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上將何時斬我?
2024-09-14 04:22:48
作者: 安靜的蛋仔
第30章 上將何時斬我?
咦, 要,要動手了?
被遮住眼睛,葉凌開始愣了下, 很快就乖巧起來。
異樣乖巧。
他聽說過的, 犯人行刑前會被遮住眼睛。
再聯想到蕭淵說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聰明」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一動不動,連神識也收斂起來,只等蕭淵動手。
「這麼乖?」蕭淵伸手碰了碰手帕, 又碰了碰他軟膩膩的臉, 理智回來一點。
「嗯, 你儘管來。」葉凌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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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來?蕭淵抵近他, 呼吸重了重:「來什麼?」
好香。
他鼻尖克制不住貼近他發頂, 又滑向他頸窩。
他這麼多天克制住不來見他, 真的很辛苦。
「處置我。」葉凌老實巴交答。
蕭淵靜了靜。所以, 他叫他來,還是為了這個?
眼底閃過猩紅, 閃過毀滅一切的欲望, 又被蕭淵竭力壓制下去。
葉凌沒發覺異樣,「最後那一刻」到來之前,他又忍不住開口:「小狼——」
他神識注意到小狼來宿舍區晃過,卻被值守的士兵攔住不讓進門。
他神識掃到他的時候他不知道已經等了多久,小小的人, 蹲在宿舍區外打瞌睡。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很放心不下。
但, 放不下也要放的:「小狼, 你好好照顧他。」
「我照顧他,誰照顧我?」蕭淵手指捏住他下巴, 輕聲問。
啊?
「為什麼,腦子裡只想別人?」蕭淵幽幽看著葉凌那張懵懂的臉,「你說,我該怎麼處置你好?」
「隨,隨你?」葉凌還想著他前面兩句話,稀里糊塗答。
處置就行,什麼方式,葉凌現在不挑。
「隨我嗎?」蕭淵嗓音沙啞。
葉凌聽他聲音不大對,不由擡起頭來看他——發現看不見,下意識伸手去動眼睛上蒙的帕子。
「別動。」蕭淵按住他的手,「不要看他們。」
「看誰?」這屋裡不就他一個人嗎?!葉凌身上直發毛。
「誰也不看。」蕭淵溫柔把手帕拉整齊,「我知道,不怪你,是他們意志力太弱,才對你產生依賴症。」
他說著,眼睛沉了沉。
不是,「他們」是誰?「依賴症」又是什麼東西?
葉凌越來越聽不懂他的話,又聽他聲音低沉喑啞,不由伸手扣向他手腕:「你生病了?」
但是,一抓住蕭淵手腕,葉凌怔了怔。
觸感冰涼堅硬,有纖薄鋒利的邊緣——是,他的鱗片。
在動的,像呼吸一樣張合的鱗片。
蕭淵繃緊身體,用力抓住葉凌的手:「別亂碰。」
葉凌不由放出神識,發現蕭淵眼珠又變成了漂亮剔透的紅寶石色:「你基因病又發作了嗎?」
不應該呀,他已經幫他去過雜質了。
基因病……蕭淵腦中閃過許多回憶:他說要陪著他,還說做鬼都做第七軍的鬼……
涼冰冰的心又熱起來,蕭淵不由鬆了些力道,想鬆開他,也想鬆開對欲望的管束:他是他的……
「不是基因病,你是不是……那個到了呀?」葉凌忽然出聲。
「哪個?」蕭淵便嗅聞他邊問。
「就是……交.配期。」葉凌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小白交.配期就是這樣的,會控制不住變回蛇形,呼吸很重,眼睛很紅,冰冰涼涼的體溫還會升高——葉凌一直覺得蕭淵跟小白很像。
「什麼期?」蕭淵頓了頓,赤紅的眼睛注視著他,像要把他吃掉。
這個也對上了,交.配期溫和的小白總是像變了一條蛇,直到黑哥幫他忙。
黑哥還說,他不幫忙,小白會炸掉。
「你是不是要找人幫幫忙?」葉凌好心提醒。
唔,是要找人幫幫忙:「你幫我?」
「我?我不行!」葉凌矢口拒絕。「我不會。」
黑哥他們每次都搞陣法隔絕,葉凌不知道是怎麼個幫忙法兒。
「你不會?」蕭淵抵住他額頭,聲音很輕,聽起來像在笑,又愉快,又痛苦,「他們教了你什麼,就放你來引誘我?」
「沒關係,他們沒教是對的,我來教。」不等葉凌說話,他再次開口。
同時,手指探上葉凌衣領,解開一粒扣子。
解扣子幹什麼?葉凌不解,但沒太在意:「你教我也不行,你還是忍忍吧。」
黑哥每次幫完忙都很累的!聽他說很耗靈氣,三年都補不回來。
他現在可沒那麼多靈氣耗。
「別說傻話。」這個時候,讓他怎麼忍?
