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研究所14

  綠洲研究所14

  和X陰晴不定的小孩子心性讓林執無可奈何不同, 林執對阿爾帶有人類對危險的恐懼。

  茶杯迸裂的同時也打破林執心存僥倖的浪漫幻想，阿爾的不確定性太大了，和X那種心思都寫臉上不同, 阿爾做出的任何行動都很出人意料，如果此刻X在場, 林執懷疑阿爾捏碎的就不是茶杯而是X的腦袋。

  「據說人類希望伴侶對自己坦誠，所以我把我的心情告訴你，希望不會因此影響你的判斷力, 然後第二件事呢？」

  ……這下沒有第二件事了，林執意識到阿爾掌控著綠洲里絕大部分人的生死大權, 既然阿爾能救他, 也能輕而易舉地殺死他, 他沒有自信能用虛無縹緲的「愛的力量」來駕馭阿爾。

  「第二件事是關於我們的合作, 」林執流暢地轉移話題, 「我想更了解研究所的具體情況。」

  「問吧。」

  綠洲研究所充滿種種可疑的謎團：後果自負的員工守則、高危的工作環境、稀奇古怪的傳說物種、反人道主義的生物實驗、培育「新人類」的瘋狂計劃……

  

  那些「後果自負」的禁止事項, 林執回過神來已經違反得差不多了, 再多違反幾項也無所謂了, 由於試煉地點被完全限制在研究搜內, 林執與世隔絕, 和先前的試煉相比, 這場試煉中試煉者的自由探索度降低了許多，因此向NPC打探消息是最方便也是最快捷的線索來源，只要阿爾敢說, 他就敢聽。

  「為什麼研究所要培育「仿人」？」

  「「仿人」是殘次品，研究所的本意是培育「新人類」。」

  「新人類」這個概念X也曾提起過, 但礙於當時場面混亂林執沒有繼續深究，阿爾作為綠洲研究所A級研究人員, 應該更接近研究的真相。

  「研究所培育「新人類」的用途是？」

  「投入戰爭。」

  ……真是老土又合理的理由。

  「實際上「新人類」培育計劃已經停滯很久了，」阿爾接著說，「當人類培育出第一個「仿人」的那天，就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當他們意識到「仿人」不是乖乖聽話的狗而是無法掌控的怪物時，已經徹底失去主導權了。」

  林執對此感到不解：

  「既然「仿人」厭惡人類，為什麼不直接殺光研究所里的人類？」

  每次林執問出這個問題都會得到不同的回答，這次林執想聽聽阿爾的答案，阿爾反問林執：

  「當你做一件事情付出大於收穫時，你還會去做這件事麼？」

  「不會，但對於你們「仿人」而言，殺死人類應該就和消滅一窩螞蟻那樣輕鬆簡單吧？」

  「是這樣，不過沒必要，」言語之間，阿爾手上的傷口又癒合如初，他甩掉掌中的碎玻璃，將十指交疊置於腹部，以一個舒服愜意的姿勢躺倒在沙發里，從容地注視著林執，「爭鬥是生物與生俱來的本性，當兩個種群之間發生衝突時，同族必然會共御外敵，一旦外敵消失，避免不了會自相殘殺。」

  也就是說研究所里人類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起到的是制約「仿人」的作用，但僅僅靠人類本身的力量不可能和「仿人」抗衡，要麼就是如溫寧羽所言，「仿人」是有弱點的，研究所內的人類掌控著「仿人」的弱點；又或者綠洲研究所掌權的人類早就被「仿人」架空權力，反而成為制衡「仿人」的符號象徵。

  「就沒有「仿人」想過離開研究所？」

  林執像是失樂園裡盤踞在蘋果樹上蠱惑夏娃的狡猾毒蛇，阿爾眯起眼，嘴角勾了個刻薄的弧度：

  「將「仿人」放歸人類社會的後果可想而知，看來你似乎比「仿人」更恨人類。」

  林執不是恨，而是不在乎，無論是人類還是「仿人」林執都不在乎，他只想用最快的方式通關試煉，哪怕採取是極端手段。林執當然不相信阿爾僅僅為了得到他的愛，就去勇敢地衝鋒陷陣摧毀研究所，一切合作的前提都是出於共同的利益。

  「我只是想找個最輕鬆快捷的方法來結束這一切，當然我知道不會這麼簡單，」林執捋了捋亂糟糟的長髮，裝作不經意地引出關鍵性話題，「所以說說吧，你的計劃。」

  「培育「新人類」。」

  阿爾舉重若輕的言語讓林執錯愕不已：難道阿爾是想培育出一支「新人類」來幫助他摧毀研究所嗎？這得等到猴年馬月去？

  「目前有進展嗎？」林執急切地問，「我需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阿爾給出一個讓林執心灰意冷的答案：

  「遙遙無期。」

  「……看來我什麼都幫不到你了。」

  林執的失落真情流露：資料顯示阿爾今年五歲，即使阿爾是綠洲研究所里誕生時間最長的「仿人」，側面說明「新人類」培育計劃至少已啟動五年之久，如今又讓阿爾用「遙遙無期」來形容的研究結果，林執實在無法樂觀。

