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禾盡起（Ⅰ）

  風禾盡起（Ⅰ）

  

  「這孩子是…」昭顏急忙住口，畢竟她也沒法說小傢伙是幫助自己重生的系統。

  裴淮卿：「嗯？」

  「你就別添亂了，我們雖在畫中成親，可無親人見證，好友祝福，連洞房都沒有怎麼可能憑空多出來一個孩子。」

  少年挑眉，「爺爺不算親人？」

  「爺爺當然算親人，可也只有他一個，而且…畫中之人都是假的。」

  「你還說你都不記得了，這分明記得很清楚嘛，你還說你不記得我們成婚，你明明就是不想對我負責。」裴淮卿假裝質問道。

  「我…」

  「至於娘子在意的這些，等我們回去，我都給你補上，好不好？」裴淮卿逗著她，「包括娘子最期待的，洞房。」

  「…我沒有！」

  裴淮卿寵溺地看著她而後轉頭看向小糰子，「小糰子，你該叫我什麼？」

  「爹爹！」小傢伙倒也聰明，嘴甜的叫起來。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和說話聲，昭顏起身不顧三七二十一地就將裴淮卿往外推，「這有個窗子，以你的身手，從這窗子翻出去不成問題。」

  裴淮卿有些不滿，「娘子，我是姦夫嗎？」

  昭顏：「你不是不能暴露你四海閣閣主的身份嗎？你準備穿著這身衣服一會兒怎麼和他們解釋？」

  裴淮卿：「那就不解釋。」

  昭顏：「不！行！你快走，不然我就生氣了！」

  少年攤了攤手，無奈答應。

  門被推開，昭顏早已跑回床上，小傢伙看著她，昭顏把他叫來身邊，「一會兒千萬不要說漏嘴了。」

  「嗯嗯。」

  慕知瀾：「阿初！」

  昭顏看著她，故作虛弱道：「慕姐姐。」

  慕知瀾：「你可知剛剛抱你回來那人是誰？」

  昭顏繼續裝傻：「剛剛抱我回來那人？難道不是你們將我送回來的嗎？」

  慕知瀾：「也是，你剛剛暈過去了，怎麼會知道。」

  「這孩子是從哪冒出來的啊！」看著站在一旁的小傢伙，高遲問。

  婆婆：「這就是小姐的孩子呀，你看看，長得多可愛。」

  「阿初，你什麼時候還偷偷生了個孩子？！」高遲看著眼前的小孩，伸手捏住他的臉往兩邊拉了拉，「而且，這哪裡可愛了？長得倒是有點眼熟。」

  慕知瀾白了他一眼，「分明就喜歡極了，每次都要非要口是心非。」

  小傢伙掙脫後沖他比了個鬼臉，「壞叔叔！」而後跑回昭顏身邊。

  「誒？你這孩子，我哪裡壞了？」高遲擼了擼袖子，嚇得小傢伙往昭顏懷裡鑽了鑽。

  「好了，慕姐姐，我還有些話想同婆婆講。」

  「行，那我們先出去。」慕知瀾揪住高遲的耳朵將他往外拽。

  「疼！疼疼疼。」一陣冷吸，惹得小傢伙咯咯大笑。

  婆婆：「小姐想同我說什麼？」

  「想必您也知道了，他們是我的朋友。」

  「是啊，看到小姐有這樣一群義氣的朋友，我和你的父母也可以放心了。」

  「他們並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其實，我不記得我是誰了，昭顏這個身份還是我來這裡之後才確定的。」

  「怎麼會這樣？！」

  昭顏有些遺憾，「說來話長，況且我到現在也沒有恢復我本來的記憶，所以也沒法和您講我從前的經歷。」

  「孩子，這些年苦了你了。」

  「認識他們的幾個月，我經歷了很多，見到了很多人，有好人有壞人，有冷又暖，我很喜歡我的這群朋友，所以我打算不再追究過去了。」

  「那…你有什麼打算？不如留在梵音谷？我想，你會喜歡這裡的。」

  昭顏搖搖頭，「不了，我很快就會恢復昭顏的身份，但是這一次我想做一個不一樣的選擇。」

  「我想留在他們身邊，我現在的身份是上京城江家江初南，我以後也會繼續用這個身份活下去。」

  「那你原來的身份呢？你父親是魔域的魔主，想來你也已經做過魔主了，你走了，魔域怎麼辦？」

  昭顏沒想到眼前的婆婆竟知道那麼多，「魔域…我不在的這三年裡魔域也沒有任何動亂，證明有沒有我都是一樣的，我聽過不少我之前的事跡，從前的我或許只有恨，只為報仇，可現在我和我的夥伴一起經歷了很多，我想…我不會再孤單，我不僅要活著，還要活出我的意義。」

