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折返

  「原路折返！」謝長清卻是打斷了他的話，對著餘下一齊停下的禁軍喊道。

  漫天飛舞的雪花有片片落在她的眼睫上，少女本就清冷的容顏在雪色的襯托之下如同那寒山之上終年不化的冰刃，臉龐上未曾散去的肅殺之氣亦更加明顯。

  謝長清素來不是一個喜歡質疑旁人的人，尤其是親友。

  

  她相信宋喜喜不會胡來，而且就算出事兒，宋喜喜也不是孩童，她自然要對自己的行徑負責。

  她作為親人，能做的大概就是不質疑且……配合。

  宋喜喜趴在馬背上，心跳的速度不斷的攀升。

  【宿主，你回去幹什麼？】

  001詫異地發出疑問，但它自己才問出這個問題，就立刻改變了口風：【宿主，您太有先見之明了！麻煩您現在務必要再加快速度趕過去啊！】

  001的前後的轉變讓宋喜喜越發的緊張。

  謝長清的話提醒了宋喜喜。

  這裡是什麼地方？

  西蒙山啊！

  當年盛帝和淑妃相遇的地方在哪裡？

  可不也是這地方嗎？！

  從前南巫族凡是祭祀，聖蠱定然是必不可少的東西，長年累月形成的氣息壓制，讓這裡的動物根本不敢靠近於蕭承淵，這是他們恐懼的根源啊！

  而蕭凌雲會對蕭承淵突然動手，怎麼看怎麼都處處可疑。

  蕭凌雲現在的勢力怎麼會如此厲害，能夠帶著這麼大一批人直接進入這圍獵場，盛帝又不是一個沒有實權的皇帝！

  宋喜喜想不出別的理由，便只能得出結論，蕭凌雲的貿然出手，只怕盛帝在背後也定然有所推動。

  她能想到的事情，蕭承淵必然也會意識得到。

  所以在這西蒙山之中，他勢單力薄之下也不肯使用南巫的巫蠱，恐怕是因為這一原因。

  可剛剛，為了保護她，他顯然是破了這個忌諱。

  所以，他留下，大概也有要清理痕跡的意思。

  還有那一頭銀角鹿，鹿的角為什麼會是銀色的呢？

  宋喜喜心中的困惑疊了一層又一層，她夾緊馬腹，配合著馬兒向前的動作奔馳著，疾風灌過她的耳廓，宋喜喜的腦海是空白的一片。

  人緊張到了一定的程度，反倒什麼也不會去想。

  她現在只想立刻返回過去。

  她的少年本就是孤身一人，她離開過太多次了，這一次，如若可以，她不想再走。

  宋喜喜嗅到了濃厚的血腥氣息，還有一種莫名熟悉的牽引力，再拉著她繼續靠近。

  她覺得很親和，但她身下的馬兒卻是頓住了蹄子，說什麼也不肯再往前。

  宋喜喜根本號令不動她，哪怕藉助著光環的效果也沒有辦法和馬兒溝通。

  前頭皚皚白雪似乎一眼望不到頭，參天的古木上蓋著厚厚的霜，霧白一片，似乎一眼望不到盡頭。

  宋喜喜翻身下馬，馬不願意走，她也可以自己去了。

  那氣息太過熟悉，她可以感知得到。

  【宿主，我來幫你。】

  001的聲音輕輕地傳來，話音落，宋喜喜就覺得周圍的寒氣都被隔絕在外，她的力氣也逐漸恢復，踩在鬆軟的白雪上，她也並不覺得吃力。

  這大大得加快了宋喜喜前進的速度。

  她甚至都不需要系統的定位，她有一個明確的方向。

  越近，鐵鏽般的血腥氣息便越發的濃郁。

  屍體的數量似乎比宋喜喜方才走得時候看到的要多得多，他們的臉上沒有了皮肉，只剩下白骨掛著衣物，發著淡淡的惡臭混合著散不去的血腥氣息。

  皚皚白雪被他們染成了血色，一片連成一片，像是在雪中盛開的血色玫瑰。

  宋喜喜看得觸目驚心，她減弱了呼吸的頻率，盡力穩住自己的心跳。

  分明前面聚集的人群有許多，他們身上著著的衣物也格外與眾不同，各異的配飾，隨著他們的不一的動作而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宋喜喜的目光穿過了他們，直直的落在了最前頭的那一單薄的身影。

  少年的黑髮散了一片，他立在巨鹿的身側，動作乾脆而又犀利的剜去了銀角鹿的鹿角。

  銀角鹿並沒有徹底的死去，它在撞擊了蕭凌雲之後已經是強弩之末，倒在雪地上，重重地喘著粗氣，依靠著餘下的一雙眼睛，凝望著這它世界中最後的景象。

  蕭承淵砍去了他的鹿角，它痛苦的嘶吼了一聲，便徹底沒了氣息。

  那一股讓宋喜喜很是熟悉又不斷牽引著她的氣息就是源自於那緩緩流出來的、濃稠黏膩鹿血。

  少年的手上早已是滿是的血漬，他似乎有所感應一般，木木地回了頭，望向宋喜喜的視線是那麼的迷茫而無措。

  甚至於，下意識的，他將手上的劍丟到了一處，將雙手藏在了身後。

  周圍人早就注意到了宋喜喜的到來。

  只不過他們都知道這是誰，因而權當沒有看見，繼續做著祭祀專有的手勢動作，神情是那麼的虔誠而歡喜，漫天飛舞的雪花和這宛若煉獄一般屍橫遍野的雪地，仿佛就是他們最華美的祭祀台。

  雖然有001給她開了掛，宋喜喜感覺不到冷，但這一路走來，她還是累的夠嗆，全靠一腔毅力在堅持。

  這會兒看到蕭承淵望向自己迷茫的小眼神，宋喜喜差點沒樂出聲。

  她咬咬牙，索性迅速向他奔去。

  她直接撲進了少年的懷中。

  蕭承淵被她抱了個滿懷。

  001開的屏障也因此將她罩了進去，風雪被隔絕在外，將他周身的冷意驅散了大半。

  少女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腰肢，將腦袋埋在了他的懷裡。

  溫暖從她的身上傳遞，慢慢將他裹挾，也化開了他心頭的陰鬱和絕望。

  他想要擁抱她，卻又有些惶恐，心中忽而萌生了淡淡的怯。

  他想要伸手擁抱他的月亮，卻又害怕自己身上的污穢髒了月光。

  於是乎，宋喜喜第一回在擁抱這件事情上，感受到了蕭承淵的抗拒。

  她輕輕鬆開了擁著少年的手，在少年錯愕的眸光之下，踮起腳尖啄了啄少年略有些乾裂的唇瓣。

  「沒事兒，不就是沾了點血嗎？洗洗就好啦！」

  「有沒有受傷？」

  「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