蕭淵伸手,解開他第二粒扣子。
肌膚冷不丁被被他指尖觸到,葉凌打了個寒顫:「真的不行,我會死的。」
嗯,等等——這好像也行?
葉凌靜住了。
蕭淵也靜住了。
死?
那些廢物醫生用了藥,他內臟卻還是一天比一天衰敗。
從迷幻顛倒的狀態中驟然清醒,蕭淵盯著葉凌玉一樣瑩潤的鎖骨,攥緊手指,赤紅的眼睛又退回黑色。
「別胡說。」他一粒粒重新扣好他的扣子,「全世界最好的醫生都在這裡,你不會死的。」
「我該——」
蕭淵捂住他的嘴。
他直覺他嘴裡不是自己愛聽的話。
他移開視線,不看他的眼睛,卻看到他泛紅的手腕。
「你手腕破皮了,我去拿藥。」他轉身,躲避什麼似的,大步走向房門外。
一出門,阮峰正在門外等著:「將軍——」
「閉嘴。」
「將軍,已探知異族第一批穿梭兵力,軍部要緊急會商。」
*
蕭淵說讓他「等一等」,但葉凌睡了長長一覺,也沒見他的影子。
倒是他的房間裡,多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箱子。
「這是什麼?」葉凌奇怪地看著幾隻箱子。
「一些……玩具。將軍說給您打發無聊用,」阮峰說著,一樣樣把箱子裡的東西搬出來。
有個大傢伙,是台按摩椅,其他的,大多是外面正流行的新奇玩意。
不知將軍什麼時候訂購的。
「這個是機器狗。」看葉凌眼睛直勾勾看著一隻白色長毛小狗,半遲半疑伸手摸向小狗腦袋,阮峰跟他解釋了句,找到開關,順手給小狗通了電。
「嗷~汪!」蔫頭耷腦的小狗立刻支棱起來,奶里奶氣叫了一聲,葉凌受驚,倏地撒開手。
「是玩具,不咬人。」阮峰看他一眼。
誰怕它咬人了。
葉凌只是沒做好準備。
他丟了面子,束著手故意不去看那小狗,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
小狗卻不見外,像只真的狗狗一樣,在他房間裡走走聞聞,還湊到他腳步,舔了舔他褲腳。
葉凌很高冷,擺弄著阮峰另外帶來的一副拼圖,就是不看小狗一眼。
直到阮峰退出房間,他才倏地彎下腰,又摸小狗腦袋,又跟它握爪爪,還潛心研究了說明書,從包裝箱裡掏出一隻球,和它玩起拋接球遊戲。
蕭淵勾了下嘴角,手指摸了摸監控畫面,收回視線,眼神沉毅,看向指揮室的眾人。
所以,蕭淵沒有改主意。
葉凌和小狗玩兒了一會兒,卻安靜下來。
【能讓小狼來見我嗎?】他想了想,給蕭淵發消息。
【不能。】蕭淵直言拒絕。
【為什麼?】
【因為你是犯人。】
可惡。
葉凌沒有再回消息。
他今晚就走,等他們半夜布防少些的時候。
走之前,他自然會去看小狼,用不著他同意。不過,要見小狼,他得先把這條鏈子甩掉。葉凌看了眼自己手腕,又若有所思,看了眼窄窄的治療艙——要進去那裡,總得把這個摘掉吧。
不過,蕭淵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看了片刻治療艙,葉凌又出起神來。
蕭淵是大人,還是將軍,有副官、有親衛,也還需要人「照顧」嗎?
