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洲研究所4

  綠洲研究所4

  林執眼皮跳得快抽筋了：怎麼一個兩個殺起人來比吃飯喝水還簡單？

  「晚安。」

  X前腳踏出門, 林執就動了歪心思，他趁現在黑燈瞎火，偷偷將宿舍門打開一道小縫, 走廊立刻響起冒著滋滋電流聲的廣播：

  「呲——呲——警告：無關人員立刻關閉房間！警告：無關人員立刻關閉房間！」

  只要不出房間應該不算違規……吧？林執不死心地繼續向外窺視——一眨眼X的臉如幽靈陰森地浮在他面前，幾乎和林執鼻尖相抵, 他的護目鏡片變換為帶有警告意味的刺目紅光，字符在鏡片上飛速滾動。

  X摘掉護目鏡，紅光仍然在他的眼眸里洶湧地流淌, 他的手指如鋼釘般幾欲刺穿林執的下顎，林執吃痛地緊蹙起眉, X將他凌亂的長髮溫柔地別到耳後, 幽幽地低語道：

  「你違規了寶貝, 現在關門還來得及。」

  「……對不起。」

  

  「獲得成就：[黑羊]：

  -一隻黑色的羊跳出了圍牆, 它是個幸運的壞傢伙。-

  （在違反守夜人法則情況下存活, 觸發條件：X好感度>=2）」

  「晚安。」

  X又重複道了一次晚安, 從外側將門關上。林執這才重重地吸了一口填滿肺部的新鮮空氣, 方才直面X帶來的絕對威壓, 甚至令林執緊張到忘記呼吸, 他不知道違反研究所的規則將會遭受到什麼懲罰, 但絕對不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對不起」就能打發的。林執躺回床上翻看日記本, 任務條目更新了：

  -休息至清晨7：00。（待完成）

  長夜漫漫，林執只好硬著頭皮嘗試入睡。

  宿舍廣播響起悠揚輕柔的鋼琴曲，林執猝然驚醒, 下身仿佛被灌注了水泥導致他動彈不得：低頭一看，X的手臂正緊箍他的腰, 腦袋枕在他小腹上以嬰兒的姿態蜷曲著身體熟睡。X連工作服都沒換，臉頰還沾有結塊起屑的褐色血痕, 紅色的睫毛凝得根根分明，像一團團燃燒的小火苗。

  林執打開日記本，睡前「休息至早上7：00。」的任務標記（完成），並且更新了任務：

  -進行五樓公共廁所清潔工作（待完成）

  林執馬上把X推醒：

  「X、X，我要去工作了，快點放開我。」

  X不情不願地睜開一隻眼，看到是林執，他嘟囔幾個意義不明的音節，依然摟緊林執的細腰不撒手：

  「寶貝我好睏啊，再讓我睡會……」

  林執跟哄小孩一樣哄著X：

  「床給你睡，乖，你放開我。」

  X聽話地睡到床上去，林執抖開被子為X蓋好，迅速換好工作服離開宿舍。

  林執先前往儲物室推出保潔車來到電梯口，還有其他負責保潔的同事也在等候電梯，林執默不作聲地聽他們的聊天內容：

  「昨晚有人違反規定了！嚇我一跳。」

  「是啊是啊我也聽到廣播了，誰這麼不怕死？」

  「說不定已經死了呢？總有不聽話的蠢貨。」

  林執心想我就是那個不聽話的蠢貨，他趁眾人聊得火熱，藉機上去套話：

  「你們在聊什麼，今日的晨間新聞？」

  「我記得你，會功夫的新人！你昨天和守夜人一起吃飯了吧？」

  同事們還挺八卦，不過X的那身黑工作服確實招搖，很難不讓人注意到，林執裝傻：

  「他沒告訴我他是守夜人，守夜人是做什麼的？」

  「殺人。」一個年紀較大的員工回答道，看來X沒有騙自己。

  「哎啊，好可怕。」林執做作地捂住胸口。

  「每天守夜人都會拿到一份名單，他們的職責就是殺掉名單上的人，晚上12點至5點是守夜人的工作時間，也是其他員工的門禁時間，在守夜人工作期間員工禁止離開房間。」

  「為什麼要殺掉這些人？」

  「誰知道，」中年男人笑著點了支煙，「要想在研究所里活久些，老實聽話就行。」

  和林執同去五樓的是一名身材嬌小的女人，直到其他同事都陸續離開，林執才發現空蕩的電梯角落還有她的存在。

  「綠洲研究所

  後勤部B組員工：戴莉雅

  【不可攻略對象】」

  林執試圖向戴莉雅搭話：

  「好巧，你也是五層的後勤嗎？我負責公共廁所清潔，你呢？」

  戴莉雅完全不理會林執，林執無人接應的話語緩慢地凝固在安靜的空氣中，只得尷尬地閉上嘴，骨碌碌地推著保潔車默默跟在戴莉雅身後。

  整層樓都很安靜，不知道這層的員工去了哪裡。

  「那裡，左邊，廁所，在。」

  戴莉雅說話既卡頓又顛倒，手指向走廊盡頭，她的引導讓林執頗為意外：

  「啊、謝謝你。」

  戴莉雅又不理會林執了，從清潔車裡取出一大串鑰匙，打開501房間，帶上清潔工具進去打掃。

  通過戴莉雅的指引，林執將保潔車推向走廊盡頭，來到公廁門口，左邊男廁右邊女廁中間洗手台，林執打算趁沒人先清潔女廁，這活比他預想的要輕鬆特別多，女廁里乾淨如新，根本不需要費力打掃。

