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者上鉤

  願者上鉤

  「我回來了。」

  顧朝朝打開門，在玄關換鞋的時候，朝屋內喊了一句。

  等一下，這個香味……

  咖喱香料伴隨著牛肉燉到爛熟的濃郁芳香在鼻下蔓延，朝朝忍不住聳著鼻子循著這香味往廚房走去，下一秒在門口愣住了。

  許言清穿著她那個可愛的橘貓圍裙，拿著鍋鏟正站在廚房裡。亮黃色的燈光在他頭頂染上了一層金色毛絨絨的光，整個人被籠罩在溫柔人夫的氛圍中。

  「額，今天好像是輪到我做飯。」

  本書首發𝕓𝕒𝕟𝕩𝕚𝕒𝕓𝕒.𝕔𝕠𝕞,提供給你無錯章節，無亂序章節的閱讀體驗

  顧朝朝咽了咽口水，食指點著冰箱上的便利貼，扭頭對許言清說道。

  片刻，男人解開圍裙，把她藏在身後的塑膠袋捉住，提到兩人面前，挑眉笑：「如果你說的做飯，指的是用『便利店糊弄食譜』的話，那還是我來吧。」

  顧朝朝面子有些過不去，搶過塑膠袋，把裡面的預製壽司、預製三明治、預製牛排和預製沙拉一股腦塞進冰箱，關上冰箱門，說：「最近是因為案子很忙，下次，不，還是明天，明天我保證做飯！」

  她話音剛落，手上被許言清塞了一個盤子。

  他長得高，又站在她身後，幾乎是從頭頂掠過了她。

  顧朝朝臉上燥熱，只覺得這個動作對她們「小矮人」一族很不友好！

  （當然，這裡不是她真的很矮的意思，她也有一米六五的，穿上高跟鞋一米七妥妥的！只是現在她穿著拖鞋，相對許言清來說，有億點點矮了。）

  「在我面前，不用逞強了，最近我來做飯。」許言清一錘定音，而後摸了摸她的腦袋，說，「現在，朝朝，端著盤子轉身。」

  朝朝很乖，雙手托著盤子轉過身，忍不住笑彎了眼睛。

  可不高興嗎？

  面前的可是衣食父母。

  許言清在她的盤子裡扣上一小碗飯，在淋上了一層濃郁的咖喱牛肉。

  「……我要多些牛肉」

  「胡蘿蔔少點少點！我不喜歡蘿蔔味……」

  「知道了。」男人是無奈又很溫柔的語氣，有點哄騙的意味，「胡蘿蔔燉得很爛，沒有你不喜歡的那個味道，膳食纖維你不能總靠藥品補充劑吧。」

  行吧，說得有道理。

  ……

  等許言清端著自己的咖哩飯走出廚房，坐在她對面的時候，發現顧朝朝已經把餐桌好好「布置」了一番。

  此布置非彼布置。

  顧朝朝的布置，是在她的左手邊立好了平板式電腦，數控鍵盤攤著，右手邊則是敞開的檔案資料，正中間放置的就是她的餐盤飯勺。

  看來，這是打算邊吃邊看了。

  許言清沒出言打擾，也沒有很爹味地阻止這種貌似不認真吃飯且不尊重飯友的行為。他狹長的狐貍眼中帶了些許的玩味和放任。

  顧朝朝咽下口中的食物，時不時擡頭看兩眼許言清，纖長濃密的睫毛像是兩把小刷子眨了兩下，然後裝模做樣地翻了兩頁檔案。

  她的平板頁面上顯示的是一篇關於SARS病毒的文獻，有一張病毒的圖片。原型的球狀體，表面是冠狀突觸，內里纏繞著螺旋狀的DNA。

  「涅墨西斯外表和SARS病毒很像，危險性卻比它高了好幾百倍，聽說是用DNA人工合成出來的致病菌。」

  「沒想到人工合成出來這麼可怕的東西。」

  「科學的進步也太驚人了，可是怎麼朝這種方向發展呢？真是讓人想不通。」

  顧朝朝看起來像是在自言自語，可是每一句話幾乎都留了氣口，可以給人插嘴討論的餘地。

  表演痕跡有些重。

  那些說謊的小動作，時不時偷看自己的眼神，許言清覺得顧朝朝實在有些可愛，可愛到有些不忍心讓她這麼辛苦地試圖引他上鉤了。

  行吧，他就稍微咬一下鉤子。

  「A國德.里.克.堡研究基地的科學家曾經透露過，他們根據黃種人的基因片段合成了自然界中根本不存在的新.型.冠.狀病毒，2019年末這個病毒給我們國家帶來了三年的疫.情，造成了重大的打擊，最後這個泄露秘密的科學家被意外死亡了。」

  顧朝朝咬著勺子，氣憤地說：「我記得這件事，而且A國還死不承認，這分明都算是製造生化武器了！」

  許言清挑了下眉毛，繼續道：「就算是被發現，也自有一套說辭，比方說為了應對類似的生化恐怖襲擊，才組建實驗室想要驗證研發成功的可能性，但是保管不當意外泄漏之類的。」

  顧朝朝覺得話題差不多了，可以適當引入正題。

  「我得到的資料里說，犯人和死者都曾在留學A國的時候，參與過類似的項目——人工合成新型的病毒。」

  朝朝小心翼翼地用餘光看著許言清，儘管沒有提到趙霽的名字，許言清下意識地嘴角壓低，表情變得有些陰沉了。

  她跟著心臟緊縮了一下。

  但是還是硬著頭皮往下說：「李澤從越霽研究所得到的情報，好像表明了死者是有意製造的這個病菌，雖然不知道她的用意是什麼——」

  「她能有什麼用意？」

  許言清語氣很重地打斷了她。

  明明在勸說自己咬住顧朝朝的鉤子之前，許言清已經明確知道她會提及什麼了，也決定裝出個淡定不在乎的樣子來，可是他還是完全無法冷靜下來。

  「那個女人不過是禁不起誘惑——她是個病毒學家，想研究高層次的病原體。按照她對科研的痴迷程度，一旦製作出來大概就會失去興趣，想要把它銷毀。」

  活了二十幾年，他自詡毫無人類感情，自私且涼薄。

  偏偏對這個丟棄過自己的生母，永遠無法釋懷。

  「這種行為，遲早要遭到反噬，無論是她的實驗品還是助手，都會忍受不了吧。」

  顧朝朝很難反駁許言清的結論，因為他確實說破了趙霽的死因和高彥的動機。

  而許言清得到這個結論，完全來自親身經歷。他和高彥共情，並對殺死趙霽的行為帶著可怕的包容和難以言喻的舒暢。

  察覺到了自己即將崩塌的陰暗情緒，許言清單手捂住了眼睛，他不太想讓顧朝朝看到這樣真實醜陋的自己。

  卻意外的被人攥住了手腕。

  於是，他眼底的陰暗暴露無餘。

  ——來自反社會人格，人性中最本質的惡意，毫無遮掩地暴露在心愛的女孩面前。

  許言清的瞳孔微縮，忽然覺得恐懼。

  可是，面前的女孩並沒有露出嫌惡的表情，反而越過桌子傾身過來。

  溫熱柔軟的唇瓣，就這樣輕輕地落在了他泛紅的眼尾，帶著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溫柔。

  「沒事啦，我們言清有那麼多的愛，才不稀罕那個女人的……」

  這一刻，許言清的大腦一片空白。

  思考，突然變成了一件格外艱難的事情，他放縱自己沉溺在朝朝的溫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