也給了CP粉冒頭的空隙。

  「雙皇承認、雙皇允許、雙皇批來背負整個世界!」

  「唯粉瘋了吧!是朕執意磕他們倆的,是朕執意要他們在一起,是朕認為他倆眼神不清白,你們為什麼不恨朕!」

  內娛其他粉絲在吃瓜看戲,深深明白了,想對抗武德充沛小楓葉和漫山遍野浪漫家的關鍵在於,不要臉……

  雙皇只是CP別稱,CP粉還是想為安肆和燕辭楓想個好聽的CP名。在內娛取CP名可大有講究,磕CP最後都是磕玄學,所以大家深信名字有個好兆頭未來也會更好。在一通投票後選定的名字叫做:

  #肆曾相識燕歸來#

  「不明白,雙皇姐為什麼取個BE感拉滿的。」

  「可能因為這是內娛最長CP名吧,高規格、獨一份。」

  「唉,也就今晚能磕吧。感覺這兩人還是離得太遠了,我用他們的藝名在大師那裡算過命了,批語是「如夢如幻月,若即若離花」。大家且磕且珍惜。」

  內娛因為這對CP熱鬧了一通,網友們很快去尋找別的熱鬧了。但浪漫家還是覺得不對勁,為什麼超話里這麼多說「錯過了好遺憾」的粉絲,該不會是CP粉想批皮團粉搞事吧。

  而且這些帳號頭像都是外國人自拍,字句零散,勉強看懂。難道是外國CP粉?

  抓了一個類似的帳號來問,對方發了一連串哭哭的emoji:

  「我錯過了OSSU的演唱會啊【sad】我好難過!為什麼偏偏等他們離開歐洲了我才知道!」

  浪漫家:?

  對面好像是友軍,浪漫家試圖客氣地安慰:「還有個美國站嘛,你如果在歐洲,那去美國應該還挺方便的。」

  「你說得太對了。我們正是這麼想的。」  所以我們已經買了飛機票!」

  浪漫家:我們??

  此刻,外網的消息搬運才姍姍來遲。

  OSSU《FleeFromHome》系列曲目如積壓已久的火山一日爆發,橫掃歐洲各大榜單,風頭無量。美國站演唱會的預訂門票已一票難求。

  浪漫家:數團成績又創新高了??

  作者有話說:

  ①許淵沖翻譯版本;

  ②皇后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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