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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挖出來

2024-09-14 04:05:18 作者: 長青長白

  第五十二章 挖出來

  傍晚,洛佩醒來已恢復了清醒,張如請李奉淵去她房中用膳。

  飯桌上,祖孫兩都默契地沒有提及下午發生的事。而神智清醒的洛佩又變回了那副不冷不熱的態度,

  洛佩年邁,用得不多,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她看著低頭用飯的李奉淵,關切道:「你父親遠在關外,你獨自在將軍府過得可還好?」

  

  李奉淵聽洛佩問話,咽下口中飯菜,正要落筷回答,洛佩見此微微擡手,示意他不必拘禮。

  她見李奉淵碗快空了,看了眼候侍的侍女,侍女忙上前,又為李奉淵添了一碗飯。

  李奉淵於是又端起碗筷,回話道:「外孫如今並非一人,有一個妹妹相伴。」

  洛佩仿佛突然想起這一茬:「哦,對,你父親當初是從江南帶走一個小姑娘。」

  李奉淵聽洛佩知道李姝菀,問道:「外祖母見過她?」

  洛佩搖頭道:「未曾。」

  李奉淵此番來江南,不止看望洛佩,也打算查探清楚李姝菀在江南的過去。

  洛佩仿佛知道他接下來要問起李姝菀的事,同房中的僕從道:「你們先下去吧,我們祖孫兩說點體己話。」

  張如領意,帶著房中的侍女接連退了出去。

  門輕輕關上,李奉淵思索著開口道:「關於李姝菀,外祖母可知道些什麼?」

  洛佩和李奉淵雖多年未見,但從他每年的來信中,讀得出他是一個性格內斂卻又重情之人。

  他既然主動問起,想來很在意他這個妹妹。

  洛佩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李奉淵沉默片刻:「外祖母可知道李姝菀的母親如今在哪兒?」

  「死了。」洛佩道。

  李奉淵已猜到這情況,可當親耳聽見,仍然皺了下眉。

  洛佩繼續道:「江南就巴掌大的地方,你父親來江南接那姑娘時,我很快便得到了消息。當時他或許知道沒臉見我,只派人送了口信,並未登門。後來我便派人去查探,查到那女人出身秦樓,染了病,我找到她時已經只剩一壘墳包了。」

  李奉淵聽人談論過李姝菀母親的身份,說她的生母多半是出自煙花之地,才未被李瑛帶回府中。

  李奉淵當時並未多想,也無甚在意,然而當此刻洛佩切切實實告訴他李瑛曾與秦樓女子有染,他心底反倒生出了一抹疑慮。

  李瑛當初為了求娶洛風鳶,沒少在洛佩面前晃悠。洛佩在某些方面比李奉淵更了解他的父親。

  她顯然也有所懷疑李瑛與李姝菀母親之事,公正道:「我雖然不喜你父親,卻不得不承認他對你母親用情至深。他與你母親成親多年,從未有過二心,更沒聽說身邊有過別的女人。即便因你母親病弱,他一個男人去過那等腌臢之地,以他的謹慎,想來也不會弄出個不清白的孩子。」

  李奉淵越聽心有疑慮越深,他看向洛佩:「這猜測外祖母可曾與旁人提起過?」

  洛佩道:「我哪有心思同旁人道這些碎語,今日也是見你在意你那妹妹才與你說起。」

  李奉淵道:「外祖母說的是,是外孫思慮不周。」

  他如此謙遜知禮,倒讓洛佩生出半分親近。

  洛佩替他盛了碗冰鎮過的蓮子百合綠豆湯,止住話題:「好了,快吃吧,菜都涼了。」

  李奉淵接過瓷碗:「謝外祖母。」

  用過膳,與洛佩閒聊過片刻,李奉淵便回了客房。

  劉大抱手站在門口等他,見他回來,迎上前去:「少爺——」

  李奉淵擡手打斷他:「進屋說。」

  劉大閉上嘴,進屋後將門窗一關,語速飛快地同李奉淵道:「都打探清楚了。小姐的生母乃是一名秦樓女子,那女子生下小姐後,自知養不活她,將小姐放在了一所叫『壽安堂』的醫館門口,經營醫館的老夫妻心善,收養了她,從此小姐便在醫館中長大。不過小姐她……」

  李奉淵見他支支吾吾,看了他一眼:「不過什麼?」

  劉大想起從醫館的婆婆那打聽來的話,小心翼翼地看著李奉淵的臉色:「不過小姐後來過得不太好,熬了好些年的苦日子。」

  李奉淵聽得這話,腦中立馬浮現出李姝菀初來府中時在他面前卑微小心的姿態。

  一時間,他的胸口如被浸濕的棉堵住,生出些窒悶難言的苦澀,李奉淵不自覺放低了聲音:「我知道了,繼續說。」

  劉大道:「後來小姐的生母病重,臨死前告知了小姐她的身世,此後將軍便來江南,將小姐帶回瞭望京。」

  李奉淵聽罷沉默片刻,問劉大:「那老夫妻還在嗎?」

  劉大道:「只剩一位婆婆,現還住在壽安堂。少爺可是要去找她?」

  李奉淵沒答,又問:「那女人埋在哪兒?」

  劉大愣了一愣才明白李奉淵口中的女人指的是李姝菀的母親,他道:「城郊外一株柳樹下,那些煙花場所病死的女人大多都埋在那兒。」

  李奉淵透過窗紙,看了眼窗外即將黑盡的天色,算了算時辰,起身道:「去拿把鏟子,跟我走。」

  劉大有些疑惑,不知要鏟子做什麼,但並未多問,出門找人借了把結實的鐵鏟,跟著李奉淵出了門。

  李奉淵提著燈,二人一路騎馬來到城郊外,到了李姝菀母親的墳前。

  此處荒僻,了無人煙,只生了一片茂盛凌亂的野柳。每株柳前幾乎都起了一座土包。有些柳樹皮上刻了亡者名姓,但大多都空白一片。

  李姝菀母親的墳堆靠著的斜柳上亦未落名姓。

  慘白月光照在密密麻麻的墳堆上,或許是此地陰氣太重,四周連蟲鳴都未聽見,靜下心來,似乎而若有若無拂過樹梢的夜風都聽得見。

  劉大看了看眼前的墳,又看了看手裡的鏟子,忽然意識到李奉淵想做什麼。

  李奉淵平靜地看著面前的土堆,問他:「確定是埋在這兒嗎?」

  劉大有些發怵,他指著柳樹上一截斷了的枝條道:「是。斜柳斷枝,埋她那人是這麼說的。」

  李奉淵聞言,忽然擡手對著面前死氣沉沉的墳堆行了個禮,道了聲:「得罪。」

  而後往旁退開半步,留出位置供劉大施展,語氣平淡卻又瘮人地道:「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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