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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對飲

2024-09-14 03:39:08 作者: 水小合

  第186章對飲

  「昔日荊南節判嗜酒,宴客時總愛用巨杯勸酒,賓客往往被他弄得極為狼狽,但因為他為人德善,親友亦愛相陪,還戲稱其家酒筵為『觥籌獄』。這家店以巨杯聞名,因此店名就用了這個典故。」康承訓與晁靈雲坐在酒樓寬大的屋檐上,與她用巨大的犀角杯碰杯,「我是這家店的常客,但從沒有哪位胡姬,敢像孺人這樣陪我坐在窗外喝。」

  晁靈雲捧著犀角杯灌了一口烈酒,愜意地嘆了口氣:「為什麼不坐在這裡喝?這裡多好啊,視野開闊,可以俯瞰長安景色,風又大,吹得人心裡舒服。康大哥,你果然點子好,主意多!」

  「孺人不愧是女中豪傑。」康承訓笑道,「我實在想像不出,有什麼能束縛住你這樣的女子。」

  晁靈雲放下酒杯,黯然道:「除了光王,誰能束縛得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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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光王束縛了孺人嗎?」康承訓摸摸下巴,意味深長道,「我看光王倒是一副深陷情網的模樣,被孺人束縛得動彈不得呢。」

  「你是說我和他各自為情所困?」晁靈雲眺望著萬里無雲的碧空,悵然道,「也許吧,可他解不開我的心結,所謂檻花籠鶴之寵,非我本願。」

  「以孺人之英姿膽魄,的確做不了那檻中花、籠中鶴。」康承訓附和道,「光王也是當局者迷,才會對你放心不下。」

  晁靈雲斜睨了康承訓一眼,往他杯中斟滿酒:「他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呢?若問這世間誰能讓我甘願傾盡所有,那也只有他一個。」

  「孺人竟是這般的心思?」康承訓愣了一下,笑起來,「原來如此,唉,你和光王還真是……」

  他剩下的半句順著酒又咽回肚子裡,害得晁靈雲忍不住追問:「我和光王怎麼了?」

  「你和光王,或許應該以誠相待。」

  「以誠相待……」晁靈雲沉吟著,面露悵惘之色,「我與他曾在不同陣營,各自為謀,就算如今走到一起,想要以誠相待又談何容易?」

  「話雖如此,孺人難道不是為了光王才會這般苦悶嗎?」康承訓沖晁靈雲擠擠眼睛,「實不相瞞,近來光王為了孺人,也是愁腸百結、茶飯不思。要我說,你們明明就可以一條心,怎麼勁偏不往一處使呢?」

  晁靈雲白了他一眼,嘆道:「還不是因為他信不過我,或者說,我也不能毫無芥蒂地信任他。陷於運計鋪謀的人,也許都跟我們一樣不可愛。」

  「我懂孺人的顧慮了,不過白璧無瑕固然可貴,只要情意足夠赤誠,也算瑕不掩瑜吧?光王信不過你,那是他犯了糊塗,你又何必為他顧慮重重?」康承訓拍拍胸脯,說,「今後你想做什麼,就儘管去做,我康承訓一定鼎力相助。」

  晁靈雲噗嗤一笑:「你說得倒好聽,光王肯嗎?」

  「比起真的失去你的心,我相信他會捨得。」康承訓說完,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紓解情緒這種事,亦如大禹治水,只能疏,不能堵。孺人覺得可對?」

  晁靈雲點點頭。

  康承訓又道:「今日這一趟買賣,光王只讓我保你稱心如意,可沒管我到底賣給你什麼。孺人既然想要自由,我便保證讓你自由。」

  晁靈雲打量著他染上醉色的面龐,若有所思道:「康大哥,你沒喝醉吧?」

  康承訓半眯著醉眼,豎起一根手指沖晁靈雲晃了晃:「我這人千杯不醉,你別以為我是喝醉了酒在對你說胡話。」

  晁靈雲笑了笑,又為他滿上一杯:「康大哥果然爽快,來,我們接著喝。」

  康承訓不曾領教過晁靈雲的酒量,以為她不過是女流之輩,結果一時輕敵被灌得爛醉如泥,像條醉貓似的癱在屋檐上亂扭,靴子跟還「喀啦喀啦」地磨蹭著瓦片。

  晁靈雲怕他踢落瓦片傷著樓下行人,將他拽回包廂,安置在榻上。

  「我想做什麼,都可以嗎?」她站在榻前,看著昏睡中的康承訓,替他關好窗子,轉身走出了包廂。

  出了酒樓,晁靈雲騎上驢子趕往教坊,所幸此時元真娘子和寶珞尚在宅中,兩人見她來了,都吃了一驚,寶珞更是驚喜萬分地嚷道:「天,光王終於肯放你出來見光啦?」

  晁靈雲笑笑,沒作解釋,只望著她問:「你前陣子去光王宅找我好幾次,是為了什麼事?」

  寶珞回頭看了元真娘子一眼,二人屏退侍兒,關上房門,壓著嗓子對晁靈雲道:「我們去找你,是為了鄭中丞的事。」

  「鄭中丞?」晁靈雲沒想到此事還有後文。

  元真娘子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對晁靈雲道:「當日鄭中丞入殮時,我順手替她鬆開了脖子上的白綾,等回到教坊時,發現她身體柔軟,尚有餘溫。你說這是不是一線生機?」

  意識到元真在說什麼,晁靈雲瞬間變了臉色:「師父你……你的意思莫非是……可這怎麼能瞞得過教坊使?」

  「所以我沒有聲張,只藉口曾和鄭中丞約定過身後之事,堅持替她水葬,」元真握住晁靈雲的手,安撫道,「你快喝杯茶壓壓驚,我就知道這事會嚇到你。當時教坊使盯得緊,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也只能往鄭中丞的棺槨里多放些帑帛,讓她順流出城,聽天由命罷了。」

  晁靈雲哪顧得上喝茶,憂心忡忡地問:「照師父所言,鄭中丞當時在棺中人事不知,她能被人及時解救上岸嗎?」

  「這就只能寄希望於天命了。」元真嘆道,「水葬之後我遣小廝順著河流打聽,沒聽說有誰撈著浮棺或女屍,我只擔心鄭中丞氣息不能復甦,或者來不及被人解救,就葬身魚腹……」

  「事已至此,擔心也無用。」寶珞在一旁安慰元真,「師父當時特意替鄭中丞換了一口整木的棺材,哪那麼容易就沉進水裡?沿河漁家看見這麼一口纏著織錦的棺材,定會有勇夫貪圖棺中陪葬,設法打撈的。依我看,師父你一點消息都打聽不到,多半是有人已經救了鄭中丞,不敢聲張而已。」

  「但願如此吧。」元真嘆了口氣,對晁靈雲道,「照理說,這事知道的人應該越少越好,但我就是放心不下你,我怕你會因為沒救下鄭中丞而自責,就想著去光王宅給你報個信,沒想到卻吃了那光王的閉門羹。光王一向不茍言笑、城府深沉,他忽然擺出這種態度,簡直比潁王還難捉摸。靈雲,他沒有為難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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