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天道之子何時斬我?
2024-09-14 04:23:16
作者: 安靜的蛋仔
第45章 天道之子何時斬我?
嘶……葉凌僵硬了一瞬:「就是碧海宗那位小師叔洛修。」
「你與他十分熟識?」
「啊, 不,不算熟。」葉凌略微緊張。
「不算熟,隔著這麼遠, 白大夫也能聽出他的聲音?」
這……他不是聽的, 是「看」的。
葉凌頭大:他跟他解釋不清。
「出口在這裡。」他動作利落下床, 把出口位置指給蕭淵看。
指完了,才想起他「看」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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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隔著袖子抓起他手腕,把他帶到那一處:「就是這兒, 屋頂後有機關。」
「不過, 你確定要現在出去嗎?」葉凌看了眼他不能聚焦的眼睛。
蕭淵點頭。
這裡逼仄, 若太多敵人圍上來, 他不便施展, 容易誤傷葉凌。
手指上擡, 他召出長槍, 帶著冰寒煞氣刺出,瞬間, 便擊潰了那隱蔽的機關。
好嘛, 聽到有人來,他這「病人」一下子生龍活虎了。
葉凌怪怪看他一眼,卻被他攬住腰一帶,恰巧避開掉落的石塊。
「你來指路。」蕭淵在他耳邊溫聲低語一句,攬著他縱身一躍, 離開那困了他們幾日的房間, 進入一條通道。
「有人!」這通道就在那大殿一側, 他們的動靜, 立刻吸引了旁人注意。
「是夏陽侯!」蕭淵臉上的面具太過顯眼,要認出他實在不難。
「他只有一人!」——又有人出聲。
這話葉凌很不能同意:「他比你還瞎。」
他不是人嗎?
蕭淵輕笑一聲, 槍花一抖,將破空而來的一物迅疾打了回去。
葉凌不由看了眼他的眼睛:「你看得見?」
「我是魔頭,殺人何須看。」
蕭淵攬緊他的腰,一句廢話也沒有,一點預告也不給,長槍帶著煞氣,平掃而出。
殿外數十個人,看衣服,是幾支仙門的弟子混在了一起。他們有的在觀望,有的似陷入迷陣木木呆呆,但緊盯蕭淵動作,準備伺機動手的,也有十幾號人。
然而蕭淵長槍掃出,如一道黑色惡龍,游弋場中,摧枯拉巧。
「你,你的實力,為何未被壓制?」有人被那冰寒槍尖點中,失去戰鬥力,瑟縮著問。
蕭淵理也未理,槍花一抖,將他掃開。
短短數息,他已清理出一條路。
但,前方,一道聲音讓他暫時停頓——
「白大夫,你被他綁架了?」洛修看著葉凌、和蕭淵放在葉凌腰間始終未離的手,神色認真問。
「沒有。洛——道友怎會這樣想?」葉凌古怪看向這位小師叔。
洛修也古怪看向葉凌:不管怎麼看,白醫修的眼睛,還是跟凌兒很像啊。
「洛道友,你要攔我們的路嗎?」見洛修擋在他們前面,葉凌蹙眉問。
碧海宗也是二十四宗之一,那日密謀並未見洛師叔參與,但不知他——
正想著,洛修已側身讓開。
一無仇二無怨,他幹嘛要攔他們的路。
不過——「白大夫要不要跟我們一道走?人多好有個照應。」
蕭淵放在葉凌腰上的手陡然收緊。
「人多……也不一定是照應。」葉凌看了眼倒了一地的二十四宗弟子,欲言又止。
蕭淵冷硬的唇角勾了下,又迅速放平,攬著葉凌向前走。
「等等——」葉凌掙開他,走向洛修。
蕭淵手上一空,臉色陡然陰沉,正要拉回他,卻聽他問:
「洛道友,你這靈獸,賣嗎?」
*
片刻,葉凌和蕭淵重新上路,座下,多了一頭追風獸。
追風獸比靈馬稍矮胖些,但脾性一樣溫馴、身形一樣矯健,而且有一身雪白長毛,讓葉凌十分喜愛。
喜愛到摸了又摸,摸得追風獸都喝醉了一樣,腳步直亂。
「若他攔我,你幫誰?」冷不丁地,蕭淵開口。
「什麼?誰攔你?」葉凌聽得一頭霧水。
「洛修。」
「洛師叔不是那種人。」葉凌隨口道。人家非但沒攔他們,這不還把追風獸送給他們了嗎?
