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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聘禮

2024-09-14 04:04:59 作者: 長青長白

  第三十九章 聘禮

  姜聞廷回府後,吩咐小廝隱瞞貍奴之事,但那小廝害怕之後事情暴露,思前想後,還是將姜聞廷傷了貓兒的事稟告給了姜聞廷的母親。

  姜氏送子入學堂,是盼其讀書明理,日後長成傲骨錚錚的正人君子,入仕做一位福澤一方的能臣。

  而今聽聞他在學堂不思進取,學會了逗貓欺人,一時怒火中燒,將他拎去了祠堂跪著。

  那小廝雖通報了姜氏,可在姜聞廷惹事時沒勸住主子,也沒逃脫責罰。

  姜聞廷在祠堂跪著,那小廝被按在祠堂外的院中里受了二十棍刑。

  姜聞廷和小廝僅一門之隔,姜氏故意要讓姜聞廷聽個清楚,牢記今日錯處。

  小廝肉體凡軀,在長棍下敗下陣來,一聲聲叫得悽慘,姜聞廷被嚇得嚎啕大哭,面對祖宗牌位又是磕頭又是認錯,哪還有在學堂的傲慢之姿。

  午時,姜聞廷的父親——姜文吟下朝回來,飯桌上姜氏與他說起了此事:「孩兒今日傷了一隻貓兒。」

  

  六部事忙,姜文吟身為吏部尚書,少有閒暇。

  姜氏一般少與他說家中瑣事,如今聽她提起,問道:「府中何時養了貓?」

  姜氏搖頭道:「不是家中的貓,是楊家學堂里的貓,聽說還是李家送去的。傷得很重,流了血,斷了腿,我派人去學堂打探消息。有人瞧見那貓被李家的姑娘抱走了,說是送去了醫館,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姜文吟微一皺眉:「哪個李家?」