  畢竟只是試煉里的虛構劇情，林執沒打算認真抱著馬桶刷半小時。清潔完女廁要接著清潔男廁，林執提著水桶拖把走進男廁所，聞到一股十分特別的菸草味，是種巧克力牛奶的醇甜，有人在隔間裡抽菸。

  林執接了桶水剛準備開始拖地，一個出乎意料的人從隔間裡出來——是阿爾。林執頭皮發緊，他對阿爾的綜合印象不算好，這可是當著他的面割人喉的狠角色。

  阿爾走到林執面前，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一盒女式香菸，打開遞給林執，林執很疑惑這是不是屬於阿爾的搭訕方式，可他不怎麼抽菸，又怕拒絕阿爾會被用菸頭燙死。

  阿爾淡色的唇間叼著半支煙，略顯透明的褐色眼珠不帶任何感情地看著林執，林執委婉地拒絕了他：

  「謝謝，不過我在工作……」

  阿爾取下嘴裡的煙，放到林執唇邊——這不是邀請，而是必須。林執只得用雙唇含住帶有一圈淺淺齒印的煙濾嘴，從薄唇間噴吐出絲絲縷縷的惑人煙氣，似是吸完精氣後饜足的美艷女鬼，朝阿爾眯了眯眼：

  「謝謝。」

  「阿爾的好感度增加了

  阿爾好感度：2」

  抽根煙就能增加好感度倒也不賴，阿爾又取出一根新的煙，點燃後吸了一口，空氣中那股甜美誘人的奶香味更重了，然而這種煙抽起來滿嘴發苦，和它的氣味非常割裂。

  兩人默默地抽菸，誰也沒吭聲，吐出的煙霧在空氣中繚繞相纏。

  林執的煙比阿爾的煙要短，他很快就抽完了，隨手菸蒂丟進垃圾桶，繼續進行清掃工作，阿爾抽完煙後也逕自離開了。

  林執推著清潔車回到儲物室，遇到幾個員工躲這裡打牌，他們再一次邀請林執，但林執實在沒有值錢的東西可以用來做賭注。大家看出林執的顧慮，安慰他玩法就是簡單的21點，任何物品都可以作為賭注，只是玩個開心，怕林執不相信，還把目前場上已有的賭注給林執看：

  「當前賭註：

  [據說可以殺死一切的匕首]X1

  [人魚鱗片]X1

  [鳳凰羽毛]X1

  [吐真藥水（真假未知）]X1

  糖果X2

  貨幣X80」

  原來卡牌遊戲是這場試煉的道具獲取來源，林執對那把匕首十分心動，不管匕首是不是能殺死一切，至少比背包里的刀片要趁手得多。而且不一定明天來賭註裡還有這把匕首，於是林執用刀片作為賭注，加入這場遊戲。

  這次林執運氣爆棚地拿到21點，贏下所有賭注。因為是NPC，即使是輸了也一點都不覺得可惜懊惱，還熱情地囑咐林執明天繼續來玩，會有其他好東西在等著他。

  林執進屋看見浴室門大喇喇地敞著，裡面傳來嘩嘩水聲，是X在裡面洗澡。他睡過的床鋪一團糟，被子床墊上蹭滿血跡，林執嘆了口氣，只好到對床躺著。

  過了會，腰間圍著浴巾的X大搖大擺地從浴室里走出來，看到林執，興高采烈地向他撲來：

  「Lin！」

  林執趕緊支住X的胸膛以免被他壓扁，X忽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林執以為是自己的抗拒刺激到他，只好縮回手，X低頭埋進林執的頸間嗅了嗅，陰惻惻地問：

  「你抽了阿爾的煙？」

  「……是。」

  這股煙味確實特別，林執很難狡辯。聞言X突然發神經地薅住林執的頭髮將他拉下床，動作粗暴地將他拖向浴室里，歇斯底里地大罵：

  「你覺得阿爾比我強是嗎？你想要尋求他的保護？你想離開我……真噁心！真噁心！你這個婊子，要不是我留你一命你昨晚就死了，竟然還敢帶著這股令人作嘔的臭味回來！」

  X打開淋浴噴頭，冷水從頭澆下，把兩人從頭到腳淋得濕透，X狠狠扯開林執的工裝外套，又要去扒他的褲子，林執看準時機一腳猛踢向X的喉嚨，X不得不向後閃避，攻勢轉換就在此刻——林執倏地雙腿絞住X的窄胯，腰部驟然發力翻身騎上X，鋒利的刀刃與X頸部平整的疤痕重疊。

  「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很感謝你，」林執冷靜地說，「但是一碼歸一碼，別把你和阿爾的私人恩怨遷怒到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