「他是哪種人?」蕭淵身上黑氣冒了冒。
但葉凌坐他前面,沒看見。
「好人。」葉凌答。「清風明月,隨和率真。」
追風獸突然「嗷嗷」叫了一聲:坐後面那個人抓疼了它華麗的長毛。
他還涼冰冰的——真想把他甩掉。
追風獸步伐忽然跳脫起來。
「乖,好好走路。」
葉凌手上蘊含靈氣,拍拍安撫追風獸,又回頭看了眼蕭淵黑洞洞的眼睛,把他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腰上:「你抱緊我,別掉下去。」
他堂堂夏陽侯,怎麼會掉下去?
蕭淵抿緊唇,修長手指,扣緊葉凌腰眼,身上肆虐的黑氣,到底淡了許多。
腰有點兒癢。
但顧慮他還瞎著,葉凌堅強地忍下來。
「若,我跟他果真打起來,各執一詞,你信誰?」那瞎子問。
各執一詞?他說的,莫非是日後要因那「偷天換日」秘術、問罪碧海宗的情景?
他自然信蕭淵,不過,那時,他已經不在了吧。
「洛修是講道理的人。」葉凌說。二十四宗倒也不全是惡人,解釋清楚,以洛師叔的為人,說不定能成為蕭淵的盟友。
葉凌不希望自己走後,蕭淵又孤軍奮戰。
但,這話,不是蕭淵想聽的答案。
「你信誰?」他固執地,又問一遍。
「信你。」葉凌答。他自然信他——
「信什麼?」閉關的豆子不知何時醒了,不高興地嘟囔。「哥哥忘了他都怎麼騙你的嗎?」
「怎麼騙我?」葉凌還真不記得。
「花盆!小苗苗!小狼、喝藥!」
啊……葉凌這下被喚起了回憶,看蕭淵一眼,眼神複雜起來。
蕭淵臉色卻不錯,身上黑氣又淡了淡。
不過,淡的有限——
「原來白大夫那位來自西南的朋友,是葉家子?」他忽然陰瘮瘮開口。
嗯?葉凌鈍鈍擡起頭來,瞪著大眼裝傻:「你說什麼?」
「那面盾牌。」蕭淵開口。「洛修說了,是送給葉凌的,怎麼到了白大夫手上?」
哪面盾牌?葉凌愣了片刻,反應過來,神色僵硬了一瞬:「我跟葉凌算,算是朋友。」
「看來你二人關係很好。」蕭淵波瀾不驚說。
「啊?倒,倒也沒那麼好。」
「上好的靈器都隨手贈予,怎麼不好?」
蕭淵問著,周身黑氣又濃了濃:碧海宗晚輩弟子成百上千,那位小師叔,怎不每個都送這樣一份見面禮?
「你,你說這個嗎?」葉凌把紫光盾放出來,「他只是借給我玩兒的,我這就要還回去了。」
他說著,看清盾牌的樣子,不由心疼得抽了口氣:「怎麼變這樣了?」
紫光盾先是被那凌雲閣的暗器炸黑了一片,抵禦遺蹟的甲冑人攻擊時,又被劃傷了不少。
葉凌蹙眉摸著那盾牌,冷不防,蕭淵伸手,把那盾牌收去,摸了摸。
「壞了,拿這個去還。」
他收起紫光盾,從自己儲物戒中取出一面光華內斂的玄鐵盾牌,遞給葉凌。
「你這個……」葉凌拿著巴掌大的玄鐵盾翻來覆去,心情複雜:「是玩具嗎?」
好黑,好小,好醜啊……
蕭淵薄唇抿緊,沒說話,輸送少許煞氣進盾牌,「轟」的一下,一面厚重、肅穆又古樸滄桑的盾牌,帶著凜然霸氣,立在半空。
葉凌隱約覺得,就算來一支軍隊,它都抵擋得住。
「怎麼變小?」他來了興趣,興致勃勃問。
蕭淵撤了煞氣,把又變回巴掌大的盾牌交給他。
葉凌迫不及待輸入自己的靈力,「砰」,盾牌果然變大,他眼睛亮亮的,又收回靈力,看著盾牌變小……反覆試驗了好幾回,經豆子提醒,他才留意,蕭淵眼睛一直黏著他。
「哥哥你出息點,別這麼土老帽的樣子,他肯定在笑話你!」豆子氣哼哼。
「你多慮了。」葉凌彎彎唇角,繼續「土老帽」,「他看不見!」
不過,片刻,他收起盾牌,眼底多了抹思慮:他要瞎到什麼時候?要告訴他,他這「病」是臆想嗎?
那他會不會……很沒面子?