  姜氏看他一眼:「這望京有名有姓的李家,除了大將軍府,還有哪家值得說道?」

  旁人敬畏李瑛,姜文吟聽罷,卻只是面不改色地飲了口酒,淡淡道:「一隻畜生,傷了就傷了。你待會兒派人給楊家送個禮道個歉,就行了。」

  姜氏見他說上一句就沒了下文,追問道:「那李家就不管了?」

  姜文吟道:「如何管?娘娘一直厭煩李家那小子,之前還派身邊的嬤嬤上李府搓磨了一頓李瑛半路接回來的女兒。我們若拿著禮去李家賠禮道歉,娘娘知道後,心中必然不痛快。」

  姜文吟口中的娘娘乃是姜貴妃,而姜文吟正是姜貴妃的表哥。

  姜貴妃原姓何,她父母早亡,自小便住在姜家,後來改姓姜,入宮坐上了貴妃之位。

  前朝後宮牽扯不清,從來分不開。李奉淵與太子相近,姜貴妃不喜他,姜文吟自然不會和李家交好,給自己在後宮的妹妹添堵。

  姜氏是商賈之女,不懂這些事,只覺得兒子做錯了事,該上門致歉才是正理。

  不過她也知道這些事自己做不了決定,便沒多話,沉默地用過膳,下午去庫房選了件玉器讓人送去了楊家。

  這禮一送來,楊驚春和楊修禪便也知道了貍奴之事。

  翌日上學,趁先生還沒來,著急忙慌的楊驚春拉著李姝菀一起去看望貍奴。

  它被紗布包得似一個剝了一半的粽子,沒什麼力氣地趴在鋪了軟綢的平塌上。

  照顧它的奴僕給它換藥時,它可憐巴巴地看著李姝菀叫了幾聲,李姝菀倒是忍住了,楊驚春卻生出憐意,情不自禁掉了幾顆金豆子。

  李姝菀反過來安慰了她好一陣。

  這廂楊驚春不好受,那廂楊修禪心中也不痛快。當初是他向李姝菀提議將貓送來學堂,如今貍奴受傷,他自認難辭其咎,不知該如何給李姝菀一個交代。

  最不濟,也該賠禮請罪。

  下了課,李奉淵在位置上坐著看書,楊修禪搬凳子湊過去,問他:「你知道姝兒妹妹喜歡什麼嗎?」

  李奉淵沒答,而是淡淡道:「問這做什麼?」

  楊修禪道:「姝兒妹妹的貍奴是在我家的學堂受的傷,我總要陪禮以示歉意。」

  他看著李奉淵:「你同我說說,姝兒妹妹有什麼喜好。」

  李奉淵翻了頁手裡的書,只道了一個字:「貓。」

  楊修禪喉嚨一哽,苦巴巴地看著李奉淵。若非李奉淵神色如常,他都要覺得李奉淵是故意噎他。

  楊修禪又問:「除了貓呢?」

  李奉淵並不了解李姝菀,哪裡知道這麼多,他道:「你何不自己去問她?」

  楊修禪嘆了口氣:「我哪有臉見她。春兒昨日聽說姝兒妹妹的貓受了傷,怪罪我沒讓人照顧好它,說那小貓以後若變成瘸子,便要拿木劍劈斷我的腿。」

  李奉淵沒有親兄妹,待李姝菀也是冷淡疏離,有時候並不理解楊驚春和楊修禪這對兄妹尊卑顛倒的相處態度。

  李奉淵道:「她都翻到你頭上了,你也不管?」

  「兄妹之間,哪會在乎這些。」楊修禪拍了拍他的肩:「以後等你和姝兒妹妹關係親近了,情同我和春兒一樣的親兄妹了,你便明白了。」

  李奉淵撩起眼皮,淡漠地看著他,楊修禪舉手,無奈地改口:「行,行,換個說法。等你以後有了心悅的姑娘,她騎到你頭上你還只覺得快樂時,你便懂了。」

  李奉淵輕哼一聲,顯然仍對這說法不以為然。

  楊修禪在他這兒問不出話,挪凳子坐了回去,打算找自己的妹妹去打探消息。

  這時,李奉淵忽然屈指敲了下桌案,看著楊修禪道:「我記得你上次來時,說想要我那一罐蒙頂茶,拿去為令堂賀壽。」

  楊修禪一聽,一掃頹唐之態,雙目放光道:「你肯舍愛贈我?」

  李奉淵從書袋裡掏出一隻掌心大的青瓷罐:「拿去。」

  楊修禪驚喜又詫異,伸手接過,開蓋一聞,茶香滿溢,的確是上佳的黃芽。

  他蓋上瓷蓋,正要往自己書袋裡放,又忽而從驚喜中醒過神來:「姝兒妹妹的貓在我家的學堂受了傷,你還要送我好茶喝。奉淵兄,這是何意啊?」

  李奉淵慷慨道:「朋友一場,你為令堂賀壽,我又如何好私藏。」

  他說著看了楊修禪一眼,伸出手:「若是不要,便還我。」

  楊修禪抱起茶罐跳出三尺遠,笑不見眼:「贈我了,怎好拿回去。要的、要的。」

  李奉淵慷慨贈茶,楊修禪聽了他那「朋友一場」的鬼話後,半點沒多想。

  放學後,他唯恐李奉淵反悔,抱著瓷罐先走了一步。

  李奉淵看他走了,慢吞吞收拾了書冊,卻沒離開學堂,而是去了貍奴的住處。

  屋裡沒旁人,就只有照顧它的奴僕在掃地。

  李奉淵進去時,那小東西正趴在碗前喝水。

  它依然很怕他,聽見李奉淵的腳步聲,扭頭看來,一身醜雜的亂毛猛然炸成了刺蝟,滿身防備地盯著他,好似李奉淵是什麼以貓為食的洪水猛獸。

  李奉淵掃了一眼它住著的這屋子,看見角落裡的竹籠,走過去拿到了貍奴面前。

  他打開籠子,把貍奴塌上鋪著的錦緞鋪在了籠中,然後伸手抱起驚恐哈氣的貍奴就要往裡塞。

  那僕從本以為李奉淵和李姝菀一樣,只是來看看,卻見他一連串動作活似個偷貓賊。

  僕從快步走過來,些許忐忑地問道:「李公子,你這是?」

  李奉淵面不改色地將貓裝進竹籠子,扣上籠蓋,平靜道:「我已給你們家公子下過聘貓的禮,貓我便帶走了。」

  那奴僕認識李奉淵,也知李奉淵和楊修禪關係交好,是有些疑慮,但並沒懷疑李奉淵的話。

  他愣了一下,問:「是大公子嗎?下的是什麼聘?」

  李奉淵拎著竹籠站起來,淡淡道:「一罐好茶。」

  說完,便帶著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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