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又是一年花飛零(三)
2024-09-14 04:21:41
作者: 火貍
番外三又是一年花飛零(三)
賀思茵瞧了赦己一眼,本來她想要拒絕,卻讓赦己先說了出來,咬了咬唇,她低語,「我的事不用別人插手。」也不知她這句話是對赫九霄說的,還是在反駁赦己。
「這件事的決定權在你們,徜若你們之間無意,此事不會再提。」赫千辰不知何時轉過身來,先在兩人臉上看了一圈,他這麼表示,赦己不知怎的,忽然覺得有些遺憾。
他又去看賀思茵,她卻別過臉去,看著遠處。
離開妖狐族之後她跟隨赫千辰,就連換洗的衣物也沒有,身上的衣裳只有一身,那還是她在眠玉山上給自己做的,賀思茵不覺得簡陋,但她總是姑娘家,見了別人身上的打扮難免會多看幾眼。
就是這幾眼,讓赫千辰命人帶她去買衣裳,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穿上新衣。
她沒有對任何人說過,但她自己知道當時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徜若真的如赦己所說,她心有所系,喜歡上的還是一個不該喜歡的人,除了第一次見面之時便有的好感,也許就是從這時候開始。
可現在想起來,赫千辰只是開口下令,真正帶她去買新衣的人是赦己,帶她熟悉千機閣的人是赦己,一路上教她怎麼解決各種麻煩,如何應對種種事端的人還是赦己……
「你怎麼知道是強人所難?」突然間,一句話打斷了她的回想,赫九霄的問題讓赦己一怔,不自覺的去看思茵的臉色,她若有所思,但並沒有顯得很氣惱。
難道她真的在考慮?赦己有些驚訝,隱約也有些欣喜,他一直把她當做妹妹來看待,卻從沒有想過他和賀思茵能成為夫妻,他想不起,也不敢想。
目光收回,赦己經過一番考慮,正色說道:「我是沒有想過成親的事,也不敢娶妻,怕害了人家姑娘,思茵是忘生的妹子,我早就打算要一輩子照顧她,就算不成親我也會做到。」
賀思茵心裡一震,擡眼看他,赦己恰好望過來,兩人目光相對,又不自覺的各自轉開,他們對對方並非沒有好感,往日只當是兄妹之情,如今被赫九霄和赫千辰的話這麼一說,一直以來的感覺里又多了些別的。
有些彆扭,又有些異樣。
頓了下,赦己有些猶豫,視線微微往身旁瞥了瞥,「不過倘若思茵願意……」不自在的咳嗽一聲,他一握拳,「我想娶她。」
陽光明媚,園子裡花草正盛,迴廊中的話在空氣里和那陽光一樣明朗坦蕩,賀思茵一貫不若尋常女子那樣扭捏,此時臉上卻莫名的熱了起來。
她不答話,赫千辰卻已看出端倪,笑著問她,「你不反對?若是願意,我即刻命人操辦。」
賀思茵心下躊躇,這畢竟是她的終身大事,赫千辰的微笑就在眼前,她舉目看了半晌,看的赦己越來越緊張,赫九霄的臉色越來越冷沉,那陽光都像是成了冷光,她這才深吸一口氣,緩緩點下了頭。
「一切聽閣主安排。」
她的回答不出赫千辰的預料,笑的愉快,他拉著赫九霄往外走,等走遠幾步,才低聲說道:「這下可如了你的意了。」
「一舉兩得,有何不好。」赫九霄不否認,停了停腳步,擡頭往上看,耀眼的日光在他眼眸里映照下兩點金輝,略淺的瞳色愈加妖異,不見半點冰冷,赫千辰知道他在高興什麼,用肩膀碰了碰他,「走吧。」
兩人的身影遠去,廊道里只剩下一男一女沉默相對,赦己壓下心裡的幾分彆扭,問出自己的擔心,「你是因為閣主的意思才……」」你說呢?」賀思茵蹙起一雙柳眉,她的眼神讓赦己明白自己問了一個最笨的問題,習慣性的笑著伸手,在拍到她肩頭的一瞬間停了停,終於還是像平日一樣按到她肩上,「不會後悔嗎?」
「若是你讓我後悔,大不了休夫」賀思茵一抿唇,半是玩笑的回答,赦己擺出苦臉,「我們還沒成親呢,你就想著休夫?」
「別忘了我是塞外來的,不興你們中原的規矩,妖狐族裡男女都一樣,為什麼不能休夫?」賀思茵揚起下巴,帶笑的表情很可愛,說起妖狐族,她已經能坦然面對,這也是赦己開導的功勞。
「放心,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機會的。」赦己放鬆下來,口中說的肯定,眼神卻有些飄忽,他忽然紅了紅臉,有些笨杖的展開手臂,輕輕將面前的女子擁住,在她背上輕拍幾下,低聲說道:「如果你後悔了,一定要對我說,我會去稟明閣主,不會讓你受委屈。」
