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莊之局（Ⅴ）

  錢莊之局（Ⅴ）

  「不知江姑娘要表演什麼？不如你我比試比試？」沈從莊叫來下人，低語了幾句。

  他雖是低語卻將音量剛好控制在昭顏能聽清的位置，昭顏看透只是輕瞥了他一眼，而後徑直走向少年，「可否借彎月一用？」

  「……」少年眉頭跳了幾下，只是將手掌心攤開彎月便出現在眾人面前，僅是如此就引來了在座之人的驚嘆。

  昭顏若無其事地接下劍，雙指併攏撫過劍身，寒光折射在她的臉上，竟讓她透出幾分清冷疏離感。

  少女回到中央，絲毫不懼地看著沈從莊，「你想怎麼比？」

  沈從莊譏諷地看著昭顏手中的劍，「我撫琴，江姑娘請自便。」

  看著他虛偽的面容，昭顏也猜到了眼前這人定是提前調查過自己，可怕是要讓他失望了，畢竟自己可不是他認知里的江初南。

  「請。」

  

  沈從莊走到琴前坐下，琴音起絲毫沒有要等昭顏的意思，昭顏握緊手中的劍，嫩綠色的身影如同雛鳥一般輕盈，伴著幽幽的琴聲她的手腕輕壓旋轉，彎月也隨著她的身影快速閃動，銀色的見光在空中畫出一道圓弧，看的眾人呆愣在原地。

  沈從莊有些不高興，手下彈琴的速度加快，在坐的賓客也聽出琴音漸急，為了討好這莊主都收回了滿臉欣賞的表情，變得冷淡起來。

  昭顏沉浸其中，跟著琴聲揮舞著彎月，許是彎月感受到了來自主人的氣息，竟變得透亮起來，真如那月亮一般。

  不只何處傳來了一聲譏笑之聲，昭顏側頭望去，那人似乎也沒想到她會聽見，一時有些尷尬趕緊將自己的眼神移開。

  昭顏便舞劍邊向他靠近，用劍戳向他，嚇得那人一激靈連忙向後倒去，仰面翻到在地，出盡了洋相，昭顏並未停下而是學著他譏笑一聲後挑起他桌上的酒壺，那人見是自己誤會頓時有些氣急敗壞。

  等他起身想要發作時昭顏早已提著酒壺走遠。

  看著眼前肆意張揚的昭顏，少年的記憶被拽回來上一世，那時的昭顏也曾如此過，他這一眼便是永生永世。

  酒壺被高高提起，酒水呈柱狀傾倒而出全數落入昭顏的口中，而她的另一隻手仍在舞著劍，似是覺得時機成熟她不再等待，將酒壺朝空中一扔的同時，劈出一道劍氣將沈從莊的琴弦全部震斷，而後將劍背於身後，左手穩穩接住酒壺。

  「怎麼樣，沈公子可滿意？」

  「……」沈從莊黑著臉離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鼓掌聲響起，眾人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鼓掌之人正是莊主。

  「不愧是江太傅之女啊！真是優秀！」

  「莊主謬讚了。」

  來回幾句話主場就再次被他掌控，昭顏也順利坐下，身邊的下人幫她將劍拿給裴淮卿，昭顏正巧與少年對上視線，微微一笑。

  本以為這頓飯就能踏實吃完誰料又發生了不小的意外，沒有吃飽的昭顏顯然有些不耐和不滿，她努力的壓了壓。

  場內一片混亂，無數的怪鳥無差別攻擊著在場的所有人，不少人受了傷痛苦地倒地捂著自己的傷口痛苦慘叫。

  「小心！」出聲提醒之人正是回春堂的那位大夫，他將昭顏拽過，用身體擋在她的面前。

  「你沒事吧？」昭顏將身旁的怪鳥都趕跑後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沒事。」

  「阿初妹妹，來這裡！」不遠處的褚師羽大喊道。

  「走，我們去和他們匯合！」昭顏轉頭對男人道。

  男人點點頭，跟著昭顏離開原地，見昭顏來到自己身邊，褚師羽同少年對視一眼後點了點頭，少年拉著昭顏走至褚師羽身後，莊主見狀也命人拉著沈從莊如此，見一切準備就緒褚師羽開始施法。

  黑色的怪鳥成群攻來，烏壓壓的一片十分駭人，然而金色的巨大圓弧形護盾擋在褚師羽面前，他的手在胸前翻轉不停變換手勢，危機之時向前一推法力傾瀉而出，少年站在他身後也一掌推出，為他注入法力。

  不一會兒，那些怪鳥便狠狠地摔落在地化為灰燼。

  見危機解除，褚師羽收回法力，回頭看了看昭顏，同在後方的莊主在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後便吩咐沒有受傷的下人去處理現場。

  「三位今晚不如留下，一是你們現在離開怕是不安全，二是萬一晚上這些怪東西再來，我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之人怕是抵擋不住要命喪黃泉了。」

