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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天道之子何時斬我(十九)

2024-09-14 04:23:24 作者: 安靜的蛋仔

  第51章 天道之子何時斬我(十九)

  「師伯祖!」

  「您回來了?太好了!」

  「快去知會夫子!」

  葉凌的身影出現在丹霞院醫堂, 立刻有弟子驚喜出聲,迎了他進書院。

  「師伯祖,怎麼今日方歸?」

  「師伯祖在小洞天中可遇到什麼危險?聽說有人遇到詭秘的食人花, 還沒來得及求救, 就被吸成了人干!」

  

  葉凌不擺架子, 丹霞院弟子同他說起話來也沒那麼多忌諱,圍著他八卦不停。

  還是小馮把陳夫子叫來,他耳朵才清淨了些。

  「師伯安全回來就好。」陳夫子手上有病人, 跟葉凌請了安, 打量過他無差錯, 又匆匆忙忙走了。

  葉凌想跟上他去接診病人, 卻被小馮絆住腳:「師伯祖, 師伯祖——」

  他神秘兮兮靠近葉凌:「您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葉家的事兒啊。」

  葉家?葉凌支棱起耳朵:「葉家什麼事兒?」

  「您還不知道啊。」小馮看他一眼, 遲疑了下, 「這事兒不一定是真的,只是大家都那麼傳。我想著您跟葉家十一少似乎是朋友, 怕您萬一……著了道。」

  「著什麼道?」這小子支支吾吾, 說得不清不楚,葉凌聽不明白。

  「就……聽說葉家會那什麼「偷天」術,能攫取別人氣運。」

  小馮做賊一樣,壓低嗓門八卦:「您還不知道吧?二十年前,咱們鄴水城的第一家族還是柳家, 葉家那且得排人家後面。」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 葉家就事事順、節節高, 反倒是曾經的第一家族柳家, 處處走背運,人丁凋落, 立得住門楣的子弟不是死了就是失蹤……」

  「現在城裡都說葉家偷了柳家的氣運!」

  這事兒……應該是無稽之談。那秘術確實有,但沒這麼玄乎。

  「對了,還有城主——城主大人前兩日沒了,上頭下了任命,要叫葉家族長接任呢。這回,鄴水城可真是葉家的一畝三分地了。」

  「任命?朝廷的任命?」

  「那可不。前有朝廷任命,後有碧海宗扶持,葉家可真要飛黃騰達了,就是柳家聽說鬧得厲害,要找夏陽侯狀告葉家呢……」

  小馮嘴皮子和腿腳一樣利索,叭叭不停,葉凌卻出起了神:蕭淵怕不是正等著柳家「狀告」。

  從凌雲閣「御屍術」,引出漫天飛的「偷天術」流言,又用一紙任命把葉家推上風口浪尖。

  蕭淵要對葉家動手了。

  這是好事。蕭淵理應早日討回他的公道。

  不過,這也意味著,自己離開的時候,要到了。

  明澈的眼睛閃過一抹失落,很快,葉凌又打起精神來:要趕緊回葉家做他的「十一少」了,不能錯過被殺的節點。

  希望這回蕭淵不要掉鏈子。

  「不對呀,哥哥!」豆子忽然出聲。

  「哪裡不對?」

  「大壞蛋原本該得到——」豆子說到一半,小心翼翼屏蔽了小蓮蓬,「大壞蛋原本該在小洞天得到天靈根,沒了顧忌,才痛快向原主復仇。」

  嘶,也對。

  竟出了這麼大個紕漏!不過,補救還來得及——「我今晚就把法陣刻好,把靈根給他!」

  是夜,月色溶溶,惠風和暢。

  葉凌催命一般,連給蕭淵發了好幾道傳訊符,問他如何還不回來。

  也沒有正事,就是邀人家回竹林小築來,同他賞景。

  亥時三刻,蕭淵才終於回了。

  他人看上去倒是閒適從容,就是他的幾個屬下,一副趕路匆忙,氣都喘不勻的樣子。

  「退下吧。」見葉凌目光掃向他們,蕭淵揮手讓他們散了,推開自己院門,側身讓葉凌進來。

  「你喝了酒?」身體交錯時,他鼻翼翕動。

  「嗯。」葉凌亮出自己手上的酒壺:「這酒叫「醉月流霞」,特別甘美香甜,你喝過嗎?」

  真的特別香——聞著。

  葉凌饞得要命,但他其實一口也沒喝,只往自己身上灑了點,營造出一種酒醉的假象。

  ——這樣,他才好賴在蕭淵房裡,一鼓作氣把那法陣刻完。

  「好好的,喝什麼酒?」見他腳步踉蹌,蕭淵托住他手臂,半攬著他進房。

  「想喝了。」葉凌答。「而且我們是朋友,好朋友,當然要一起喝過酒才算。」

  「我們只是朋友?」蕭淵安頓他坐下,看他一眼,目光像條河流,寂靜深沉。

  他近日惡補了有關常識,知道確有浪蕩子,與人雙修,也不一定就結成道侶。

  百年前,此風尤甚。

  風俗習慣所致,他不怪他。

  只是,時代變了,師伯祖。

  「是「好」朋友。」葉凌強調。

  他把酒壺推給蕭淵,自己另掏出一壺,又摸出兩隻圓形小酒盅,分給自己和蕭淵一人一隻。

  「有幾個?」蕭淵突兀開口。

  什麼幾個?葉凌瞪著茫然的大眼睛。

  「我這樣的「好朋友」,師伯祖有幾個?」

  哦,有——葉凌伸開手指頭,老實巴交數了數:黑哥、小白、豆子,加上他,「四個。」

  「咔嚓」一聲,蕭淵手裡的酒杯四分五裂。

  「你怎麼了?」葉凌奇怪。

  「沒怎麼,岔氣。」蕭淵淡定擦乾了手上的酒液。「沒有好菜,怎麼下酒?師伯祖稍候,我讓人送些菜來。」

  其實他就是走個過場,吃不吃都行……葉凌眼巴巴看了眼蕭淵的床,扭回頭來:「那你快些。」

  蕭淵把他動作看在眼裡,也跟著看了眼床,身周黑氣直冒:那件事有多好,他就這麼放不下?

