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研究所21

  綠洲研究所21

  47.

  高強度的劇烈運動使得林執渾身酸軟, 就算他的柔韌性比普通男性好，也經不住一整天的折騰。

  日記本里只有讓林執回宿舍休息的任務，離門禁還有一段時間, 林執爭分奪秒地前往醫療部體檢。他鬼鬼祟祟地來到二樓，把帽檐壓到最低, 就露出一個下巴尖，推著清潔車來到前台聲若細蚊地問：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

  「你好，請問, 做、做孕檢……去科室？」

  由於林執的音量實在太小，前台接待護士根本沒聽清：

  「麻煩你再大聲點重複一遍你的問題。」

  林執咬咬牙, 硬著頭皮又複述了一遍：

  「做孕檢去哪個科室？」

  「產科左手邊2011室, 上班時間為早上八點到中午十二點, 下午兩點到晚上五點。」

  簡單來說就是不上夜班。林執正感到可惜,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林執如驚弓之鳥差點整個人飛射出去, 卻被穩穩地按住身體：

  「Lin, 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嗎？」

  林執看到是溫寧羽, 這才鬆了口氣。溫寧羽穿著白大褂, 向他友好地微笑, 即使面色難掩倦態, 但至少看起來精神狀態還不錯。林執在猶豫要不要告訴溫寧羽，一個大男人要做孕檢實在是難以啟齒……

  「是屬於個人隱私嗎？」溫寧羽分外體貼入微，「如果不方便說我也不必勉強。」

  「你是哪個科室的？」林執先探探溫寧羽的口風,

  「臨床醫療。只要有我能幫得上忙的，我絕對盡力幫你。」

  溫寧羽真誠友好的態度讓林執真切體會到醫者仁心, 而且溫寧羽也經歷了遭受到殘虐的對待，應該能感同身受。林執示意溫寧羽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溫寧羽將他帶到一間無人的病房，給林執製造一個安全的環境。

  自從來研究所後，超負荷的壓力將他的神經拉扯得幾近斷裂的纖維，每天和一群非人的怪物朝夕相處，還不得不周旋在性格上有嚴重缺陷的男人之間，討好他們、順從他們、忍耐他——當然林執也有忍不住的時候。

  於是林執把自己和發情的阿爾相處三天、以及剛剛安撫完發情的F757告知溫寧羽，聽得溫寧羽眉頭緊皺：

  「你必須馬上做孕檢，無論是獨角獸還是塞壬人魚，在發情期間使□□對象受孕率高達90%。」

  「就算男人受孕率也有這麼高？」林執說出「男人受孕率」只覺得陌生得有些荒謬了，「不是、男人怎麼懷孕？」

  「你覺得「仿人」的存在是合理的嗎？」

  林執搖搖頭，溫寧羽聳聳肩：

  「但他們確實存在，就像男人會懷孕一樣，不合理，但存在。」

  這完全是兩碼事吧，不過林執懶得辯駁了，他知道這是溫寧羽好心安慰他。直到現在林執的舌尖味蕾上還隱約殘留著淡淡的腥臭味，仿佛有一缸金魚在他嘴裡游泳，林執適時地停止回憶，否則他又會止不住當場嘔吐。

  「明天早上你早點來吧，我在前台等你，帶你去做檢查，」溫寧羽拍拍林執，「放心，研究所的醫療水平很先進，否則我這時候還躺在病床上掛尿袋呢。」

  溫寧羽還能拿自己的遭遇打趣，林執由衷佩服他的強大心理素質，也可能因為他是一個NPC，換做是普通人不是死就是瘋了。

  林執怕身上沾滿F757的味道，回去被X的狗鼻子聞到又要鬧得雞飛狗跳，就向溫寧羽借用浴室，將自己從頭到腳都清洗了一遍，還從身體裡摳出很多帶著芝麻大黑點的半透明液體，看起來像青蛙卵，噁心得林執趕緊把它們衝進下水道里。

  即使洗完澡，林執還是惴惴不安，根據X的反應推測，「仿人」或奇幻生物發情期產生的特殊氣味不是人類靠鼻子能聞得到的，萬一很不幸被X當場抓包，林執決心無論如何打死也不承認，他怕X一怒之下把F757給活剮了做人魚刺身，以X的性格完全做得出來這種事。

  也許林執的運氣差到極點總算觸底反彈，他提心弔膽地回到宿舍，只有菲尼克斯在。菲尼克斯也是「仿人」，因此他立刻就聞到了林執身上屬於F757的氣味。

  「你和那隻塞壬人魚也？」

  菲尼克斯看林執的眼神變得非常古怪，尤其是「也」這個字眼就用得很巧妙，令林執如芒在背，他不自在地扭了扭僵硬的肩膀：

  「他沒有強迫我，是我自願的。」

  菲尼克斯的大拇指按在眉頭上用力揉了兩下：

  「Lin，你知道這在人類觀念等價於什麼嗎？類似海豚飼養員和他飼養的雄性海豚發生關係。」

  「也不至於說得這麼重口味吧？人魚至少上半身還是人，而且他看起來挺可憐的……」

  菲尼克斯咄咄逼人：

  「你怎麼不看X可憐？他也在發情期。」

  林執的面露訝然之色：

  「可他看起來很正常啊？！啊，我是指他不會因此失去理智。」

  「和物種天性有關，有的奇幻動物對繁衍需求沒這麼強烈，不會嚴重到影響日常生活，不過，由於體內雄性激素短時間內飆升會導致他們的情緒不穩定，變得易怒好戰，會為搶奪伴侶而和其他雄性生物爭鬥，」菲尼克斯的目光流露出一種興奮又病態的期待，「最近研究所里肯定會很熱鬧……」