  昭顏：「我們還有朋友在等我們回去，恐怕是不便留宿於此。」

  莊主的臉沉了沉，而在一旁原本好好站著的大夫突然失了力往下跌去，昭顏眼疾手快的一把將人撈住，擔憂地問道：「你怎麼了？」

  「……」男人嘴唇發白，似是暈了過去，褚師羽看出了端倪，將大夫拉過扯開了他的衣服，面色有些沉重。

  見他臉色大變卻不說話昭顏有些著急，「怎麼了？」

  「他的後背被啄下一塊肉，深可見骨。」

  「……」昭顏知道那是他剛剛為了保護自己而受的傷。

  「昭昭。」裴淮卿握住她的胳膊。

  「今晚我會留下，你們先回去吧。」

  「你說什麼？」褚師羽有些意外，質問道。

  「他是因為我受的傷，我理應留下照顧他。」

  少年道：「說什麼傻話，我們三個人來怎麼可能兩個人回？」

  「……是啊，我們肯定是要同你在一處的。」褚師羽沉默片刻也道。

  「好了，既然如此那我便為各位安排房間。」

  大夫被帶了下去，沈從莊似乎有些不耐煩了，語氣不善道：「好好的壽辰被搞的一塌糊塗，我要走了，我可不在這個破宅子裡待一晚上！」

  「莊兒！」莊主有些生氣，語氣中還夾雜著無奈。

  可沈從莊繼續向前只是將手舉過頭頂擺了擺，莊主見此哼的一聲後便也氣憤離開。

  「三位大人老奴帶你們回房間。」周叔不知從哪冒出，冷不丁地說道。

  「周叔，這沈公子和莊主的關係很不好嗎？」

  「這世上哪有什麼絕對的好與不好呢，少爺喜歡唱戲，可老爺卻覺得這是不務正業，兩人因此日日吵架，心中難免有了不滿和隔閡。」

  「可是兩個人心中還是裝著彼此的，不然少爺也不會來為老爺慶生，老爺也不會擔心少爺的安全，不是嗎？」

  昭顏點頭。

  「這三間就是三位大人的住處了，回春堂的那名大夫就在隔壁。」

  「多謝。」褚師羽禮貌地道謝。

  三人並未像分配的那樣分開住，而是默契的一同進入了同一間房內。

  「這裡還真有蹊蹺。」昭顏道。

  「呦，」褚師羽隨意地半坐在桌子上，雙手抱胸揶揄著，「小阿初這是又察覺到什麼了嗎？」

  「剛剛那些不是鳥，而是鬼。」

  「鬼？」

  「嗯，不過只是一些性格溫和的小鬼。」

  褚師羽：「性格溫順？那麼多人都受傷了還叫性格溫順？」

  「他們是鬼里能力最弱的一類，我想我剛進這裡是感覺到的就是他們，而且他們應該是被誰養在這裡的小鬼。」

  「能在這裡養小鬼的怕是只有那莊主或者他那養子了吧！」

  昭顏疑惑不解，「我覺得是那莊主，可是一向溫順的小鬼為何會突然攻擊人？」

  「為了試探我們。」少年將桌上扣著的茶杯翻正而後給自己倒了一杯不緊不慢地喝了起來。

  「那他也太壞了吧！就為了試探我們的實力出手傷了那麼多人！」昭顏道。

  少年輕笑一聲搖搖頭，「明日我們便離開，」看向昭顏是又看出她的顧慮，補充道，「帶著那大夫。」

  「嗯。」

  「我看今晚我們還是輪流睡吧，以防不測之禍。」

  「好。」昭顏認同道。

  褚師羽安排著，「我先守夜，然後小阿初來，最後你來，怎麼樣？」

  「嗯。」少年淡淡嗯過一聲後便躺上床，拍了拍身側的空位。

  「幹什麼？剛剛不是說我要守夜嗎？」褚師羽看著少年輕笑道。

  少年並未回應他，反倒是一旁的昭顏嘲笑著回頭，「他怕是在叫我過去。」

  「……」

  夜深人靜，時間過的極慢，總算撐到了換班的時刻，褚師羽將昭顏喚醒，只是剛躺上床就被一腳踹了下去。

  「……你沒睡啊！」

  「睡了，被你臭醒了。」少年依舊閉著眼睛。

  「……你這就是公報私仇。」

  「……」

  「我是治不了你，等師妹回來了，我告訴他你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讓她收拾你！」

  他將眼睛睜開，側身將頭支起，冷漠淡然。

  「是嗎？那我要好好考慮考慮應不應該讓你活過今晚。」

  昭顏伸了個懶腰，哈欠連天，「有這時間你們不如多睡會兒，怎麼像兩個小孩一樣。」

  「聽到沒，說你呢！」褚師羽道。

  少年不再說話，翻了個身背對兩人，繼續睡覺，褚師羽順利躺在床上，昭顏則坐在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強制讓自己清醒過來，茶水早已放涼，滑進她的身體時冷的她一激靈。

  「冬天喝涼水真是…爽吶。」

  室內一片寂靜，就連呼吸聲都變得極為突出，昭顏本以為就要這般寂靜到她守完夜，誰知屋外突然傳出一道極其細微的聲響，她瞬間警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