葉凌想了一會兒,沒有想通,就聽見「砰」的一聲:舷窗外的太空中,遠遠綻開一大朵焰火。
葉凌把神識投向遠處,眉心蹙了蹙。
豆子和他一道,看清了外面的景象:「他們在打仗!」
以「游隼號」主星艦為核心,另外幾艘大型星艦在兩翼分布,周圍密集跟隨著小型戰艦和穿梭機為主的戰鬥陣列,第七軍正如同一隻龐大的隼鳥,帶著滔天怒焰,全速向前推進。
它的敵人,卻以密密麻麻的黑色飛行器,在太空中築起一座高牆,全力攔截這隻隼鳥。
「這就是他們說的異族?」神識穿透一個黑色飛行器,豆子和葉凌一起看清了裡面的種族。
他們很奇妙,身體像是流動的金屬組成,既可以很堅硬,也可以柔軟到隨意改變形狀。
不過這種堅硬是有限度的,葉凌和豆子親眼看著一隻飛行器被撞毀,裡面的金屬系異族身體被刺穿,生機瞬間流逝。
葉凌下意識伸出手,元靈湧向指尖。
下一瞬,他才想起自己鞭長莫及。
他也想起,這些異族是入侵者,是蕭淵、是第七軍將士、是人類畢生都在對抗的敵人。
儘管,死亡一瞬,他眼裡的痛苦絕望,和人類並沒有什麼不同。
葉凌皺緊眉頭。
他活了幾千年,見過生死枯榮並不少,但那都是自然更疊。
這樣輕易掠奪生靈性命的場面,他還是第一次見。
原來,這就是「戰爭」。
忍耐不適,他把神識向更遠處延伸,一直延伸到異族軍隊最深處的戰鬥堡壘。
片刻,他感知到什麼,微微蹙眉。
「哥哥?」豆子感知不了他那麼遠,不知他怎麼發起呆,不由叫了他一聲。
「嗯。」葉凌隔了片刻才回應它,放出去的神識開始向回收。
回收到一半,他發現艦上一角有幾抹眼熟的白大褂在收治傷兵,集中精神,把神識探了過去。
士兵們受的主要是外傷,個別才是精神海出了問題。
葉凌連結上個別的那一兩個,疏導好他們的精神海,又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見沒有更多需要疏導的傷員送來,神識又順著星艦掃向別處。
「將軍,和往常一樣,模糊定位到四個星門坐標。」
「這些狡猾的傢伙!」
「還是向四個坐標各自分配軍艦嗎?兵力太分散,戰線肯定會拉長。」
星艦的指揮室里,眾多軍官正在議論。
葉凌聽了一會兒,結合原主的記憶,明白過來:羝星異族的穿梭依賴一種被人類稱為「星門」的東西,除了作為指揮核心的移動堡壘,他們的星門自然也是人類攻擊的重點。
但異族不傻,當然也會全力保護他們的星門。
異族的星際穿梭技術比人類要發達,信號屏蔽技術也強人類一籌,他們有一種奇特的場域干擾,影響人類的偵查信號,而且每次都故布疑陣,四個星門坐標中,只有一個為真,人類更加無法辨別。
「不急,先分析他們這次的目標。」指揮室的蕭淵,語氣鎮定沉緩,有種讓人冷靜的魔力。
葉凌不由看了他一眼,正出神,身體卻忽然抖了下,氣機牽引,他本能「看」向蕭淵手邊,眼睛不由瞪大——
指揮室里響著匯報聲,場面莊嚴肅殺,蕭淵端坐桌前,玩虛擬遊戲一樣,一手控制和指揮著面前龐大的星際艦隊,另一隻手卻放在桌下,不時,摸一下手邊的綠植。
他什麼時候把小苗苗帶這兒來的?!
難怪他總覺得哪裡癢……
別,別摸了!
葉凌恨不能化身成觸手怪,也把蕭淵刺撓個遍,還有——
「我的花盆!」蕭淵不是說把他的花盆丟掉了嗎,這不是好好在這裡?
「大騙子!」豆子跟著叫了一聲,又恨鐵不成鋼地嘆口氣,「我就說他是大壞蛋,哥哥現在信了吧?」
葉凌沒吭聲,沒說「信」,也沒說「不信」。
他可憐兮兮看了眼花盆裡的「自己」,調頭去了別處。
沿著星艦外圍的戰鬥陣列,他巡邏一樣,一圈又一圈,遇到受傷昏迷的戰士,就幫對方穩固精神海,疏導精神力。
直到疲憊感越來越重,重得他識海劇烈痛起來,像有刀子在裡面絞。
「你要回去了,哥哥!」豆子都察覺了他識海不穩。
「嗯。」葉凌答應一聲,沒了動靜。
房間內,他身體毫無預兆地一軟,讓監控著他的小侍衛揉了揉眼睛,不確定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