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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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清早，林時躺在床上，慢慢睜眼。回想昨晚在鄒叔飯館。

  林時和終風晴來到鄒叔飯館的時候，已經沒有什麼人了，鄒叔看見他們來，很熱情地招待。

  林時記得當時環顧了一下整個飯館，這個飯館不大也不小，也沒看見幾個工作人員。

  四天的小長假，既然網吧去不了，那就另找點事來做。

  七點，林時走進西街的巷道，兩旁是破舊的小樓，一樓全是開的店，有麵館，飯館，火鍋店等等，也有很多賣小吃的攤販，包子豆漿油條，燒烤水果撈關東煮……

  初升的太陽照耀著這條小街，烹飪食物的煙火氣在陽光下緩緩上升。

  這樣的場景，讓林時覺得莫名安心。

  走向這條小街的末尾，「鄒叔飯館」赫然映入眼帘。

  林時身穿一件白色短袖，個子很高，站在這街道上，奪人目光。

  飯館門大開著，門口的GG牌上寫著店內的招牌菜。裡面沒什麼顧客。

  冷冷清清，和剛才熱鬧的小街形成鮮明對比。

  林時走了進入。確實沒人，餐桌上沒顧客，店裡也沒有服務員走來走去。

  林時站在門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

  「林時？來吃飯啊？」

  大門右邊的前台冒出一個人，手裡還拿著手機，界面是開心消消樂。

  也不是突然冒出的，應該說是原本坐著，現在站起來了。

  「鄒叔，我想和您商量個事。」林時嚴肅道。

  鄒叔放了手機，問:「怎麼了林時，你說。」

  「你們這……缺不缺零工啊？我……我最近生活費不太夠了，想自己掙點。」

  林時胡亂編了一個理由。

  鄒叔聽後卻笑了起來，笑聲慈祥又親切:「林時，我們這不招未成年。」說著走出前台，拉住林時的手，看了看，「如果你生活費不夠，儘管找鄒叔要。」

  林時沒想到會是這樣，鄒叔這個人，林時只見過幾回。在林時的印象里，鄒叔就是這個店的老闆，是終風晴做兼職的老闆。

  林時尷尬地笑了笑:「鄒叔，不用不用，我……」

  果然，一個謊要無數個謊言來圓。

  鄒叔卻早已看出林時的謊言:「鄒叔知道，雖然不是真的，但要是以後真的有困難，找鄒叔，鄒叔一定盡全力幫你。」

  林時呆呆地愣在原地，鄒叔……

  鄒叔拉著林時進了後院，後院有草坪相襯，草坪上有幾個白色的桌子，還有白色的傘棚遮陽。

  和店裡簡直兩個模樣。

  林時和鄒叔坐了下來，鄒叔將桌上茶壺提起，倒了一杯茶，遞給林時。

  林時接過道謝。

  鄒叔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

  「林時，你知道你今天這樣讓我響起誰了嗎？」鄒叔問。

  林時大概也猜到了，終風晴。

  鄒叔見林時沒回答，自顧自說了起來。

  「那個孩子，讓我記憶很深刻。幾年前，我剛開這個店沒多久。沒什麼經驗，忙不過來。」

  「我兒子說雖然店小，但也要多些打工的，於是我發布了招工，但因為第一次做，很多條件都沒弄好，也沒弄齊。」

  「當時招工消息發布沒多久，空蕩蕩的店裡走進來一個男孩，和我差不多高，他一進來就說他來打工。」

  「我看他長得挺高，臉也不是很稚氣，以為他是剛高考完的大學生，就應許了。」

  「兩個月後，他跟我說要去上學了，不過每晚可以過來兼職幾個小時。」

  「我就問他，你大學在這裡讀嗎？」

  「一問才知道，他還是個初中生，我當時嚇壞了，竟然招了個童工。本想讓他好好學習，別來了。」

  「他說:他生活費不夠了，想自己掙點。一定不會給我添麻煩的，有人檢查他一定躲得遠遠的。」

  「我當時就覺得這個孩子可能是因為家裡吵架，父母不給生活費，也可能是花銷太大，花完了不夠吃飯。就問他具體原因。」

  「他當時卻是一陣沉默，好像並不願意讓人知道。」

  林時聽到這，想像著當時的情形，終風晴的父親可能很早就沒給過終風晴錢了，而他的媽媽……

  不禁低頭看了看茶杯中自己的倒影。

  「他既然不願意說，我也就不便多問。只覺得這個孩子很可憐，不管是因為什麼，這么小就要為自己的生活奔波。我實在不忍心讓他走，於是大著膽子把他留了下來。」

  「轉眼幾年過去了，他一直都在我這裡干，在漸漸的相處中，我發現他這孩子，很能吃苦也很能幹，飯館裡的大多數活他都在干。」

  「有一次我看見他在搬東西，了解後才知道，他不止干我這店裡的活，外面有什麼搬運的活他也干，髒活累活都干。」

  「登時就讓我覺得這孩子，一定是有大困難。」

  想不到，終風晴和鄒叔之間還有一段這樣的羈絆。

  如果當初鄒叔沒有收留終風晴，終風晴也還會再繼續找活來干以維持生計。

  「我這店以前有段時間都快倒閉了，常常虧本，連員工的工資都快付不起了，我兒子也想讓我把這店關了，跟他一起去大城市。」

  「但我一想到那個孩子，就不忍心，但又沒有辦法，正在焦頭爛額的時候，那孩子給我重新規劃了方案，說這樣一定能行。」

