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輸了，再一次敗北

  我輸了，再一次敗北

  緊緊纏繞的懷抱讓靠在柔軟靠枕上的於壹無法適應，「你不能鬆開點？」

  「於壹，我晚上睡覺會害怕。」凌梓宸偷偷嗅了嗅圍繞在他周圍的味道。

  「你！我真的服了！」

  於壹決定不要和他爭論，不然生氣的只有自己。

  溫柔的聲音抑揚頓挫地念著睡前讀物，清雅的香薰味填滿了房間。

  「長夜裡給星星披上了面紗，白日裡遮住了亮光和太陽；去吧，我的薰香，從圍爐這兒起飛，請求天上諸神，寬恕這明亮的火焰……」

  「那碧綠的硬木剛剛劈開，儘管我生火時用得很少……」

  高中生凌梓宸念著自己選出的讀書段落，不出所料，結束時得到了一致好評。

  

  他看著周圍不停鼓掌的人自豪感轉瞬即逝隨之而來的空虛感包裹住了他。

  『虛偽……明明我讀地很一般，如果我不是凌梓宸，你們根本不會露出那副表情。』

  恍惚之間他看到了那雙直視他的雙眼。

  清澈如水般的雙眼，只要他用指尖輕輕觸碰就會起著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毫不掩飾的眼神中帶著脆弱和冷淡。

  那顆淚痣就如同會引起湖面激浪的石子，他想扔下它，看到湖面徹底破碎的那個瞬間。

  讓人會呼吸停滯的眼睛—來自凌梓宸的第一感覺。

  凌梓宸第一次感覺到了羞恥，他感覺真實的自己正□□地被那雙眼睛一覽無遺。

  窘迫感伴隨著勝負欲和自尊被糅雜在一起不停地被撕扯、折磨。

  「接下來是於壹同學。」

  周圍的人自動地鼓著掌，凌梓宸看向那個人，拿著稿子的手不停緊握，『這次我會贏。』

  於壹一隻手撫上心臟，另一隻向外打開，堅定的眼神帶著熱枕，優美又生動地演繹著「室內取暖」的頌歌……

  「長夜裡給星星披上了面紗，白日裡遮住了亮光和太陽；去吧，我的薰香，從圍爐這兒起飛，請求天上諸神，寬恕這明亮的火焰……」

  動搖的眼神中倒映著於壹的身影，緊握住的手微微顫抖。

  我輸了，

  再一次敗北。

  「垃圾。」凌梓宸撕掉了那張獎狀，連同那份全是標註的稿子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小小的身影蜷縮成一團躲在無人角落的建築物後，妄想這高大的教學樓能為他擋住寒冷的風。

  冷風不停穿過於壹單薄的身軀，他哈了口熱氣又繼續看著書本上的文字。

  「昨天是你贏了。」

  於壹擡頭望著那雙不甘的桃花眼。

  順著視線看去，昂貴的大衣裹著正裝校服，鑲著暗寶石的領結讓這張漂亮的臉更加奪目，富有光澤的皮鞋彰顯著自己的地位。

  那件大衣比天價的正裝校服還要貴—來自於壹對大衣的評價。

  他看了一秒後又繼續低頭看著自己的書。

  凌梓宸的手不停緊握，『所以我才討厭你！所以你才會沒有一個朋友！』

  「為什麼不去圖書館？」

  於壹翻了翻書本。

  圖書館早已坐滿，況且他不受歡迎，他很清楚自己是異類，比起那些突發的麻煩還不如自己找個角落。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

