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所門口排排坐~
2024-09-14 03:27:22
作者: 南極有隻小白熊
派出所門口排排坐~
第二十二章
蔣青戳戳他:「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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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燃搖搖頭:「沒什麼。」沒什麼,只是他以後有理由多見見蔣青了。
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宋燃抄下這一句詩,他的字排在蔣青的字後面,沒有他那份舒展大氣,卻多了分肆意橫行。他一句一句的寫,慢慢在細碎的古詞中找回些以往學習古文古詩的氣息。
穿越百年千年的時光,回到那些或動盪或絢麗或平淡的朝代,與文人墨客在同一彎月亮下對影成三人,與將軍士兵在同一片沙漠裡望長河落日圓,與青帝君王在破碎的山河下嘆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透過白紙黑字再次看到那些逝去的古人,與依然鮮活鐫刻的詩詞歌賦共同呼吸,這是蔣青堅持運營這個軟體的原因。
對於一個理科生來說,宋燃沒有那麼多矯情的話,他只是在透過這個軟體看到了蔣青曾經教給他的一些東西,那是他後來的考試與刷題中得不到的東西。因為懷念那份曾經對文字的一點喜歡,所以他力排眾議,留下了這個項目。
結果就是,當余蔓繞了一大圈回來的時候,看到了宋燃正在專心致志的趴在桌子上寫字。蔣青則坐在他旁邊看書,兩個人都很安靜。氣氛還是好的,平靜而溫煦,空氣里默默涌動的祥和瀰漫到咖啡館的每一個角落。
余蔓站在門口看傻了,她甚至多站了五分鐘,來確保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她的幻覺。事實是,沒錯,他們就這樣保持了幾乎一下午。此時一個小女孩輕輕碎掉了:我在外面溜達一下午結果你倆擱這練字來了?
氣沖沖走進裡面,余蔓雙手插腰,但看著眼前如此和諧靜謐的場景,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咽了下去,最後余蔓只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蔣青擡起頭:「你回來了蔓蔓,晚上想吃什麼?」
宋燃停筆,「寫完了,正好,現在工作完成,也可以去吃飯了。」
余蔓拋出一個無語到極致的表情,「我都行,不是,你倆下午都幹啥了?」
蔣青沒意識到裡面的情況,眨巴眨巴眼睛:「寫字,一開始是我寫,後來宋燃就開始幫我寫了。」
宋燃看著她要噴火的表情,示意她冷靜:我知道你很急,但別急。
余蔓:好好好,給你創造機會你不要,以後good bye了。
宋燃:nonono...終身冰激凌。
余蔓挑了挑眉:還有一次cos委託。
宋燃皺眉:別太過分了小孩!
余蔓嘟嘴:那算咯。
宋燃:行行行,答應了。
蔣青有點懵懵的看著宋燃和余蔓加密通話,「你們在說什麼?怎麼只張口不出聲?」
「啊,老叔,我們是在說...」
「說一會兒吃飯前先卸了這身裝扮去。」宋燃接話,他這一身太奇怪了,還是先換下來,才更自在。
余蔓趕緊點頭。
蔣青小聲自言自語:「其實我覺得還挺好看的,很特別...」
「其實我覺得還是先吃飯吧,這個頭髮眼睛啥的一會兒再去卸吧。」宋燃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余蔓:....大哥你臉變的挺快啊。
吃完飯,宋燃和蔣青並肩走出來。外面起了一層霧,路邊的燈壞了一個,幾個藍色衣服的維修工在修燈,昏黃的光影下,蔣青忽然轉過頭去看宋燃。
他們的目光短暫相遇,而後很快分開。宋燃低下頭踢了踢路邊不存在的石子,他很想說些除了敘舊外的話,但是他偏偏開不了口。他從不是一個猶豫不決,怯懦沉默的人,但當目光落在蔣青的臉上,他發現自己並非想像的那樣果決勇敢。
「宋燃,你有一個很好的未來,老師真心為你高興。也希望你今後一帆風順,萬事勝意。」
「怎麼又開始說這些祝福的話了,又不是今後再也不見,為什麼要祝我一切都好?」宋燃擡頭看向他,上一次他們的對話便終止於祝福。這不是祝福,這是再一次的逃避與告別。如果面前是一扇門橫亘其中,那麼宋燃會一腳踹開那扇門,而不是原地等待門自己打開。
灼熱的情感慢慢灌注於目光中,燈與霧下宋燃的眼睛很亮,「你既這麼喜歡祝我萬事勝意,那麼就多祝幾次,祝我未來十年、二十年都好。」
蔣青一時微微詫異,「啊?」
「之前你對我說的最後的話就是,祝我前程似錦,然後你就消失了很多年。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小宋同學...」蔣青略帶抱歉的朝他開口,聲音很低:「沒有消失,只是我們都忙,很難見到。」
「不是!」宋燃的眼眶紅了,他執拗的搖搖頭:「你就是消失了...哪裡都找不到了...」七年,兩千多天,每一個失落的夜晚,每一次重新燃起希望又熄滅的感覺,都讓宋燃感到窒息。他其實也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這樣難過,明明已經見到了,也找到了,但是他還是這樣不甘,因為他從來期望的不是這樣的結局,不是一個老師與學生的敘舊重逢,也不是再次變成漸漸陌生越行越遠的路人。
余蔓拿著落在餐桌上的手機跑了過來,等看清面前的狀況,她慢慢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看宋燃一副要哭了的樣子,同時疑惑的看了看蔣青,怎麼這麼一小會就快把人家弄哭了?剛剛在吃飯的時候明明還很正常啊!