  「我想也沒想，就運用了他給的方案，結果也確實如他所料，顧客越來越多，店內生意也漸漸變好了。我當時真的很感謝這個孩子。」

  「後來才知道他成績可好了，常常年級第一。拿過很多競賽獎。」

  「我就想啊，成績又好，又能吃苦耐勞。這樣的好孩子究竟是什麼樣的父母忍心啊。」

  「其實……」林時想把真實情況說出來，但想了想終風晴一直沒告訴鄒叔，肯定也是不想讓鄒叔知道，於是便閉了嘴。

  林時想說，其實終風晴的媽媽……最讓人生氣的是他的爸爸，終風晴才七歲，就……

  想到這，林時突然想知道，終風晴七歲到初中這段時間是怎麼活下來的。

  流落街頭？還是……

  越想越慘，林時的心也跟著一陣地陣痛。

  「現在，他也會經常來店裡幫忙，但卻不怎麼要我給他的錢，他說他找到了一個新的掙錢方法，說什麼做了寒暑假培訓機構的老師。掙得更多。」

  「但不管怎樣，我還是能塞就給他塞點，畢竟還是個學生。我也早已把他當成親兒子看待。」

  用腦掙錢確實比用勞力掙錢要省力。林時想著。

  聽了終風晴這幾年的經歷，林時才恍然，為什麼當初那個終哥哥變成了終風晴。

  如此絕境，為了生計而奔波勞碌，一步步向上走，一步步過回正常人的生活。

  「這個孩子，我想你現在應該知道是誰了。」鄒叔看著林時。

  「嗯」林時點頭。

  「知道為什麼我會跟你說這些嗎？」鄒叔問。

  「因為我剛剛要來打工？」

  鄒叔搖了搖頭:「這麼多年了，我記憶里的小終，一直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身邊一直都是空蕩蕩的。我時常擔心他的內心。」

  「可是最近，他身邊多了一個人，還總是圍著他轉。」

  林時知道說的是自己。卻感覺自己好像來的太遲了。

  「我就知道，小終有新朋友了，而且還是很好的朋友。我為他感到高興，只要有你在，小終的臉將不再是冷冰冰的。」

  「我……」

  「林時，一定要多陪陪小終，他一個人太久了。」

  林時知道這是鄒叔的期許。也是林時自己的願望。

  「放心，鄒叔，我一定會的。」

  一定會追上終風晴的，和他考入同一所大學。

  林時回家的路上把終風晴的這段經歷在腦海里播放了很多遍。

  以林時現在的成績，想要和終風晴考入同一所大學，根本不可能。

  「師傅，先去書店。」

  林時連忙找出塵封已久的班主任微信，問了適合他的資料和習題冊，以及像他這樣的該怎麼補救。

  肖楠沒想到林時會突然問這個，隨即又高興起來，心想這孩子終於是通了。

  給林時發了英語的，又去幫林時問其他科老師。

  肖楠帶過很多學生，雖然也有很多像林時這樣的，但每次肖楠給他們心裡教育完，通常都是被當成了耳邊風。

  學習靠的都是自己主動，不想學逼著學也走不長。所以肖楠一直都是能將這些人的心裡厭學給清除就清除。

  後續這些人做何選擇也都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俗話說「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遍就會。」

  肖楠猜想，林時應該是經歷了什麼事吧。

  肖楠曾經教過一個女生，當時那個女生被流言蜚語擊潰得險些自殺。

  肖楠給她做心裡教育，安慰她，鼓勵她。但肖楠不能將這個女生後來的成功歸功於自己，因為她知道，這個女生一直都是靠的自己。

  那個女生後來成了年級前三，考上了一本。曾經那些流言蜚語逐步被瓦解。

  肖楠知道，她一定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和痛苦。

  所以肖楠真的很高興，林時會主動找自己問學習，期待林時的成功。加油！

  林時回家時，手裡提著一大推的資料和習題冊。

  一定要！林時心裡暗暗發誓。

  四天小長假，林時都沉沒在題海和資料里，起初是晚上十點睡，後來到十一點，十二點，早上也是準時六點起床。

  林時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如此大的自制力。

  只知道，一定要追上！他想追上終風晴，找回曾經的終哥哥，那個給他抓魚，會逗自己笑，教他爬樹的終哥哥。

  第四天假期末尾，也就是十月末尾了，上學就是十一月了。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都開學兩個月了。

  安城一中一直都有晚自習，因為有休校的，但不多，所以晚自習都是休校的必上，走讀的可上可不上。

  相當寬鬆。每天的晚自習都有不同任課老師來守。

  這倒是個好機會，可以問題。

  周三，10月31號。肖楠在課上宣布了11月13和14號的期中考試。

  既然有一次考試，那就全力以赴。

  林時上課開始變得認真，但因為落下太多，很多都聽不懂，他開始焦慮怎麼辦。

  要怎麼補回來，從哪裡開始。

  一系列的問題沖向林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