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公館（10）

  蝴蝶公館（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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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執迅速總結歸類目前存活者的共性特徵：除了晴天娃娃, 包括林執和奇美拉在內的其他存活者，都是相對而言存在感較低、不常發言的人。

  然而隨著試煉的深入推進，越來越多的試煉者死亡, 有些人的態度發生微妙變化，場上恰好有兩個人符合這樣前後割裂的轉變——八級狂風和克拉。

  不過林執也不敢百分百確定他們就一定是兇手, 不排除存在克拉所描述的情況：有不是兇手的試煉者，出於某種未知原因包庇兇手，還主動混淆視聽, 因為存在一個極其矛盾之處：從試煉的隱藏規則可得知，兇手要通關的最優解是殺死之前的兇手, 獲取兩枚蝴蝶印記通關, 因此即便當日的兇手無法確認之前的兇手是誰, 若是想要迅速通關, 應該要殺的對象是嫌疑最大的試煉者, 而不是黑狼、黑雪王子這種一眼就能判斷他們不是兇手的無辜試煉者——除非前兇手們和奇美拉一樣, 有著「不能獨自通關」的顧慮, 所以他們才要選擇最不可能是兇手的人下手。

  如果是從這個角度分析……林執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另外四名試煉者, 同時他注意到八級狂風也在觀察自己。從昨天八級狂風就異常活躍, 先前他只是默默幫忙, 或者偶爾說一兩句話, 即使林執跟他搭話也是愛答不理，交換線索時也有所保留。

  因此如今八級狂風的態度轉變令人生疑，可假如他是兇手, 就沒必要不停地尋找線索和推理信息，只要繼續降低存在感就可以了——不過隨著場上人員的減少, 存在感再低的試煉者也會被列入懷疑範圍。

  「人多的時候還猜不出來，但現在只剩下這麼些人, 我們再不指認兇手，我們全部人都會死。」

  晴天娃娃說完，克拉涼涼地接話道：

  「早就應該指認的，但每一次指認都達不到指認比例，或許有人真的想讓我們死，你覺得呢，尋人啟事？」

  克拉說話時審度的目光一直落在林執臉上，尖銳的矛頭直指林執，關於指認昨天克拉就已經針對過林執一次，荒謬的是明明在最開始，大家都傾向於要指認兇手的試煉者嫌疑更大，如今風向一轉變成不指認的人是心虛的兇手。

  林執不吭聲，畢竟他是奇美拉的「幫凶」，也不能說全然無辜。隨著場上人數減少，大家的意見會越來越集中，投票處決成功的機率也相應地增加。

  「等一下，克拉剛才說的有道理，確實兇手不止一個人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說存在團伙作案咯？現在場上最有可能團伙作案合力殺人的，我覺得是尋人啟事和奇美拉耶……」

  晴天娃娃一說話林執就頭疼：雖然這麼形容存在人身攻擊的嫌疑，但確實每一輪都有一根唯恐天下不亂的「攪屎棍」，黑雪王子死了有qqq，qqq死了有晴天娃娃，雖然他們是兇手的可能性並不大，但他們總是能助推事態向更加混亂的局面發展。

  聞言克拉抱臂朝林執微微擡了擡下顎：

  「你們覺得呢？」

  克拉一開口，林執的頭更疼了：

  「話都被你說完了，你想聽我說什麼？」

  「你的指認對象。」

  「你，」林執迫不得已走到和克拉互髒的地步，克拉緊咬他不放，林執索性和她糾纏到底，「即使你指認並處決我成功，這場試煉也不會結束，但我總覺得，如果指認處決成功你，我們就能贏。」

  克拉忽然露出一個勝券在握的笑容：

  「你果然還是自爆身份了。」

  林執的腦袋裡冒出一個詞——莫名其妙：

  「……你在說什麼？」

  「你說指認並處決你試煉不會結束，難道不是因為還有一名兇手在場上麼？而你說指認處決我就能贏，是你以兇手的角度出發的，因為我死了以後，場上無辜者只剩三名，而兇手則有兩名，那這場試煉對於我們無而言已經結束了，只要你們兇手晚上再殺掉一個人，接下來無論如何都無法到達指認處決的比例了，最終通關的就是你們兇手！」

  克拉說得頭頭是道、鏗鏘有力、振奮人心，要不是林執明確知道昨晚兇手的身份，林執自己都要信了，就在此時，八級狂風突然對克拉宣布：

  「我要指認你。」

  「為什麼？」

  八級狂風並未回答克拉，轉而對其他人說：

  「今天必須指認且處決一個人，都進行到這個地步了，乾脆大家亮明牌吧，想要指認誰直接說出來，然後我們集中票數，指認嫌疑最大的。」

  「你這又是什麼狗屁話？！」克拉這下按耐不住了，「你現在是要和尋人啟事聯合起來針對我？」

  八級狂風目不斜視地直視克拉：

  「我並沒有針對你，我只是說出我的主觀感受，只是恰好有人和我擁有同樣的想法。」

  其實今天的林執指認與否區別並不大，只要不指認到奇美拉——在這個前提下，能指認成功前兇手，局面則更有利於無辜者，因為只有這樣才能降低今晚兇手殺死前兇手直接通關的概率。

