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024-09-14 06:41:09
作者: 反彈十一琵琶
第28章
◎目送隊友背影的安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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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定於第二次劇場表演的新曲經歷了很坎坷的創作之路。
最開始, 安肆他們第一次把新曲的雛形提交到製作人老師那裡時,製作人老師嚴肅地說:「這很不流行,更偏向藝術搖滾, 你們確定要這麼冒險嗎?」
「還有內容方面,雖然公司會幫你們解決版權問題。」老師措辭了半天,才說, 「但真的不太符合大眾眼裡的偶像音樂。如果你們有想法,可以以後去試,但事關你們出道, 我勸你們保守一點。」
「無論流行還是搖滾, 都是音樂的種類。」安肆答,「而在台上的演唱者,可以是偶像也可以是職業歌手、業餘詩人,這些都是自由組合的。本不應該有固定搭配。」
連杉幫腔道:「這叫, 你永遠不知道我們下一首是什麼風格。」
「我懂了。」老師推推眼鏡,「這就是你們音樂slogan,盲盒概念?還挺貼切。」
六個人心虛地錯開視線,不敢說這概念是亂填的。
「我會和我的老友給你們聯合編曲,時間有點久, 但過程肯定挺有意思的……」老師說, 「因為我其實很喜歡這篇小說。」
「你們這首科幻小說印象曲《兩百年》, 我會給你們一個完美的答案。」
印象曲顧名思義, 就是針對某樣事物的特點以及初概念進行再創作。與同人曲不同,同人是根據原著內容上進行二次創作,印象曲可能與原著內容無關。
成員們某天夜晚一起在宿舍看電影, 便忽然靈感爆棚, 連夜肝出一份demo, 然後去找公司。他們也心有疑慮,這一步對於偶像跨步太大,不是不能唱,而是少人這麼唱,還牽扯到各種版權問題。不過公司最後還是同意了。
編曲過程進展緩慢。他們第一周的三場演出都沒能成功表演《兩百年》。
等編曲完成,安肆開始煩惱舞台編排。舞台總監說他們只能輔助,關鍵設計還是要成員自己完成。他們看了大量舞台,最後決定以偏向舞台劇的形式表演,剛好歌詞較為口語化,像是人在念白,與舞台劇的概念不謀而合。但修改過後,歌曲時長增加到五分鐘,幾乎可以說是超長曲。
其餘部分總算編好,唯獨副歌的部分有好幾個方案,他們一直沒有拿定主意。
齊唱?整個舞台編排就太滿了。
獨唱?誰能來做這個獨唱?
現在,得到白洛克的推薦後,安肆推開劇場的鐵門,一方陽光與他的影子蔓延到舞台的祝安琉身上。祝安琉的長相是六人中唯一一個無性別感特別強的,留著短髮齊劉海,杏眼黑白分明。祝安琉這個時間點通常在舞台上練基本功,用他的話說就是「在舞台才有學校的感覺」。
祝安琉自然看到他了,開口問:「找我嗎?」偌大的劇院內迴蕩著他的回音。
安肆從長台階上走下來,道:「新歌的副歌段,我想全部由你來唱。你是最契合這首歌氣場的人。」
祝安琉眼裡閃過遮掩不住的開心,然而他以某種驕傲的神態克制住了,抱臂冷靜道:「我覺得你可以多加考慮。」
「我已經考慮過了。」儘管安肆總是想不明白對方的心思,但他對團內最小的成員很有耐心,就像齊秋爾說的一樣,對於小朋友要多夸幾句,「你會是這個舞台的亮點。」
祝安琉臉上笑意難掩,忍不住道:「我當然知道我是最合適的,這可是我一手改的。這個舞台會是我簡歷的第一項。以後大家搜索OSSU出道舞台,就會出現我的作品。」
安肆點頭,順著話說:「以後可能還會巡迴表演。」
聽到這話,祝安琉的興奮勁像被突然扎孔的氣球泄去。他定在原地,神色不再輕盈,而是有些拖泥帶水的猶豫:「雖然現在說不太合適,但我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在這裡。」
安肆這才懵懵地看向他。
「我的夢想是做音樂劇演員,我不會永遠待在OSSU里。」祝安琉決定有話直說,快刀斬亂麻,「我大一的時候,主動向顆絡娛樂投簡歷,成為練習生。但我不是真心想做偶像的,這不過是我職業生涯的跳板罷了。」