  「你明明剛被培育出來不久，卻懂得比X還要多，性格也很好——只要不和X同處一室的時候，」林執趴在床沿懶漫地撐著下巴，視線繞著菲尼克斯的面龐，「如果「新人類」是你這樣就好了，在我看來你已經算是完美的存在了。」

  菲尼克斯正在換工作服，聽到林執的話動作明顯一滯。

  「菲尼克斯的好感度增加了

  菲尼克斯好感度：5」

  「獲得成就：花花公子

  -多情是對一個男人魅力的最高讚美。-

  獲得條件：全體攻略對象好感度到達5」

  「觸發【情殺】劇情模式：性格偏激的攻略對象將會為你爭風吃醋，甚至引發血案；

  觸發【背叛】劇情模式：性格陰暗的攻略對象會因為你向其他攻略對象示好，對你做出背叛行為，包括但不限於囚禁、強制受孕、造成人身傷害等過激行為」

  鑑於刻板印象，林執很難不把這些元素對號入座：性格偏激，這些攻略對象里誰偏激得過X？至於性格陰暗……林執認為自己的性格就挺陰暗，這些攻略對象是有大大小小的性格缺陷，不過沒看出來哪個性格陰暗。

  「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差點把你殺了。」

  菲尼克斯那對淡粉色眼睛在暗中熠熠發亮，猶如黑夜山林中兩簇躍動的野火，林執大度地擺擺手：

  「我知道你又不是故意的，幹嘛要一直記著呢。」

  「但我一直記著，」菲尼克斯走到林執面前，居高臨下地睨著他，「因為會後怕。」

  「怕什麼？」

  菲尼克斯竟然還會賣關子，他對林執狡猾地眨眨眼，粉紅的眼珠在黑夜裡像山林里兩簇跳躍的明火：

  「秘密。」

  「你怎麼也和X學壞了？」林執抗議。

  但菲尼克斯已經戴上那副流淌著白色代碼的護目鏡離開了。

  林執久違地做了那場熟悉的噩夢，從林著被帶走的那一刻，林著的人生就被牢牢釘死在林著十八歲生日的那個晚上。都說夢境是大腦的潛意識，所以本質上是林執自虐地溫習林著的離去。

  林執流著淚睜開眼，宿舍里只有他孤零零一人，X和菲尼克斯不在，不知道是又出去了還是壓根沒回來過，昨天聽完菲尼克斯的科普，這段時間研究所里肯定不會太平。

  林執洗漱完便匆匆趕去醫療部尋找溫寧羽，溫寧羽遵守約定，就在前台等待著林執。強烈的羞恥感讓林執擡不起頭來，還是由溫寧羽全程陪同他去做體檢。

  產科醫生是個戴著口罩看不到臉的中年婦女，她對於男人來看產科明顯是見怪不怪，按照流程讓他抽完血後去照B超，林執躺在床上，腹部塗滿冰涼的耦合劑，餘光不停地瞥著屏幕上顯現出的黑白影像——可惜他完全看不懂。

  隨後林執又以一個分娩的姿勢，接受仔細的下身檢查，不得不說醫生很有職業操守和堅定的信念感，而林執只想崩潰地提上褲子奪門而出。

  這一套流程下來不到十分鐘，但林執的自尊心碎裂一地，他失魂落魄地拉開門帘出來，溫寧羽立刻迎上來關切地問：

  「怎麼樣？」

  林執把體檢報告單提給溫寧羽：

  「看不懂。」

  溫寧羽打開仔細翻看後，鄭重地對林執說：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先聽哪個？」

  林執的心臟霎時提到嗓子眼，如果直接聽壞消息可能會讓他當場先崩潰：

  「我先聽好消息吧。」

  「你沒有受孕。」

  林執如釋重負地長長吁出一口氣，甚至想和溫寧羽來一場劫後餘生的擁抱，只要沒受孕，林執不信再壞的消息能壞到哪去：

  「壞消息呢？」

  「由於塞壬人魚單次最多可以產十萬顆卵，一旦你體內有一顆魚卵沒有清理乾淨，它就會順利著床在你的器官里。」

  對此林執沒有一個具體的概念：

  「什麼意思？」

  「就是它會附著在你的胸腔里長大。」

  林執嚇得臉都白了，溫寧羽讓他別自己嚇自己，過兩天再來複查。兩人走到前台，忽然急救電梯出來一群醫護人員，鬧哄哄地推著急救床從走廊疾馳而過，一邊運輸傷患一邊核對身份信息：

  「姓名戴莉雅·佩拉切科特，夢魘基因「仿人」，大動脈出血，初步判定為利器所傷，估測存活率2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