  不過還有一種可能性是：今晚的兇手輪到林執，那又是另一種解法了。

  「我和八級狂風選一樣的。」

  十六樓也緊隨八級狂風表明立場，奇美拉乖巧地指了指林執：

  「我聽他的。」

  「餵我說，這樣會不會太草率了？」晴天娃娃看不下去了，站出來為自己的舍友說話，「完全沒有理由也沒有根據啊！而且很奇怪啊，為什麼你們不覺得奇美拉和十六樓也是有兇手的可能呢？他們明明跟你們也是一夥的，就因為他們話不多所以將他們排除在外嗎？還是你在包庇他們」

  林執面對晴天娃娃的質問，幾乎是冷漠無情地指出這場試煉最殘忍黑暗的本質：

  「由始至終大家的指認都沒有任何客觀事實根據，僅僅是被群體裹挾著做出選擇、或者是因為某些私人恩怨，不是嗎？」

  全場靜默幾秒後，系統彈出提示框：

  「請各位試煉者至少指認出一名殺手「蝴蝶」，並進行處決，若指認並處決成功，試煉結束，若指認並處決錯誤，試煉繼續」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望向克拉，這些交錯複雜的視線如同沉重的枷鎖桎梏住克拉，使得她呆愣在原地一動不動，明顯靈魂已經和□□離解了。

  然而晴天娃娃還在不停解釋克拉絕對不是兇手，她們在同一個房間裡，兇手不可能不知道——晴天娃娃表現得比克拉還要著急絕望，甚至還哭了，但在場哪個試煉者不是在一場場異常絕望的試煉里九死一生呢？在這裡沒有任何慈悲和道義可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規則和底線，都有自己不得不活下去的、絕境求生的理由。

  晴天娃娃悲傷的啜泣在客廳里迴響，林執並沒有感到多少內疚、心疼或是同情——林執沒由來地一陣脊背發涼，他意識到自己被社會制度規訓、作為「人」的道德感和法治底線正在潛移默化地分崩離析，他能意識到這一點，證明他至少能察覺到這個變化的嚴重性，然而在一個特定大環境下不作出任何改變的，才是可怕的異類。

  為了清除這個恐怖的念頭，林執試圖把注意力轉移到牆上掛著的蝴蝶標本，在試煉里沒有人會有那個閒情逸緻去觀賞這些脆弱美麗的生物，即使注意到它們，也是抱著尋找線索的心態，從未以純粹的欣賞角度去觀看這些蝴蝶標本。

  「請開始指認殺手，若指認同一名試煉者的人數比例大於等於目前存活試煉者60%，則指認成功，指認成功後，無論該試煉者是否為殺手，都將被系統處決」

  「請選擇你的指認對象：」

  正當林執陷入沉思之際，倏地身體一輕，有那麼剎那間他有種騰空過高而產生了離心的失重感，在林執尚未反應過來的這幾秒鐘，奇美拉已經撈著林執輕巧地躲過克拉發動的又一次攻擊——克拉的天賦也是攻擊類技能，否則一個普通人絕對不可能擁有如此迅捷的攻擊速度！

  林執甚至還未驚呼出聲，奇美拉像跳華爾茲似的撈著他的腰轉了半圈，林執腦後的馬尾凌空飛揚，與此同時一道冷藍的火焰堪堪掠過林執的發尾，點燃兩人身後的單人沙發，灼人的熱浪升騰而起。林執驚愕地回頭，只看見晴天娃娃臉上決絕的殺意，兩人視線交錯的瞬間，晴天娃娃倏然回身，揚手射出一簇藍火向八級狂風襲去。

  「小心！」

  林執向八級狂風大喊，千鈞一髮之際十六樓一個太極式的雲手將那團火焰接下反手推向晴天娃娃，晴天娃娃狼狽地翻滾躲開，這個場景有種極富戲劇性的抽象荒謬：打太極的洋人，搓火球的亞洲人，在客廳里激烈混戰……

  克拉如同一頭矯健的獵豹猛撲向八級狂風，將他攢倒在地，只消一招大家就能看出誰擁有的是攻擊類天賦技能，而沒有攻擊類技能的試煉者，自然成為頭號目標。

  「反正昨晚的兇手，肯定是你們四人中的其中一個，」克拉幽幽地說，「把你們全殺了，我們就能通關了。」

  昨晚的兇手……林執醍醐灌頂：克拉知道兇手身份不固定，而晴天娃娃與之聯手，由此可見，克拉和晴天娃娃之間，至少有一個人曾經當過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