「做偶像,可以有名氣,有名氣的音樂劇學生起點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樣……我跟你們的目標不同,不是帶著對舞台純粹的熱愛來的。希望你有點心理準備,我只是想出名而已,可不是什麼熱血笨蛋。」他皺起眉頭,不知道在對什麼生氣。
安肆疑惑不解:「難道我們這裡有誰是嗎……」
面對拆台祝安琉瞬間就像刺蝟一樣炸起來。他說:「因為我很會觀察,舞台上的所有人我都看得到!我說是就是。總而言之,如果你對舞台有精神潔癖而想把副歌給別人唱,我是完全理解的。對舞台不純粹的人,怎麼能扛起舞台高光呢?至少要像、像——」
「像誰?」安肆好奇。
祝安琉緊閉嘴巴,一言不發。
「論跡不論心。在這個舞台上,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安肆說回原來的話題,他覺得他的隊友們各個實力優秀,不至於談到本質純粹的問題。但他確實沒想到祝安琉的精神潔癖這麼重,便對這位隊友刷新一點印象。
他喜歡和夥伴產生交流,每次摩擦出來的意外都像是一個小禮物。於是安肆語氣更加溫和:「如果你來唱副歌段,我們成名的機率才會更大吧。現在我們觀眾還是有點少。」安肆牢記42位觀眾的事實。
「才不是。」祝安琉肩膀下沉,語氣不滿,「下一場一定會有很多人來看我們表演的。」
安肆:「那好好努力?」
祝安琉故意躲開安肆的目光。
「我還有個要求。」祝安琉忽然說,「我想讓你當我伴舞!」
安肆沉思片刻,謹慎措辭:「我難道,真的,有做過,惹你不開心的事嗎?」
祝安琉又像個氣鼓鼓的河豚,怎麼也不願多做解釋。
搞定《兩百年》最重要的副歌階段,新舞台總算可以順利排練下來。
第二次劇場演出的日子很快到了,他們換上打歌服在後台等待。
「你們覺不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齊秋爾在後台走來走去,「和我們第一次上台的情況有點不一樣。」
連杉實話實說:「因為我們舞台順序變了啊。」
齊秋爾說明明知道他說的肯定不是這個。
「是外面。」白洛克點出真相,「外面比我們第一次出場……吵多了。」
哪怕他們待在後台,也能聽見吵鬧聲隔著牆壁傳過來。這座地處城郊的小劇場從來沒有這麼吵鬧過,但又不是那種尖銳刺耳的爭吵,而是人人都在說話,正常音量的對話疊加就像烏雲匯聚,嗡嗡的聽不清具體內容。
他們面面相覷,都讀出隊友身上不自然的焦灼與隱隱的期待。
齊秋爾說出他們的期盼:「該不會,這次來了很多人吧?」
戚夜雨突然誇張地深呼吸,雙手合十,猶如臨時抱佛腳的信徒。
「會有多少人?」祝安琉難得緊張,「會有200個嗎?其實還好,我在學校表演時也有幾百個觀眾。」
「別緊張。」安肆決定想點辦法緩解隊友們的不安,「我們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偷偷地看,快點回來。」他補充道。
「好耶!」戚夜雨第一個蹦起來,離開場還有點時間,與其不安等待,不如提前確認。大家都認同了這個方案,繞到側邊的舞台小出口。
隔著一層厚厚的帷幕,外面的吵鬧聲更加清晰了。
齊秋爾仍然緊張:「會不會是公司帶著員工家屬來團建才這麼多人。」
白洛克認真分析:「我們公司沒有有錢到這種地步,但是如果是以這個作為員工福利的話也不是不可能。」
「快讓我看看!」戚夜雨擠到安肆旁邊。
安肆從側邊掀起帷幕一角,六個腦袋蘑菇般湊在一起往外瞧——
劇場裡燈光亮堂,穿著不同顏色衣服的人坐在觀眾席上,有的低頭在找座位,有的三兩聚在一起拍照,有的安靜坐在位置上好奇地打量整個舞台。
第一排是滿的、第二排是滿的、第三、第四……原來當觀眾數量達到一定量級後,人們就好像一個個移動色塊,一點點塗滿整個觀眾席。原來整個劇場開燈後是這麼寬敞,有如此多座位,最高處就好像一個小山丘一樣。他們看得清楚嗎?
還不斷有人從兩邊入口進來,手裡拿著公司販賣的手指燈,四處張望。
「啊啊是他們!!」
突然有前排觀眾大喊,剎那一張張臉都看向這邊,色彩的海浪從觀眾席湧起,無數隻手高高揚起揮舞,猶如風拂過草原。
他們被發現了!