反正葉凌代入自己,是肯定會的。
正糾結,追風獸踏上一段顛簸山路,蕭淵似乎怕摔下去,禁錮似的抱緊葉凌,臉抵近他:「你不要跟他們做朋友,好不好?」
「跟誰?」
跟任何人。
朋友,就該忠誠不二。就像,他只有一個小黑,小黑也只有一個他……
「葉家、碧海宗,他們與我有仇,你要做他們的朋友,就不能做我的朋友。」蕭淵黑洞洞的眼睛「盯著」葉凌,分外鄭重。
嗯,語氣雖鄭重,這話卻莫名幼稚,像個小孩子。
不過,葉凌理解他。葉家的確和他有血海深仇。
「好。」葉凌隨意忽悠他。反正他很快要走了,想交朋友也沒空。
蕭淵手指猛地一緊,又不動聲色放鬆。
「謝謝。」他低語一聲,悄然又貼近他一絲,將他圈禁為所有,唇幾乎擦著他頭髮。
葉凌什麼也沒察覺。前方是岔路,他控制追風獸停下來,讓蕭淵選路。
「我看不見,你選。」蕭淵讓葉凌選。
但葉凌堅持讓他來選:「你運氣好。」
他把兩條路的方向指給他知道:「一條在左,一條在右,你從心,隨便選一條。」
蕭淵指了右邊。
葉凌毫不猶豫,立即駕馭追風獸拐進右邊岔路。
不過,運氣好不好另說,蕭淵選的這條路,是真崎嶇。
「抱歉。」牽著罷工的追風獸,好不容易鑽出一片密林,聽見葉凌「咕咚」坐在地上,蕭淵有絲理虧。
他運氣何曾好過,也不知怎麼,葉凌一說,他就真選了。
「不走了,休息一晚再說。」葉凌真走累了,而且,天也黑了。
他仰頭,看向滿天繁星:「這裡的星星也好看。」
蕭淵跟著仰頭。
「真可惜你看不見。」葉凌在草地上躺下來,眼睛裡倒映著星河,明澈無比。
蕭淵把空洞的眼睛轉向他,又默默收回。
他從儲物戒中掏出幾根杆子,和大小零件,摸索著,很快搭出一頂四角攢尖的簡易幄帳。
模樣有點兒像星際世界的帳篷。
葉凌起了興趣,從草地上爬起來,鑽進帳篷里。
「這是怎麼做到的?」他看不懂,不明白人類的手為什麼能那麼靈巧。
不過,這不妨礙他在帳篷里躺成大字。
「你們真厲害,什麼都會。」他由衷感慨。
「你們」?為什麼不是「你」?他夸的……還有誰?
蕭淵抿了抿唇,摸著搭好帳幕,用力抻開。
就在抻開那一瞬,他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個畫面:更纖細簡潔幾乎看不出骨架的幄帳,寬大的、像是充了氣的墊子,他躺著,空出一個人的位置。
那裡本不該空著。
奇怪地念頭閃過,蕭淵頭重重一痛。
「又怎麼了?頭疼?」葉凌看見蕭淵擡手撐了下額頭,手背青筋浮起。
蕭淵搖搖頭,又點頭:「有一點。」
古怪的畫面已經消散,蕭淵再也想不起來。但一股壓抑的、深沉的情緒,如刺刀,在他心口翻攪。
他很不舒服。
許是能調動魔煞之氣,那些狂躁、乖戾也回來了。
只有貼近葉凌,他才能靜心。
葉凌走過來,扣住他手腕,他好受一點兒,不動聲色嗅聞了下葉凌的味道:「我沒事,躺一會兒就好。」
你確實沒事,躺都不用躺……葉凌收回元靈,神色複雜看著他進帳篷躺下,想了想,披了件衣服到他身上。
隨後他站起身,準備去帳篷外面看看追風獸,但動作到一半,就被蕭淵緊扣住手腕:「去哪裡?」
「去餵小胖。」——短短半日,他和追風獸處得極好,已給它取了個響亮的好名字。
蕭淵鬆開他:「餵完就進來。」
「怎麼,你一個人害怕?」葉凌笑問。
「外面有蛇蟲。」蕭淵頓了下,平靜答。
蛇、蟲?
「咳!小胖才吃過辟穀丹,想來還不餓。」
葉凌說著,在蕭淵旁邊從容鎮定躺下來。
「你這帳布,耐咬嗎?」過了半晌,他問。
「火燒不爛。」
「唔,甚好。」葉凌放鬆了些,「睡吧。」
「嗯。」蕭淵閉上眼睛,很乖順。
似乎怕擠到葉凌,他睡在帳篷最里側,雙手靜靜搭在腹部,很是安分守己。
但是——葉凌喉結滾了滾——
但是,為什麼,自己從脖子到腳踝,纏滿他黑氣做的鎖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