  蕭淵的屬下效率奇高,一桌好菜,很快就置辦來了。

  茶香雞清幽怡人,翡翠卷翠綠可愛,芙蓉蟹柔和細膩。葉凌下筷子吃了幾口,漸漸忘我。

  見他吃得投入,蕭淵黑氣冒得越發厲害:他對他的興趣,終究還沒一桌菜大?!

  這就是妄自菲薄了。葉凌吃得再怎麼投入,正事也還記得。

  他從自己壺裡斟了杯酒,準備同蕭淵意思兩杯,便「不勝酒力」,借他的床一躺。

  可一杯酒下肚,他愣了愣:怎麼真的是酒?

  他看了眼自己的酒壺,又看了眼蕭淵的,神色茫然:它倆何時換了位置?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蕭淵手撫在自己面前的酒壺上,不急不緩問他。

  自然不對,他喝不出那裡頭是白水嗎,跟他裝什麼?

  「沒什麼不對。」葉凌硬著頭皮跟他裝。

  「那便好。」蕭淵擡手,替葉凌把酒杯重新斟滿。

  「師伯祖替我治療頗見成效,說起來,我還未正式謝過師伯祖。」蕭淵說著,示意葉凌舉杯:「請。」

  那就……再小酌一杯好了。

  這個「醉月流霞」真的很好喝。

  不過,當然,正事要緊。

  葉凌沒忘的。

  但這個酒其實是果酒,小馮說了,不醉人。

  何況蕭淵又給他把酒斟滿了……

  「醉月流霞」不醉人,但是醉草。

  三杯下肚,葉凌人漸漸呆住,反應慢了許多。

  「哥哥?哥哥?辦正事!」豆子不知他喝了真的酒,看他像在犯困,連忙叫他。

  葉凌這才醒過些神來。他扶住額頭,要起身:「頭疼,借你的床——」

  「頭哪裡疼?」蕭淵拉住他,「我給師伯祖按按。」

  「頭——」哪裡疼來著?

  嘶,他有點兒暈。

  「師伯祖這便醉了?」蕭淵扶住搖晃著要倒到桌子上的葉凌。

  沒醉,是他……葉凌思維有些混沌了,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師伯祖,良辰美景,我們吟詩助興好不好?」蕭淵起身到葉凌身側坐下,撐著他身體,慢條斯理問。

  吟什麼詩?豆子覺得他怪怪的。

  「哥哥,你裝裝就行了,哄得他去睡覺要緊。」它提醒葉凌。

  葉凌不吭聲。

  算了,哥哥大約是捨不得大壞蛋這個朋友,且,且讓他們再多聊一會兒好了。

  不過,大壞蛋這又是在幹什麼?

  豆子愣愣看著蕭淵剪掉幾絲哥哥的頭髮,又剪掉幾根自己的頭髮,結在一起,點火燒了起來。

  一縷髮絲,很快變成灰燼,盡數落在大壞蛋面前的兩隻酒盅里。

  然後,大壞蛋端起酒盅,一隻握在自己手裡,一隻塞進哥哥手裡:「這首詩很簡單,我吟一句,你跟一句便好。」

  接著他便開了口,聲音低沉緩慢,一字一句,鄭重得有些瘮人:「今吾二人立誓。」

  沒文化、真可怕,這算什麼詩?

  豆子腹誹著,聽見哥哥跟著他念了句:「今吾二人……立誓。」

  「恩德相結,腹心相照。」大壞蛋念。

  「恩德相結,腹心相照。」哥哥重複。

  嗯?不,不太對?

  「攜手終身,生死不易。」大壞蛋又念。

  「攜手終身,生死不易。」哥哥又重複。

  燭火「噼啪」一閃,仿佛冥冥中有天地鬼神在注視著這一幕,氣氛莫名詭異。

  豆子呆呆看著蕭淵擡腕,喝光自己杯子裡的酒,又握著哥哥的手,讓哥哥也喝光了他杯子裡的酒。

  「很好。」從哥哥手裡取下酒杯,大壞蛋如釋重負似的說。

  「很好。」哥哥稀里糊塗跟著重複——怎麼回事?哥哥他演得也太逼真了些!

  「這句不用念。」大壞蛋似乎被取悅了,揚起唇角,摸了摸哥哥的頭——可惡!哥哥一界之主,頭是他隨便能摸的嗎?

  它都沒摸過!

  可大壞蛋蕭淵不止摸了它家哥哥的頭,還把人攬在懷裡,親了親發頂:「我們禮成了,師伯祖。」

  什麼「禮」,成了?!

  蕭淵自然不會回答它。

  他惡補了常識,也惡補了其他。

  他托起葉凌下巴,垂首,借他唇角,嘗了一口那「醉月流霞」。

  一口,便叫他五指微屈,扣緊葉凌腰眼。

  師伯祖,果然甘極美極,令人心馳神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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