  「所以你後悔了？」

  儘管阿爾此時的姿態充滿慵懶的鬆弛感，但他的神態和語氣卻流露出上位者特有的遊刃有餘和不容抗拒，帶給林執完全無法與之抗衡的極度壓迫感，但林執仍鎮定地直視阿爾的眼睛，他的眼神從不說謊：

  「我從不後悔自己做出的任何選擇。」

  「阿爾的好感度上升了

  阿爾好感度：4」

  林執沒有其他問題了，或許以阿爾目前的好感度還不足以讓他為自己做出讓步，也可能是阿爾的天性使然，因此林執決定對阿爾發動天賦技能。

  從獲得天賦技能至今林執都還沒使用過，早知道應該先隨便抓個路人甲NPC來試試。天賦技能甚至不用打開系統界面使用，直接由林執意念控制：

  「發動【不惑】LV.1

  請選擇天賦技能發動對象並鎖定（一次僅能選擇一名對象）

  當前對象：」

  此時阿爾的身體邊緣散發出一圈淡淡的紅光，林執從阿爾身上移開視線，立刻彈出提示：

  「該範圍內無可發動對象，請重新選擇」

  於是林執又將目光重新落到阿爾身上，心中默認鎖定。

  「已鎖定天賦技能發動對象

  請提問」

  林執早就想好了提問方式：

  「剛才我問的所有問題如果你的回答有假，告訴我真實的情況是什麼？」

  「我說的都是真話。」

  「【不惑】LV.1已生效

  天賦技能發動對象的回答必定為真

  無法再對該對象發動【不惑】LV.1」

  阿爾竟然說的都是真話？林執總覺得阿爾對自己有所隱瞞——不說話不等於說謊話。

  「總之，感謝你的回答。」

  林執起身離開，卻被阿爾叫住：

  「有實際表示嗎？」

  阿爾捧著雙手伸到林執面前，表現得像個討要獎勵的孩子，他的眼睛和他的血液顏色一樣神秘又美麗，林執放了顆糖在他掌中：

  「這是獎勵。」

  這個幼稚的獎勵使得阿爾的瞳孔明顯放大了一圈，林執難得在他臉上看到驚訝的表情。

  等林執從阿爾的房間裡出來以後，戴莉雅似乎已經不在這層樓了。【不惑】比林執預想的要好用得多，他在猶豫要不要主動去找戴莉雅問話，不過比較頭疼的情況是，戴莉雅明顯患有語言功能障礙，即便對她發動【不惑】，林執也不一定能聽懂……

  林執一路上都在思考各種問題出神，直到電梯門開啟，他的清潔車撞上前方進門的障礙物，他急忙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是我啦Lin，你在想什麼呢？」菲尼克斯歡快地飛撲向林執，摟住他瘦削的肩膀親昵地蹭蹭他的頭頂，「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食堂吃飯？」

  菲尼克斯的出現仿佛一顆靈感的流星劃破林執沉寂的思維黑幕，帶給他突如其來的驚喜。人在做出一項重要決定往往只需要一個瞬間的契機，正如菲尼克斯恰好此時此刻出現在他眼前，林執才有一個肯定的答案。

  「小火雞。」

  「嗯？」

  「我想送你個東西。」

  「耶？」菲尼克斯的雙眼倏地發亮，「是什麼是什麼？」

  林執解開工裝外套，從內襯口袋裡取出玫瑰遞給菲尼克斯：

  「給你。」

  菲尼克斯沒有立刻收下，反而是狐疑地打量這朵玫瑰：

  「你早上的時候不是說它枯萎了嗎？」

  ……早知道話就不說太死了，林執懊惱地在心裡抽自己兩巴掌，嘴角仍揚著風情勾人的嫵媚笑意：

  「我把它救活了。」

  「哇哦，Lin你可真厲害！」

  菲尼克斯眼中閃爍著貨真價實的崇拜，讓林執頗為心虛：

  「收下吧。」

  「我聽說，玫瑰象徵愛情，人類會把它送給自己的伴侶表達愛意，」菲尼克斯認真地分析，「Lin你送我玫瑰，是想表達對我的愛意，也就是說你想邀請我成為你的伴侶，天吶……」

  菲尼克斯耳朵紅得幾乎和頭髮融為一片燃燒的火海，仿佛林執送給他的一枚求婚戒指，忸忸怩怩地絞著手指：

  「我、我還沒準備好！」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執火速逃離，「你當我沒說過這事，快去吃飯吧小火雞。」

  菲尼克斯緊隨林執黏他黏得緊緊的：

  「別走呀Lin，那你是什麼意思？你不要當我的伴侶嗎？你不是想跟我□□嗎？」

  「我不想跟你□□，我只是單純地想送你花。」

  「□□」這個詞實在太刺耳了，聽起來跟牲口配種似的，但本來「仿人」就趨近於野獸，□□繁衍也是出於生存本能。

  「為什麼？你不跟我當伴侶卻要送我玫瑰花？是什麼意思？」

  菲尼克斯追著林執非要刨根問底，林執被纏得煩了，把玫瑰插到菲尼克斯的衣領里：

  「讓你收你就收下，小孩子別問那麼多。」

  「謝謝你Lin！」菲尼克斯露出幸福純真的笑容，以至於林執的心臟刺痛了起來，因為他想到林著，林著也總是這麼容易滿足，「謝謝你愛我！我也愛你！」

  「菲尼克斯的好感度上升了

  菲尼克斯好感度：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