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百寶箱

  秘密百寶箱

  沈淮序悸動的心跳慢慢平靜，帶著輕鬆愉快的笑意，像是完成了一場極光的追逐之旅，終於看到了他渴求多年的那一瞬間。

  心滿意足了。

  沈淮序想著周承昨晚沒有回家，沒有追上去詢問。他起身回家做好飯，中午送到單位交給秘書，就回家了。

  還叮囑一句，讓周承把飯盒帶回家。

  躲了一晚的周承，下班後拎著飯盒，像無數打工人自帶飯包一樣拎回家，西裝革履卻不倫不類，精英接了地氣，有點好笑。

  周承到家不晚，晚上六點多就進屋了，回來後沈淮序喊他洗手，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讓他吃飯，好像昨天周承父母的打擾沒有對他造成波折。

  吃完飯，想清楚的周承提出走走，兩個人便去了河邊散步。

  晚風經過水麵，燥熱的溫度也被水汽沖淡了些。

  「河邊還挺涼快。」周承沒話找話。

  

  沈淮序微笑應和：「是啊，所以上學時大家晚上都喜歡躲在河邊乘涼。」

  周承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不再拐彎抹角，挑起昨天逃避的話題：「上學的時候——我們發生了什麼，我還沒有問過我們之間的事。」

  「那說起來，可太長了……」沈淮序輕輕嘆息，然後長話短說省略心酸的地方，按他美化過的那樣說了幾件甜蜜往事，再輕描淡寫地講了分別的陰差陽錯。

  周承聽完美化過的經歷，面帶愧色，「當年雖然不是我故意的，但是確實是我對不起你，我會補償你……」

  「可是，感情的事……」

  周承未盡的話說不下去，他心裡糾結煩悶，既覺得對不起沈淮序，又對這突然出現的十年等候感到心理壓力。

  他失去了記憶，聽著沈淮序說起的過往，就像在聽無關緊要的愛情故事，雖然狗血又波折，但是落在他身上，讓他突然接受一段暫停了十年的感情，著實有些為難他了。

  沈淮序垂下的眼神遮住了慌張，他咬緊了唇，心堵在嗓子眼兒。

  不太明白周承的意思，難道他是覺得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感情，所以要與他兩清嗎。

  他原本略微有些蹙緊的眉頭更緊了幾分，腦海飛速想著對策。

  周承垂著眼皮，商量道：「不然這樣，我雖然失憶，但是很多人多見幾面就能想起來，咱們多去以前回憶多的地方試試，等我想起來，我們再來溝通感情的事。」

  「在西城這三個月，我本就要對你的傷負責，我們先以朋友身份相處著。畢竟我沒法代替十年前的我，回答你現在的感情，這對你不公平。」

  沈淮序胸膛快速但微小的起伏，悄悄平復下去，他鬆開緊握的拳頭，掌心都被掐出了痕跡。

  在周承猶豫不決的時候，只有天知道他有多麼害怕周承不願和他接觸，等傷好了就攆他走。

  幸好，雖然周承沒有回應他的感情，但是他願意嘗試一起尋找記憶，這麼多年，他還是那個責任心過剩的他。

  沈淮序緩了一會兒，慶幸周承沒變，腳步輕快幾分說：「你願意讓我陪著你一起尋找記憶，我很高興，那就等你想起來，再告訴我你那時的想法。」

  「對於我們之間的事，失去記憶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太過擔憂，只要你活著就是對我的救贖，我不想給你帶來壓力和麻煩，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會幸福。」