蔣青只轉身對余蔓道:「余蔓,你手機不是落在裡面了嗎?快回去拿吧。」
余蔓晃了晃手裡的手機,有些奇怪:「可是我已經...」
「快去吧。」
余蔓於是點頭「哦哦」了兩聲就快步跑了回去。
宋燃仰起頭,他今天連續丟了兩次人,真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儘量平復下來。
蔣青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宋同學,以前你可沒這麼多愁善感。我那時候還總誇你的沒心沒肺,大大咧咧,怎麼現在反而這麼多心思了?」
宋燃現在不太想理他:還不是因為你!
見他沒反應,蔣青走到他前面,慢慢踮起腳尖抱了抱他。
用擁抱這個詞還不太恰當,其實只是一個很輕的拍背與環繞。只持續了不到一秒,但在昏黃的路燈下,他們的影子交疊在一處,讓這一瞬被拉長到了永恆。
宋燃僵了下,恍惚間回到了七年前那個盛夏的夜晚,晚上的風又潮又熱,派出所的風扇壞了,宋燃癱坐在門口的水泥地上,血滴滴答答的順著頭和脖頸流下,人來人往的或憐憫或鄙夷的目光中,宋燃把頭壓的很低。
這時候,蔣青錄完筆錄出來,陪他一起坐在門口。
月亮被烏雲遮住了,黑夜的幕布卻並不暗,因為有星在閃爍。蔣青故作鎮定的拍了拍宋燃的後背:「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明明自己還在抖,還跑過來安慰他,宋燃閉上眼睛,回憶剛剛打鬥中,那個不管不顧跑過來拉他跑的傻子。傻子,這是宋燃剛剛坐在門口想的唯一的一件事。
宋燃忽然掙開了蔣青的手,「蔣青,」他這次沒有叫他蔣老師,「剛剛你怕嗎?」
蔣青有些侷促的把手絞在一起,要在學生面前表現的堅強勇敢,但是又不能撒謊要誠實,於是蔣青矛盾了起來,最後小聲開口:「其實...是怕的。」
宋燃的眼神很冷,不過與剛剛打那些人的冷不是一種,「怕你還跑過去救我?棍棒無眼,更何況是那些亡命之徒,你這文弱書生,只怕幾棍就得打殘廢了。」
「可是不救你,你可能會死。」蔣青直視著他的眼睛,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與猶豫,平日裡見到殺雞場面都會繞開走,身是菩提,心若明鏡的蔣青,也會有這樣勇敢堅韌的時刻。
宋燃把頭轉過去,不再去看他的眼睛,宋燃的目光放空,聲音也透著一種絕望的平靜,「蔣青,別再幫我了,你會害了自己。」
這話是真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一個初來乍到的老師參與到當地的□□鬥毆中,光是小縣城裡的閒言碎語,就能戳斷他的脊梁骨,更不用說會牽扯到檔案上被記一筆的可能。
蔣青沒有移開目光,他此刻顯現出一種不容置噲的執拗與堅毅:「宋燃,我只選擇我認為對的。我不是幫你,我只是在履行一個師長的責任。」
宋燃低頭乾笑了兩聲,蔣青認真嚴肅的樣子莫名的讓他聯想到兔子,還是小白兔。可能這個比喻很奇怪,也可能是因為蔣青的眼睛太清澈又愚蠢,所以宋燃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兔子,傻傻的小白兔。
宋燃略帶好奇的看著蔣青:世上竟然有這樣的人。他是怎麼成功活到現在還這麼善良的傻乎乎的呢?
蔣青被看的有點懵,他偏過頭去,去看天上的星星,雖然小但是很亮很亮,像無數顆鑽石在黑色的天鵝絨幕布中閃耀。有一顆星落下來,跑到了蔣青的眼睛裡,宋燃靜靜注視著他的側臉,這一瞬,亦是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