安肆趕緊放下帷幕,然而還是被工作人員捉住。
「你們在幹什麼?趕緊給我回到後台。」導演氣勢洶洶地喊。
他們快速跑回候場處,心臟因為激烈運動而用力跳動著。
「啊!」戚夜雨尖叫到一半,然後蹲下把尖叫咽回喉嚨里,「好多人來看我們!」他整個人興奮起來,給了在場所有人熱情的擁抱。
「我覺得觀眾比出道夜還多,小白你覺得呢?」戚夜雨的語氣輕飄飄的,像是歌劇里的嘆詠調。
「比那天人多是應該的。我們場地本來就大。」白洛克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不然怎麼叫萬人挑戰。聽說我們劇場如果開二樓和三樓能容納更多人。現在只是開了一樓而已。」
齊秋爾則期待道:「安肆你能數出有多少人嗎?」
安肆緩慢搖頭:「前三個區坐滿了,每個區66人,後面的沒看到,還有樂池區也加座了。可能有500個?」安肆自己也不確定。
祝安琉聽聞愣住了,臉上情緒一片空白,好像沒緩衝完成。
「這麼多人都是來看我們的嗎!」連杉不敢置信,呢喃道,「音樂節前排都沒有這麼多人和我們合唱。」
戚夜雨幹勁十足,對空揮拳:「等待這麼久就是為了這一刻!我絕對會萬眾矚目出道的!」
導演組在耳麥大喊:「安靜!快開場了你們在幹什麼!安肆你又在幹什麼!」
六位成員趕緊在候場區站好隊形。安肆將注意事項重複一遍,將大家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到舞台本身。
這場演出他們調整了舞台順序,最先表演《兩百年》,然後是多人合作舞台,最後《跳舞的火》和《候鳥後花園》。
「哐——哐——哐——」
劇場上方大燈一次熄滅,燈具震動連後台都聽得見。舞檯燈光亮起,大屏上展示變換多端的公司LOGO,旁邊小屏放歌詞和演出注意事項。人群頓時喧鬧,大聲喊出OSSU的名字,空氣中的緊張情緒仿佛能一觸即燃。
樂隊的鼓手敲出急促的鼓點,小屏提示「即將演出:《兩百年》」,粉絲們驚喜道居然是新曲,手機和應援燈光一同舉起。
帷幕緩慢拉開。
迷幻風格的電音和嘟嘟克笛的略帶鼻音的吹奏聲響起,讓聽眾聯想到有人暗中逼近。
戚夜雨和連杉一同開場。
「我從錯誤之中誕生,迎接生命第一縷晚風。全世界都是我的觀眾,認為我是個藝術的wrong」
他們的舞蹈動作簡單,但是幅度很大,較為華麗。兩人一唱一和,仿佛某個角色在與內心的思想對白。
燈光突然移向舞台另一邊,照亮剛出場的齊秋爾和白洛克。他們的唱詞更加激昂,肢體語言帶上衝突意味:
「不!別想買回自由,robort怎麼會有虛無理由!」
「不!自由使我喜悅,我已理解自由數個日月!」
帷幕後。
舞台瑩藍的光芒透過一條縫照在祝安琉臉上。他一手緊握麥克風,一手背在後面,姿態拘謹猶如中世紀的實習騎士。
安肆伸手捏捏他緊繃的肩膀,無聲地希望他放鬆一點。
祝安琉看過來,眼睛像一面鏡子,映出藍光流動。他從沒覺得在後台等待的時間這麼漫長。他看著安肆,突然道:「我的喉嚨好緊,我的聲帶放鬆不了。」他的語氣又輕又急,每說半句話都要停頓一會,肩膀明顯地起伏,深呼吸後才能比較流利地說出下半句話。
「安肆,我的嗓子裡有塊石頭。」
安肆把他整個人掰過來,沉默地拍拍他的背。
祝安琉的情緒一股腦傾瀉而出:「我不知道我會這麼緊張……我的喉嚨放鬆不了,我怕唱不起高音。我會崩掉這一段的。」
他的嘴角像被鉛石掛住,無法克制地往下墜,身軀內臟也跟著下沉,喉嚨發乾,全身的情緒都聚在胸口,四肢偏偏沒有力氣。他後怕道:「我們好不容易才有這麼多人看。」
安肆拆掉耳麥,拿走他的麥克風放在一邊,結結實實地給對方一個擁抱。他只知道這樣一個給夥伴傳遞力量的方法。
「沒事的。」安肆略微低頭,「這是你設計好的舞台,你已經練了很多遍了,不用想那麼多。我會在後面看著你。」
祝安琉努力緩和自己的呼吸。
安肆說:「你不是最後一個出場,有什麼意外我來負責。台上還有連杉他們,所有人都可以幫你救場。」
祝安琉拼命點頭。
安肆說:「聽我的,我來幫你卡拍,我送你出場。」
「好。」祝安琉聲音緊澀,但他知道他一定要恢復到原來的狀態,哪怕情緒奔潰也要上場。
可他不會走到那種無法翻盤的局面……他並不是一個人在這舞台上。
安肆把麥克風塞在他手裡,替他檢查耳返,整理好出場服裝。兩人分別站在帷幕縫隙的兩端,細心聆聽伴奏和夥伴們的演唱。
祝安琉暗示自己放鬆肩膀,氣要壓實,才能唱出凝而不散的高音。
外面的《兩百年》來到激烈的爭吵階段:
「你受三大法則制約,對本源程序毫無知覺」
「人類社會亦有法律道德,數字科學也能演練藝術」
安肆在祝安琉面前揮揮手,吸引他的注意力。他跟著外面的隊友無聲齊唱,點出伴奏的重音。祝安琉的情緒終於被帶進歌曲里。
「三!」
安肆做出手勢,提醒他進入最後的準備階段。
「二、一!」
祝安琉福如心至,伸手穿過藍色的光芒與安肆輕輕擊掌。帷幕掀起,將他兩人同時暴露在燈光下。本來不應該照到安肆,但安肆鎮定做出禮讓動作,將燈光與祝安琉送出場。
燈光從安肆頭上移開。他目送祝安琉往前走,走向屬於他們的廣闊舞台,遠處星光點點,猶如一條迢迢銀河緩慢鋪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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