  周承：「……謝謝你的理解。」

  沈淮序心裡升起了希望，嘴上說的體貼好聽，行動上已經開始從記憶里翻找以前印象深刻的地方，他相信周承一定會想起過往，記起他的。

  他怎麼會真的忘了，他們最美好的初戀呢。

  一個以為能記起，一個以為被體諒，這掩藏在表面之下的真實想法，註定了會越走越遠。

  想起明天的聚餐，差點忘了一件事：「咱們是不是要準備個禮物他們的新房。」

  「對哦，我想想送什麼……」

  「鋼筆。」

  「音箱。」

  兩個人的聲音一同響起，「那就兩個都送吧。他們一個喜歡練字，一個喜歡聽廣播，這兩個就挺合適。現在商場還沒關，等會兒回去路過就去買吧。」

  周承定下都送的方式，成年人不做選擇，他都要。

  兩個人買了禮物，回家以後洗漱，睡前依舊有點安靜和尷尬，然後沉默地在一張床上睡去。

  昏昏欲睡前，周承想起自己說的「從朋友做起」，又在黑暗中看了看睡在一張床上的沈淮序，忽然感覺自己好像說得有些太裝了——他們都躺一張床上了。

  不對，睡一起是因為他不放心沈淮序一個人，萬一他滑倒或者暈倒了怎麼辦，畢竟頭上的傷不能大意。

  全然不記得自己接人回家時準備好的客房，自欺欺人，連想都不願去想。

  周六下午，周承忙了半天才抽出空來，看時間不早了回家接上沈淮序，帶著禮物去了朋友發來的地址，在他們高中學校的家屬院。

  兩人看著對面那日翻牆的門，相視一笑，一起走進了門對面的教師公寓。按了門鈴後，來開門的是譚飛。

  一接過兩樣禮物，看清包裝就驚訝道：「怎麼送了兩份，你倆兩口子送一份得了，這樣到成我們占便宜了。」

  沈淮序知道譚飛一直滿嘴跑火車，沒在意，進門脫了鞋就去看看有什麼能搭把手的。

  周承落後一步，把沈淮序的鞋放整齊，換了鞋才對著拆著包裝齜牙傻笑的譚飛還了一拳，低聲提醒：「說什麼呢，我們現在只是朋友，你忘了，我都記不得了。」

  譚飛奇怪地看了眼周承，「你們是朋友？還想著跟以前一樣，就瞞著我一人是吧，朋友就朋友，反正以前你倆打著朋友的幌子談了兩年，有本事一直別結婚。」

  然後擠眉弄眼道：「我看你結婚前一天是不是才跟我們承認。」

  周承沒想到以前他倆談戀愛瞞著譚飛，但怎麼所有人都知道他們交往過，他疑惑就直接問出來了。

  「嗨，就我不知道，還把沈淮序當情敵千防萬防，萬萬沒想到你們當初真的在一起，老婆跟我說的時候，我以為她哄我呢，用這個來讓我別老吃醋。」

  周承微微一怔，敏感地抓住不對勁的地方：「情敵是什麼意思？」

  譚飛看傻子一樣看周承：「你這記也記不全，忘也沒忘乾淨，還是找時間去看看腦子吧。」

  「你可注意點，高中的時候我老婆暗戀你對象，他倆一直膩膩歪歪的，比咱倆親密多了，還說只是朋友，跟你一樣的說法，誰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很懷疑。」

  「我老婆有一個箱子，我曾經在校門口的精品店看到過一樣的造型，肯定是高中開始用的，一直鎖得嚴嚴實實，誰都不給看，我早就懷疑她把高中日記，藏在那裡。」

  說到這，譚飛激動了起來，把周承拉進臥室，指給他看：「你瞧，就藏在那裡面，八成是她以前跟你對象的那些秘密，要不你去給他打開了，看看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

  周承不自覺地上前兩步才清醒停下，額頭青筋跳了跳，回頭怒瞪：「你把我當刀使。」

  見已經被識破，譚飛毫無歉意：「還說是朋友，嘖嘖，沒用，出去吧，我就知道是這個結果。」留下嘲諷然後先一步出去了。

  留下來的周承分不清剛才到底是試探，還是真的，他目光停留在那個角落，好奇極了。

  「還不出來，你真想把我老婆的秘密寶箱給撬開啊。」譚飛調侃一句，又故意大聲喊：「老婆，周承想看看你的箱子。」

  廚房裡祝小曼和沈淮序剛聊了幾句，聽到喊聲里的話後她眼神一利，帶著班主任的威嚴，滿臉兇狠就出去了。

  突然變臉的表情，一時嚇到了沈淮序，他沒想到高中時溫柔可親的好友，會一秒嚴肅，那一剎那他仿佛看到了班主任。

  打了個寒戰，沈淮序跟著一起出了廚房。

  客廳里譚飛正在挨揍，老婆的巴掌接連落在他結實的胳膊上，譚飛縮手縮腳，繞著茶几躲避，口中求饒：「老婆，真不是我，我哪敢啊，要是想撬還用等今天，我就帶他參觀一下咱們家，誰知道他就看到好奇想看看……」

  祝小曼怎麼會被一張嘴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的老公騙過，他對這箱子的執念多少年了，之前還能忍，自從見了周承沈淮序兩人，又記起高中那點事的他，這幾天已經鬼鬼祟祟地試探幾回了，現在還學會借刀殺人了。

  狠狠揍了一頓把人教訓老實了，祝小曼才回頭溫柔一笑，捋了捋耳邊氣飛的碎發，恍若無事道：「今晚吃龍蝦，等會就好了，你們倆先坐會，老公，來給龍蝦洗洗澡。」

  又回頭對著譚飛含笑威脅道：「刷得乾乾淨淨哦。」

  周承沈淮序不敢插手好友的家務事，聽到幹活此時有眼色極了。

  「我來吧……」

  「我來，你的手還沒好，我來刷……」

  他們還在爭搶，祝小曼左右手一推，就把兩個人高馬大的譚飛推進了廚房，客廳頓時寬敞了。

  「周承來刷，譚飛你燒，沈淮序咱倆坐著歇會，譚飛的手藝不錯，你就等著吃吧。」

  沈淮序聽從主人家的安排，坐在沙發上和老友敘舊。

  廚房裡的兩人，手裡忙活著，但是時不時回頭看看兩人的動靜。

  譚飛看了三回，刷龍蝦都心不在焉的，終於下一次扭頭的動作和周承回頭湊在一起。

  兩個人這次一起偷看，又用了相反的方向，於是一左一右往中間靠去，回來時差點碰到一起，嘴巴距離只有短短十厘米。

  一股惡寒席捲兩人，默契地閃開了。

  過了一會，譚飛問：「我看我老婆，你看誰呢？」

  周承一僵，刷子掄地起飛，快速清洗龍蝦：「沒看誰，你再磨磨唧唧，等會他們該餓了。」

  譚飛心知肚明，嘴角嘲笑，暗道周承可真是嘴硬，裝吧裝吧，誰裝得過他，老會裝了。

  譚飛想起兩人的高中，他倆是同桌，當著他的面，周承不知道裝了多久，才把沈淮序拿下來，自己不知不覺當了助攻，還傻傻地以為幾人是朋友，一點沒發現被周承利用多少次，當了他多久的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