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無所不知

  神明無所不知

  顧朝朝說完那句，問候許言清美貌的話後，恨不得把自己嘴巴縫起來。

  她怎麼又犯老毛病了？！

  一旦覺得氣氛尷尬，就忍不住說些不過腦子的話來緩解氛圍。結果，把自己弄得像個小丑一樣。

  許言清不知道顧朝朝的暗自懊惱，他精密的大腦大概永遠也不懂顧朝朝這類生物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

  

  他自認為已經按照楊女士的要求，上來照顧過顧朝朝了，所以腳步並不停留地離開，打算回自己的臥室。

  不過沒走幾步，就被回過神的顧朝朝攔了下來。

  她伸出受傷的那隻腳，及膝的睡裙下擺往上滑了下，白皙而極具線條美感的小腿映入眼帘。

  許言清沉默地凝視了她半秒，才平淡地轉移視線。

  「還有什麼事情？」

  顧朝朝雙手環胸，上下打量他一下，沒好氣地說：「沒有你這樣說話說一半，吊著人胃口的。謀殺溫思凝的事情，你得說清楚了，才能走！」

  她這攔路虎的架勢和語氣，仿佛街頭收保護費的頭頭似的。

  而相比之下，穿著淺色休閒衛衣的許言清，格外像被街頭霸王欺壓但是不敢反抗的乖乖牌，以至於說出的話都像。

  他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顧朝朝聲音忍不住上揚，要不是顧及樓下的家長們年紀大了受不了吵鬧，她都要破音了，「許言清，你怎麼能不知道呢！」

  「顧朝朝。」

  許言清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度喊她的名字，面容依然清冷地問她，「你知道我和神的區別是什麼嗎？」

  顧朝朝不懂他為什麼這麼問，愣了愣。

  「是什麼？」

  「神無所不知，而我沒有那個能力。我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就像我從來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這話里有控訴的意味。

  而這個意味，顧朝朝直到躺床上快入睡的時候，都沒有理解過來。

  他到底在控訴什麼？

  難道還能是控訴她，遠走他鄉，十年不聯繫？

  *

  拜天生大條的粗神經所賜，這類想不明白的問題，顧朝朝都會置於一邊，反正也不是工作上那些人命關天的大事。

  說不定，某一天自己突然靈光一閃，想明白了呢！

  ……

  因為腳的緣故，顧朝朝被家長們限制外出，在沙發上床上硬是躺過了兩天國慶假期後，她耐不住性子，實在想要出去透透氣。

  尤其是，想問問許言清，他究竟打不打算外出辦案了？

  鬼知道，他都在臥室研究那些恐嚇信筆跡整整兩天了。

  那些信不知道有沒有被他看出花來。

  不過顧朝朝並不知道，如果是機構鑑定筆跡，至少一個禮拜才能出專業報告。

  兩天時間，已經很短了。

  要不是嫌棄機構的鑑定時間太長，許言清可並不樂意自己看。

  只是，這鑑定結果和他想的，有些出入。

  許言清看著書桌上散開的筆記，臉色淡定。

  只是慢悠悠地雙手交叉，似是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他的右手食指不自覺地敲著，節奏合著機械腕錶的齒輪一起。

  他在思考著什麼。

  突然，熟悉又有點煩人的捶門聲，砰砰砰響起來。

  許言清這才冷靜掀開眼帘。

  顧朝朝捶門捶得手都酸了，也不見裡面的人給她開門。

  她在考慮踹門的可能性的時候，門終於開了。

  顧朝朝立刻變臉似的笑眯眯地問：「大俠閉關兩日，可有看破紙上玄機？要不要小女子相助啊？」

  呵。

  許言清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相助？

  她不添亂就不錯了。

  在顧朝朝像個炮彈一樣闖入房間之前，許言清自覺後退兩步，放她進來。

  「不需要，已經完成了。」

  這時，大大咧咧坐在他床上的顧朝朝，轉過頭來眼神一亮：「什麼結果？」

  許言清的視線靜靜落在她泛著光澤的眼睛上，隨即又收回了視線，目光落在窗台前的書桌上。

  顧朝朝從善如流，自己去書桌上拿結果。

  許言清的臥室和床鋪，都有著他自己分明的氣息，冷調的白開水清冽乾淨氣質，但是唯獨書桌上，與秩序性截然相反。

  ——毫不相干的書本疊放在一起，敞開的草稿紙隨處可見，寫過的沒寫過的也都混在一起。

  有些時候，許言清自己都會忘記哪些是有用的。不過，顧朝朝卻總是能精準地發現，想要的東西在哪裡。

  這或許是「亂中有序」之人的心心相惜。

  「骷髏頭信件……下一個就是你……不會讓你等太久的，自己準備好吧……這些筆記都是屬於不同的人。」

  這是許言清意料之中的事情，恐嚇信中並不全是所謂的鬼魂來信，有些是不懂事的黑粉寫的。

  顧朝朝翻著草稿紙繼續看，忽然眉頭皺了起來，「……你一定會為你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的……這張的筆跡和沈漫寫的明信片的筆跡……鑑定為同一個人？」

  她擡頭一臉驚恐，看向門口那個依然淡然自若的男人，不可置信。

  「這結果沒出錯吧？真鬼魂寫信啊？」

  許言清像是完全感知不到顧朝朝此刻世界觀都要裂開的情緒，並且還火上澆油似的，淡淡「嗯」了一聲。

  「沒出錯，是同一個人。」

  顧朝朝捂住心臟：「不行了，我要去寺廟，現在立刻動身。」

  然後，這個男人慢慢悠悠地往書桌方向走來，邊收拾著桌上亂七八糟的紙張邊說：「寺廟倒是不用去了，因為這個寫信的根本不是鬼。」

  「啊？」

  顧朝朝呆住。

  「什麼叫不是鬼啊，不是說同一個人的筆跡嗎，沈漫的明信片和『付出代價』這張恐嚇信……等等，你的意思是，明信片根本不是沈漫寫的？！」

  許言清沒什麼情緒地又「嗯」了一聲，他這模樣真的十分欠調教，但凡顧朝朝腳沒受傷，她已經上前揪住他衣領，開始暴力輸出了。

  「所以，你已經知道裝鬼寫信的人，是誰了？」

  顧朝朝盯著他微微上翹的嘴角，就知道這廝心中必然有了答案。

  不過，他還沒回答，樓下傳來了門鈴叮咚的聲音。

  ——有客來訪。

  此時站在窗台的許言清眼眸微斂，俯瞰窗外，眼睛深處閃過一絲暗沉，他又極其冷冽地語調說：「裝鬼的人，就在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