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少年故見

2024-09-14 04:26:50 作者: 漁娥

  起初沈玉清還要拒絕還可以把人扶起攔下,但隨著人越來越多,已經不是她可以掌控的。

  而後竟然還是宋悠然開解了她——

  「你也不必如此推脫,他們沒辦法給你什麼實質上的幫助,心中一腔感激之情無處宣洩,你就他們一命,受這一拜,也算是全了你們之間的緣分,便是讓他們的心也好受些。」

  她這話說的很有道理,沈玉清便也接受了。

  之後,蕭景安在陣前叫囂,她在城中從救治百姓到救治將士,所到之處,眾人都會十分尊敬,將她視為救世主。

  宋悠然亦是如此,兩人從最開始的互不干涉,到宋悠然主動打破沉默,而後一齊聯手救治,可以說關係倒是比從前緩和許多。

  沈玉清對外也是打著廣平侯府的名號,說自己特意奔赴宜州也是為了追隨宋喜喜,只因自己的性命是由宋家救下的。

  前有宋悠然,後有沈玉清,兩個皆有神醫美名的女子都出自廣平侯府,而廣平侯府唯一的嫡出小姐更是在城門上拼死守城。

  

  這消息瞬間傳遍了宜州城,傳遍了大江南北,無論是誰聽了都感慨一句,宋家的家教真真是滿身風骨,仁德濟世。

  宋悠然死之前,除了去見謝長清之外,第一個去找的正是沈玉清。

  她靜默地坐在一邊幫著沈玉清搗藥,兩人之間沉默了許久。

  最後竟然還是沈玉清先繃不住:「敢問宋小姐,是有什麼事兒麼?」

  沈玉清對宋悠然實在是喜歡不起來,只能說這些時日宋悠然的所作所為她看在眼裡,對她的態度稍微緩和了一些。

  但轉頭想想,宋悠然可是拿著千日浮生要毒了整個宋府,更是隱瞞宋喜喜蹤跡後妄圖取而代之的人,沈玉清對宋悠然就還是充滿了膈應。

  「我沒什麼意思,就是想來問你一些事兒。」宋悠然躊躇了一下,輕聲道。

  這表情讓沈玉清有點兒恍惚。

  其實在宜州見到宋悠然的時候,她就驚呆了。

  她在宋家待過,不是沒有見過宋悠然。

  從前的宋悠然是個何等金尊玉養的人啊!

  現在這一身素鎬日日穿梭在病患之中,常常被吐了一身髒淤,可宋悠然始終神色不改。

  就連那醫術,沈玉清可以篤定,宋悠然絕對是仔細鑽研、實踐過的,沒有個三五年是成就不了這樣的醫術的。

  可在宋家,謝楠因對宋悠然很是寵愛,宋悠然就連最基礎的琴棋書畫都學的一般,什麼時候會這麼努力,下苦功夫去學習岐黃之術了?

  真是奇怪了。

  難不成是天賦異稟?

  這就是天資麼?

  沈玉清暗戳戳地想著,卻還是什麼都沒問,她一貫是個什麼都喜歡悶在心裡的人。

  於是,沈玉清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宋悠然,直接反問道:「你想問什麼?」

  「你可曾……罷了!」宋悠然對上她的眼睛,抿了抿唇,話說了一半,最後窺見的還是沈玉清一片澄澈的眸子,她忽而就什麼也沒問出口。

  宋悠然斷了話茬,換做旁人可能要抓耳撓腮地追問一下,或是覺得很不耐。

  可沈玉清沒什麼感覺。

  她看著宋悠然深深地凝望了她一眼,然後對她行了一個歉禮,臉上卻帶著了溫和的笑容。

  那笑容很美,配著宋悠然彎彎的柳葉眉真真是很美。

  宋悠然輕聲道:「我想想還是不必問了,你是個琉璃心,是我還在執著。如今……甚好!甚好!」

  她輕快地笑著,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又像是在說給沈玉清聽。

  但沈玉清聽不懂,她只是覺得宋悠然笑得漂亮。

  沈玉清目送著宋悠然遠去,她心裡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模糊的悵然之感,最後隨著宋悠然背影消失,又歸於平靜。

  「琉璃心……?」

  倒是從未有人說過。

  師傅只說她比旁人少了三分心肝,於是也活的糊塗,活的簡單,是福氣。

  原來在宋悠然口中還有別的稱呼。

  倒也……不錯。

  當晚,地牢著了大火,燒出了兩具屍首。

  一具是蕭景安,另一具是宋悠然。

  望著那焦黑的屍體,沈玉清擰著眉。

  她和謝長清一齊給宋悠然埋了墳墓,謝長清事務繁忙直接北上趕往邊疆,而唯有她留在宜州城中。

  她偶爾會去看一看宋悠然的墳墓,便會撞見前來祭拜的百姓。

  她也跟在隊伍的後面,拿起了一炷香,祭在了她的墳前。

  她立在那邊站了許久,風也吹了許久。

  一聲高呼聲,壓著少年的怒氣,聽得十分熟悉:「沈玉清!」

  沈玉清回眸看去,便看見一少年騎著一匹大馬向她步步靠近,而後翻身下馬,一把將她擁入了懷中。

  少年眼中有淚,淚意洶湧而滾燙,滴滴晶瑩,滴滴落在了她的心尖上。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宋由桓。

  他身後甚至於都沒有跟著什麼侍從,背上背著厚厚的包裹,儼然就是一人輕裝上陣的架勢。

  如今戰亂在即,時疫剛剛才好了起來,從京都一路到宜州,沈玉清甚至都不敢想他這一路上的艱辛。

  宋由桓只是抱著懷中的姑娘,眼圈泛著紅暈,那麼高大的個子,這會兒看起來卻顯得那麼破碎可憐,叫沈玉清莫名心口一滯,牽出了幾分酸澀。

  而宋由桓將她抱得很緊,兩人衣襟相貼,髮絲被偶爾拂面的寒風吹在一起,飛舞糾纏。

  「你又走得這麼突然,若非謝長清給我傳回了信,我又要上哪去尋你?沈玉清,你究竟有沒有心?」

  少年紅著一雙眼睛看著眼前的姑娘。

  她比之從前又清瘦了許多,雙眸澄澈若清泉,窺不出一點雜質,這般清凌凌地盯著他看,一片的靜默。

  這讓宋由桓心中生出了無限委屈,他的擔憂、他的思念、他的恐懼,她讀不懂。

  但是好不容易將人擁在了懷裡,他如何能放手?

  他收拾了細軟扯著馬就要出去,是被宋子游堵在了城門口。

  宋子游著著一身銀灰色的鎧甲,與少年五分相似的臉龐是滿滿的沉穩和剛毅,他執著長槍立於宋由桓的馬前,一人便攔得宋由桓根本不敢往前!

  宋由桓當即下馬跪拜,臉上有震驚卻無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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