沒想到平日性格爽朗的赦己也會有這種表情,賀思茵驚奇,臉上的熱度也高了起來,低低哼了一聲,「倘若我後悔,不用你去說,我一定自己對閣主說明白,我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
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這麼接近,不是作為同伴,而是作為將要成親的男女,兩人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賀思茵忽然推開赦己,他不知自己做錯什麼,完全摸不著頭腦,卻見她舉起手裡的一摞帳冊信箋,「我忘了,這是要給閣主的,急件!」
她追著赫千辰和赫九霄離開的方向跑去,正廳里兩人才用完飯,見她跑來,一起看著她,賀思茵怕被人誤會自己反悔,連忙把手上的東西呈上,「閣主,這是閣里命人送來的,其中有一封急件,底下人都不敢接手,只有等閣主親自處理。」
赫千辰翻了翻那疊東西,從裡面抽出一封書信來,那上面封的火漆居然有皇族的標記,但這記號不是楚青韓的,而是來自當初的太子,如今的永安王楚靖玄。
「他找你什麼事?」赫九霄從他手裡拿過信箋,略略一掃,「和季大娘有關,怪不得如此著急。」
信里說的是和璇璣坊相關的事,近日有三十副錦緞出了璇璣坊,上面早已按照宮裡各方的要求繡了紋樣,已經完工,本要送去宮裡,卻在到達皇宮門口的時候無故失了蹤。
弄丟宮裡的東西不是小事,李大娘是要被扣押的,因為楚靖玄才得以免除牢獄之災,但這件事一日不清,他的罪名就一日不能脫去。
「先讓人去查訪,周圍可有異狀,近來李大娘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赫千辰一一對賀思茵吩咐,將要注意查明的事都交代清楚了,讓她退下。
她正要下去,赦己追了上來,到了門前被赫千辰叫住,「赦己,捎信回去,讓閣里的人開始準備起來,過幾個月你們就完婚,缺什麼全都記下來命人去採買。」
赦己沒想到這麼快,還未反應過來,只會點頭稱是,赫千辰想到這件事,轉身進了另一間房。
在他要動作之前,赫九霄在硯台里填上了水,濃濃的墨色化開,赫千辰坐到案前,笑著搖頭,「你不知道我要做什麼就開始磨墨?」
「你自然是要通知風馭修和穆晟,賀思茵是妖狐族唯一有望留下血脈的,她要成親,你一定會告知萬央那邊的人。」知道赫千辰寫字喜歡用濃墨,赫九霄手下的動作沒停,硯台上的摩擦聲細細的散開,坐在書案後的人在微笑。
「果真什麼都瞞不過你。」手裡捏起筆,赫千辰沾下墨色,取了赫九霄寫藥方的紙來。
微濕的墨跡隨手而就,在暖暖的日色下慢慢干去,有一股墨香,赫九霄就站在他身後看他寫字,午後的陽光很安靜,靜靜的照進來,赫千辰的手指在光下有力修長,捏著筆的動作就像是握著劍
,鋒芒內斂,有種無人能撼動的沉靜安穩。
看著看著,赫九霄的衣袖忽然擡起,握住了那隻握著筆的手,「後面的我來寫。」
筆桿從赫千辰的手裡到了赫九霄的手中,寫了一半的信換了一種風格,字體漸漸變得犀利潦草,像是一把鋒利的刀,隨意揮灑,便有種大開大闔的氣魄,赫千辰垂首看著,輕笑,「都說是字如其人,那些說你冷酷無情的若是看了你的字,便知道你是怎樣的人。」
「我不需要他們知道。」赫九霄冷冷的說,幾個字幾乎是一筆寫就,到了落款處,才停了下來,卻用赫千辰習慣用的字體,寫上了他們兩個人的名字。
墨跡一點點干去,赫千辰瞧了一眼,折起裝進信封,「這一來一回,總要幾個月的時間,這段時日應該夠布置一切了,李大娘那裡的事也能解決。」
「你要親自去看?」赫九霄命人把信送出去,赫千辰點頭,「楚靖玄之所以親自寫信來找我,可見此事不小,他這麼做就是要我親自出手,倘若我命手下的人去,未免太失禮,怎麼說過去我們也算是熟識。」」我和你一起去。」翻看桌上的幾冊醫單,赫九霄把不急於處理的事全都放到一邊,赫千辰起身讓他坐下,「你先把谷里的事忙完,我這就命人去準備東西。」
「等等。」赫千辰才走了幾步,赫九霄忽然在後面喊他,停步轉身,卻見那一頭的男人微微眯起眼,「你是打算先去璇璣坊,還是皇宮?」
璇璣坊有李大娘,皇宮裡有楚青韓——當日的二皇子,如今的天子,賢盛帝楚青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