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遞台階

  宋悠然坐在最邊側，看著那推上前來的長圖，心中暗道一聲不妙。

  宋喜喜一眼去看，「喜喜都很喜歡。」

  【這是要幹嘛啊？怎麼總感覺笑裡藏刀的樣子啊？】

  【我想逃，卻逃不掉～】

  【救救我！不會有什麼事兒在等著我吧？！】

  宋喜喜在內心刷著彈幕，臉上乖巧的笑容都要繃不住了，謝楠因輕笑了一聲——

  「這般珍寶到了姨母口中竟成了小玩意兒，喜喜還不快快謝過你姨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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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謝楠因遞台階，宋喜喜連忙道謝，而太后則是不甚在意的擺擺手。

  她伸出染著豆蔻的手指，指在了那長圖上，宮人連忙配合的將圖畫掀開。

  這儼然是一幅絢爛華美的……牡丹圖？

  圖中的花朵爭相開放，展現著各自獨一無二的美麗，繁花似錦，雍容華貴，艷麗的瑰色只一眼就能將人吸引住。

  但這不是一幅畫，而是一幅繡圖，還是罕見的雙面繡，栩栩如生的看不出一絲針腳的痕跡，精緻的像是一幅畫。

  「悠然，你瞧瞧這裡頭都有什麼？」太后淡淡出生，慈祥的面容依舊不變，卻忽的將一直沉默的宋悠然點了名。

  「回太后，這其中應當是以……芍藥為主花，牡丹作輔，牡丹敗芍藥生，絢爛顏色不變，兩花花期不同，儼然是新舊更替，生生不息之花景。」

  宋悠然惶恐地答完，而後便顫顫巍巍的跪在了地上，不敢再抬頭。

  她一跪下，整個殿中的氣氛都不一樣了，宋喜喜懵逼的聽著，呆呆的看著太后和謝楠因。

  【咋啦？咋啦？咋就突然跪下了？！】

  【我要不要跪啊？】

  宋喜喜猶豫，宋喜喜懵逼。

  而太后見著宋喜喜清澈的大眼睛裡是清晰的懵懂，她臉色稍緩。

  宮外發生的事情她早就已經得了侍衛的稟告，甚至清晰的連宋悠然最開始試圖遮蓋這事她都知道，因此一直是壓著火氣在等著人。

  若不是看著謝楠因把宋喜喜也一道帶了過來，她早就要把茶盞摔在了宋悠然的身上了！

  她這麼多年自詡待宋悠然如同親孫女，她竟然為了自己一點個聲名就任由自己遭小人誆騙，她可知這背後的牽連究竟有多大！？

  姑且她不知，卻也怎能這般辜負與她！？

  十幾年的疼愛比不得她對外的虛名！

  太后是真傷心。

  知曉宋喜喜回來，宋悠然是假的，她對這個姑娘也還有著心疼，尋思著左右謝楠因也認在了名下，日後給她相看人家也不能是太差，權當是自家姑娘就是了。

  卻不想，宋悠然轉頭就讓她失望的徹底！

  「原來悠然認得，也不愧你這些年撿著在京中教養。」太后收起了和藹的笑容，嗤笑一般的說著。

  「哀家從前看著這畫便在想，為何分明是以芍藥作主花，卻又要叫《牡丹圖》，這事哀家也曾問過你。」

  她的目光落在了宋悠然的身上，看她顫抖的跪著，心中的失望更甚。

  「如今看，是哀家思慮過多，這不是什麼芍藥比牡丹，花朝不待，以牡丹作名，說的是哀家曾消逝的年華，這分明就是哀家自己眼盲心瞎！」

  「娘娘恕罪！祖母……悠然不知道……悠然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宋悠然跪的筆挺，慌亂的認著錯，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下，窺見太后失望的臉龐，她心中暗恨。

  若非是宋喜喜，她又怎會被太后厭棄？！

  她絕對是故意拉著那瞎眼婆去綾星坊！

  她胡亂地將過錯甩了出去，分明是自己的一頭臆想，但還真叫她說對了。

  宋喜喜的確是故意的，但是目的可不是為了針對宋悠然。

  她狼狽的跪坐在地上，太后見她一張素白的笑臉這會兒哭的梨花帶雨的，到底是多年看著長大的孩子，她靜默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

  這一跪，這一認錯，也就權當是了了她們之間的情分了。

  算不得心狠，她看過的人太多了，後宮中這般的事情她見過太多太多，一顆心早就已經冷硬，這一個差池，她只能容忍一次，不予追究已然是她最大的仁慈。

  再說了，她又不是沒有嫡親的外祖孫女，宋喜喜還是才被尋回，這麼多年在外流浪，她若是還和以往一樣疼愛著宋悠然，那至宋喜喜於何種境地呢？

  「好了，起來吧。」太后開口叫宋悠然起來。

  其實她跪的並不算久，但卻是分分秒秒都度秒如年。

  「多謝祖母。」宋悠然見太后神情再次歸為平靜，心中一喜，她知道太后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這樣便是原諒了自己。

  左右不過是個小失誤，沒有立刻站在太后這邊。

  但她也是人，她如今處境尷尬，她不得不為自己好好謀劃，祖母在後宮之中沉沉浮浮多年，定然是能體會她的心境，定然是不會責怪她……

  宋悠然松下的那一口氣，還沒有徹底咽回到肚子裡，就看見太后微微蹙眉，她身邊的嬤嬤就心領神會一般的上前一步怒斥道：

  「悠然小姐說話注意分寸，這祖母豈是你可以稱呼的？宋家的嫡小姐可只有喜喜小姐一位！」

  老嬤嬤一雙眼睛銳利非常，聲音尖細而又富有穿透力，說出的話宛若驚雷一般砸在了宋悠然的心裡，她渾身一顫抖，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她期期艾艾的看向謝楠因，謝楠因側開眸光，輕輕嘆氣。

  宋悠然不過是個十四歲的姑娘，再是成熟隱忍，但是她那點小心思安能是謝楠因和太后看不出來的？

  不能從一開始就堅定的站在自家的立場上，而是一門心思全顧著自己，看不清楚局面只在乎自己的蠅頭小利，這點格局，這點心思，真真是上不得一點台面！

  謝楠因自詡是母親尚且可以原諒擔當，但太后這般年歲這般地位，最最厭惡的就是這樣自私自利的。

  她熬到了，贏了先帝那麼多嬪妃，最厭惡的就是這等看似忠心實則滿是一己私慾的！

  「是楠因之過，還望姨母莫要同孩子計較。」謝楠因拉過宋喜喜，福了福身，淡笑道，而後嚴厲的看向宋悠然，將宋喜喜一道往她那推了推。

  「喜喜，你帶著悠然一同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