  凌梓宸如願以償看到了那雙眼睛但在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動搖。

  「坐滿了。」

  凌梓宸有些不知所措，他從來沒有這種煩惱，他第一次知道學校偌大的圖書館會容不下一個學生。

  他看了看蹲在地上靠在牆邊蜷縮成一團的小動物，突然感覺有點呼吸不過來。

  「體育館。」

  「這時段不開放。」

  「教室。」

  「他們在。」

  「自習室！」

  「滿了。」

  「隨便哪裡，反正不是戶外的地方！」

  「……」

  於壹不知道為什麼凌梓宸在生氣，他和自己只是同一個社團的社員，除了活動和比賽外毫無交集，為什麼他在向自己發火。

  他繼續低頭看著書。

  「明天放學後，圖書館三樓，右邊到底301小房間，必須來！不來我……」把你書全撕了，凌梓宸想了想好像不太好立馬改口。

  「我就不回家！反正就是！你必須來！」

  不解的瞳孔里倒映著離去的背影。

  於壹不明白為什麼往日情緒穩定好像什麼都不能引起他興趣的上位者為什麼現在在朝一個渺小的存在發火。

  安靜的圖書館內表面平靜，但其他學生的手機群聊早已經刷滿了數不清的99+。

  於壹安靜地穿過書架。

  他低頭，他們擡頭。

  他擡頭，他們又低頭。

  他找到了所謂的301，輕輕地敲門，拉開門的是第一個星期見面的那個女孩。

  唐杺笑著拉開椅子，「你來了？你坐著吧，凌梓宸旁邊。」

  於壹低著頭微微點頭回應，一走進小房間溫暖的暖氣包裹住了他，他抓著書包的手慢慢握緊。

  「要喝點什麼？咖啡、奶茶還是果汁？」唐杺拿著紙杯走到咖啡機前熱情地詢問。

  「不用麻煩了，謝謝。」於壹小心地在昨天生氣的人旁邊坐下。

  沉默不語的兩人空著大約半個人的空隙。

  唐杺：「那個，還有一個人，鄭熠鳴，去訓練了，大概一小時後來，我們一般五點就走。」

  於壹點了點頭。

  唐杺看著低頭的看書的凌梓宸，心裡急躁，不停地往手機發著信息：你說話啊！你幹嘛呢！不是你把人叫來的嘛！現在真的很尷尬！

  屏幕不停閃爍，凌梓宸瞥了一眼又低頭看書。

  她如坐針氈，看了看兩人又低頭看了看書，再次向於壹詢問，「要不要喝點什麼？我們這什麼都有，還有你需要網絡嗎？我們這有WiFi，嗯……熱嗎，要我把空調溫度調下嗎？還有你要看書的話，我們三個的卡都是沒限制的可以隨意借……」

  「我……」

  「熱水。他沒手機，還有……」

  凌梓宸將自己的借書卡移到於壹的書本旁邊。

  「這是我的。」

  凌梓宸繼續低頭看著書本，在桌下的左手慢慢緊握。

  「謝謝。」於壹喝了一口凌梓宸接的熱水。

  旁邊的人握著的筆微微顫動。

  唐杺總覺得這樣的場面實在太過煎熬，她不停地向凌梓宸發起消息轟炸。

  唐杺：你說話啊！

  唐杺：你啞巴啊！

  唐杺：平常的毒舌呢！

  唐杺：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尷尬！你問點什麼啊！不然你叫人家過來干坐著看書啊！

  唐杺：不是叫來打探敵情的嘛！

  唐杺：你問不問！你不問我問了！

  「那個，於壹。你考試準備地怎麼樣？」

  於壹停頓了一會兒，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原來是問我成績的……』

  凌梓宸：「唐杺，你作業還沒寫完。」

  「啊？等下，我看看，好像真的。我要寫了，你別打擾我！」

  凌梓宸將自己梳理好的重點推過去，「別誤會，我就算沒有這些也能拿回第一。」

  於壹看了看將自己的本子遞了過去，「我已經整理好了。」

  「哦。」凌梓宸看著他的本子轉過身去，深吸了一口氣，『唐杺空調開那麼熱幹嘛，都喘不過氣了……』

  於壹低頭看書時，

  他移動著目光順著那雙眼睛，

  淚痣、鼻子、嘴唇、耳朵、耳後、脖子、肩膀……

  他的喉結微微蠕動。

  纖細的手微微移動，喝水時吞咽的喉結，微微輕抿的嘴唇，在唇瓣上的水漬……

  於壹疑惑的雙眼看著面前有些呆住的人，微微歪頭表達疑惑。

  停著筆的人立馬揮動自己的筆奮筆疾書。

  『為什麼空調開那麼熱！』

  於壹看著漸漸睡去的凌梓宸，輕輕地翻身關掉了旁邊的燈，給他蓋上被子後安靜地睡去。

  均勻的呼吸聲在耳邊流淌，凌梓宸緩慢睜開雙眼用指尖輕輕撫過那顆淚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