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如若

2024-09-14 04:24:22 作者: 漁娥

  少女的眼淚呆著淡淡的餘溫落在了他的衣襟處,卻好像打在了他的心尖,叫他心頭一燙,悲傷的情緒跟著被帶動,但他卻並不後悔。

  如若他將一切計劃全盤托出,宋喜喜必然會想要竭力幫襯他,甚至會阻止他。

  因為他的傷勢的確是實打實的,也是在以命相博,他賭的就是盛帝那千百分之一的心軟。

  少年緩緩地將緣由向宋喜喜娓娓道來。

  「那銀角鹿是我南巫一族飼養的聖獸,十餘年前,南巫族盡數被殺害,聖獸無人相護便放逐在這山野之中,十餘年間,它本就是獸族心智不開,便將過去種種忘卻了大半,唯獨這一對兒銀鹿角是最後的物證。

  他這麼些年來演算天時,就是為了追求長生之道。而傳聞中,南巫族有秘書可逆轉天命,更續生命。這也是我母妃這一生悲劇的源頭。

  德妃找來了悟言,我便利用蠱術改變了他卜卦的結果,告訴他這銀角鹿的鹿角便是他延綿秘術的關鍵,因而他決定利用此次圍獵捕殺銀角鹿。可他到底是警惕,為了防止我是個變數便索性利用蕭凌雲對我下手,那一批死士之中,估摸著他的人也不占少數。

  我知道,他不會直接取我性命,索性便藉此機會,斬下鹿角也傷損蕭凌雲,好叫他打碎他對我最後的芥蒂。

  他最怕的就是我得知當年的真相,我對他的不敬,只怕如今在他看來,也不過是因為多年的漠視而非因為南巫一族。」

  少年緩緩地說著,語調平靜的仿佛是在說另一個毫不相干的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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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喜喜卻聽得心驚肉跳,她看著關於銀角鹿任務的進度線幾乎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

  宋喜喜眨了眨眼框,主動地伸手扣住了少年的掌心,她嚅囁著唇瓣,卻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我的天我的地,我的襪子我的襖,我的大腦變小棗!】

  【盛帝這是得有多不相信旁人啊,明明得到了演算結果卻還要在此認證的心思,直接對我們小黑蓮下手!】

  【不過他千算萬算怕是都沒想到蕭凌雲會傷到如此重吧?】

  【蒼天有眼啊!】

  【不!是我宋喜喜有眼啊,白狼王大哥幹得漂亮,你就是我異父異母異種族的親大哥啊!】

  【我想知道關於銀鹿的事情,但是現在問是不是不太好!!】

  【該死的**(系統)你是要我芭比Q的意思啊!】

  【我要是問下去,這不是純純扎人心刀子了麼?!】

  宋喜喜的碎碎念一直沒有停過,她彎彎的眉毛輕輕蹙起,無一不在訴說著她心的煩亂。

  她其實大概可以猜的出來。

  銀角鹿作為南巫族的聖獸,蕭承淵是現在南巫族的領頭人,他要親手砍死聖獸,對於南巫族而言怕是也是剜心挖血的疼。

  這樣也就解釋得通,為什麼她會覺得銀角鹿的血那麼多熟悉,為什麼南巫族人中銀角鹿死後繞著它唱著讚歌,跳著祭祀的舞蹈。

  而這一切只是為了打消盛帝的疑心病。

  盛帝也想要殺死銀角鹿,卻又害怕蕭承淵已經和南巫族聯繫上了,害怕他延綿壽命的秘術出現一點差錯。

  他甚至不願意背負弒子的罪孽而選擇借刀殺人。

  借刀殺人?

  宋喜喜腦海中的靈光一閃。

  她急忙地拉住了蕭承淵的手,問道:「承淵,我說,我只是假設,如若,如若不成遇到我,你覺得你可能覺醒血脈遇到族人?」

  少女的眼眸還帶著淚意殘存的水光,卻是那麼的急切,像是一下子抓到什麼極為關鍵的信物,語氣克制卻又帶著絲絲顫抖。

  他雖然被這突然一問問的有些迷茫,卻還是微微點頭頷首:」能遇到。族中人一直都在布局,想要找到我的蹤跡。姐姐只是撥快了我與他們相識的進度。如若不是姐姐,我想要收服聖蠱,想要綢繆至此境地,怕是還要搓磨三年。「

  【三年……】

  少年的話讓宋喜喜如遭雷擊。

  【所以……按照原劇情的進度……現在應該才是蕭承淵覺醒了南巫血脈的時候,也是在這個時候他被盛帝發現,所以……所以死在了薛若言的手上對麼?】

  【盛帝心中,想要立下的太子,只怕一開始……就是蕭景安啊!】

  宋喜喜只覺得渾身一震,寒意順著脊骨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啞了聲音。

  她扣住少年的手緊了緊,她眼框微微泛紅。

  蕭承淵將她的心聲聽了個清清楚楚,心中雖然依舊覺得有些許刺痛,卻又被少女望向他的溫潤眸光所治癒。

  他有一種莫名的錯覺,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曾死過一次,火舌吞噬他的肌膚,疼痛卻不即他的根骨反倒淬鍊他的魂魄越發的凝實堅固。

  他好像遇到過一個人,同對方有過一次交談作注。

  他好像比他想像中,還要更早的認識她。

  不過……視線落在兩人交扣的掌心,蕭承淵耳尖泛起了紅暈,滿足的喟嘆將空蕩的心肺填滿。

  「銀鹿便是當年被他精心捕下的獵物。」少年垂下黑黝黝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著宋喜喜去看,眸中全然是她清澈的倒影,

  他薄唇輕啟,緩緩將當年另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娓娓道來——

  那也是一樣的寒冬,盛京經常下雪,卻並不會特別冷,在這西蒙山上,溪流亦不曾凝固,冬獵是皇家貴族最為喜好的聚會。

  那時候的盛帝甚至都不曾被太后記在名下,他只是先帝眾多皇子之中最最不起眼的那一個,處境也不過是沒有和如今的蕭承淵一樣背著災星的罵名。

  他是宮女之子,母族別說不顯赫了,可以說是沒有。生母更是軟弱不已在宮中形同透明。

  他在圍獵賽中,就成了皇子世家欺凌的對象,一身武藝更是半點也不敢顯露,只是默默忍受著眾人的刁難,駕著自己那一匹甚至有些破腳的小馬緩緩走林中行走。

  於是,他便遇到了他此生無法忘懷的景象。

  銀角鹿尚且年幼,剛剛經歷了祭祀正在溪邊喝著緩緩向下流去的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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