  婆婆長舒一口氣，「既然你已經決定好了，那我就不再多說了，你母親是個極其善良的人，這麼一看，你和她真是一模一樣。」

  昭顏笑了笑。

  「阿顏，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老人家看起來糾結極了。

  「您說。」

  「倘若有一天，我是說如果，你會為了這世間的美好而犧牲你自己嗎？」

  「……」

  「嗐！是我想多了，我啊老了，接近死亡時總是愛胡思亂想，你也別放在心上。」

  「我不知道。」

  「什麼？」

  「若您在我剛醒時問我這個問題，那我會果斷地回答您，我不會。」

  「因為在剛死過一次的我看來，沒有什麼東西會比我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可是…正如我剛剛所說，我這一路看到了許多和我自己的性命一樣重要的東西，所以我沒法回答您這個問題。」

  「也許我的母親會義無反顧地犧牲自己，但我不能，因為這裡有太多我舍不下的東西了，我沒有辦法做到像她那般偉大。」

  婆婆淚眼婆娑：「我懂，我懂，我都懂。」

  看她這樣，昭顏只以為是老人家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所以一時傷感才會想到這些。

  昭顏問道：「如果，我為了活著而沒有救你們，您會怪我嗎？」

  「不會，你沒有錯，你只是和我們一樣想活著能有什麼錯？！一條命是命，無數條命也是命！不能因為哪一邊數量多就來判斷誰生誰死！」

  「要怪，就怪這天道不仁！」

  沒想到婆婆竟會如此想，昭顏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是啊，天道不仁！」

  婆婆：「什麼時候走？」

  昭顏：「今日。」

  婆婆有些驚訝，不舍道：「這麼快？！」

  昭顏解釋，「這裡的事也算完了，至於剩下的一些餘孽會有人幫你們處理乾淨的，那些留下來的人還會幫你們把梵音谷本來的房屋搭建好再走。」

  婆婆：「小姐還要去你父母那裡看看嗎？」

  昭顏釋懷一笑，垂頭搖了搖，「不去了，這一世我同他們沒有感情，但我要感謝他們生下了我，若有來世我希望能再做他們的孩子，報答他們。」

  婆婆：「好，那我來送你們出去。」

  昭顏點點頭，牽起小傢伙的手和婆婆一起走出屋子，溫暖的陽光照在昭顏身上。

  婆婆：「梵音谷已經許久沒有這般溫暖的陽光了，這還要多虧你。」

  慕知瀾見人出來，上前問道：「阿初，你們談完了？」

  昭顏：「嗯，談完了，我們走吧。」

  梔萸關心道：「阿初姐姐，我們現在就走的話你的身體…沒事嗎？」

  「沒事的。」

  慕知瀾：「那行，那我們回去吧，回去了，你還能趕上一場好戲。」

  昭顏：「問題解決了？」

  慕知瀾：「嗯，差不多了，羽公子留在那裡善後，跟我們回去的路上你不妨猜一猜兇手是誰？」

  昭顏苦笑一聲，「唉，慕姐姐，我都這麼狼狽這麼累了，怎麼還要我猜謎底啊？」

  高遲：「這不是想給你在路上增添些樂趣嘛！」

  「行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猜一猜，不過你們要先告訴我你們從哪裡進來的還要在和我說說我們要從哪出去。」

  「這個啊，那日我們大吵一架而後我意外發現了你塞給我的那張紙條我當時就知道你想要幹什麼了，我們決定配合你抓出真兇，只是那晚過後你就不見了，沒辦法，我們只能將計就計裝成和你決裂的模樣，引兇手上鉤。」

  高遲繼續講著，一幕幕畫面浮現在昭顏腦中。

  慕知瀾：「阿初膽子也太大了！竟敢隻身犯險！」

  「你也別生氣了，她也是不想連累我們，只是不知她現在去了何處…」高遲擔心地垂著頭。

  慕知瀾：「我們得去找她！」

  高遲「我同意！」

  褚師羽：「我不同意。」

  慕知瀾有些激動，「為什麼？！她是我們的夥伴，難道要不管她讓她送死嗎？」

  褚師羽壓了壓自己的情緒，「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也許她發現了什麼亦或是受到了什麼威脅，她又何嘗不知她如今的行為是何其危險？」

  「……」兩人雙雙陷入沉默。

  「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她不會無緣無故地和我們吵一架的，好好想想她與我們爭吵時說了什麼。」

  「她說我和高遲都是當今聖上派來監視他的，說羽公子也別有用心，會不會是她在暗示我們，這間莊子裡有人一直在監視著我們？」

  褚師羽：「很有可能。」

  高遲：「那這麼一說就通了，阿瀾腿好的這件事我們一直沒說，而若是一直坐在這輪椅上只會行動不便，如果說有人監視我們的話…那麼那個監視我們的人一定也知道阿瀾腿好著的這件事。」

  「可阿初總有個直接拆穿我的目的吧。」

  褚師羽：「將你的腿好了這件事拆穿應該是為了提醒你，這件事已經被發現，沒有必要再裝下去，這樣一來，你就可以正常行動。」

  高遲：「我想…她爭吵時說的每一點都是這個目的，為了提醒我們，暗中監視我們的人早已發現無需再偽裝。」

  褚師羽：「所以，我們要給阿初打好掩護，更要打好配合。」

  梔萸：「羽哥哥，那我們如何才能給阿初姐姐打好配合？」

  「她在紙條上畫了一個三角，每兩條的交點處都被畫了一個空心圓，你們看每兩個圓間都有一個箭頭，只有這兩個圓間的是雙箭頭。」

  慕知瀾：「這會不會是人物關係？」

  高遲：「我倒是覺得這更像殺人關係。」

  但高遲想不通為何要畫這麼一張圖，於是問道：「可是，這個箭頭就應當代表了阿初知道了真相，她為何不直接畫出來，而是畫一個這樣的關係圖讓我們猜呢？」

  褚師羽：「她並沒有全部推出來，看這個雙箭頭指向的兩個圈，一黑一紅，而一共有三個圈，其中兩黑一紅，這應該證明了她只猜出來這個三角關係中的其中兩人，而這個紅色的圈是她來不及去查的人。」

  慕知瀾：「羽公子說的不錯，還有一點，阿初以這樣的方式告訴我們是怕我們沒有理解她的意思而暴露時，這樣一個讓別人捉摸不透的東西不至於置我們於死地。」

  梔萸紅了眼眶，「阿初姐姐…」

  「那麼，這最後一個人是誰呢？我們要如何才能引蛇出洞呢？」

  慕知瀾：「阿初不都告訴你了嗎？」

  高遲：「什麼？」

  慕知瀾答：「守株待兔，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

  「所以呢？最後你們找到了嗎？」

  「當然找到了，不過還不能告訴你，畢竟不能透題嘛！」

  「……」昭顏頓住，片刻後說道：「那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高遲驕傲道：「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

  機關之術…

  慕知瀾解釋道：「我們在揪出真兇後去到了你消失的那天去的那棟小樓閣，高遲他一進去就發現了不對，只是那棟樓的機關似乎被人有意破壞已經無法再使用。」

  高遲：「所以我們偷偷找到了莊主，對他一番嚴刑拷打。」

  慕知瀾：「哎呀，你別聽他亂說，沒有那麼誇張啦！不過能從他嘴裡問出東西可真是不容易啊，這還多虧了梔萸。」

  梔萸聽到自己被誇，有些害羞，卻又不知怎麼回應大家的誇獎。

  高遲：「梔萸她啊，知道我們要救你她就非要跟來，剛好她有吐真草，莊主也只能任我們擺布了。」

  「梔萸這一路上可是幫了我們不少，這一路毒物極多，她不僅幫我們驅散了毒物還在我們受傷時給我們療傷。」

  梔萸開心地給昭顏分享，「阿瀾姐姐也保護了梔萸！」

  慕知瀾：「聽聽，她現在叫我可比叫你親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