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2024-09-14 03:07:55 作者: 墨爾穎逸

  第94章

  一聲聲急切的鼓聲打破了鳳錦的寧靜。

  眾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看向同一個方向,那是北面的城門處。

  鳳錦城東西南北四座城門的城牆上各有一面大鼓,最初是為了預防敵襲,通知城內戒備用的。

  

  隨著各國穩定發展,百年來再無戰爭爆發,城頭的鼓便成了擺設,除非是十萬火急的大事,否則無故敲鼓者杖責五十,罰做苦役一年。

  是以這鼓已經漸漸被人遺忘了,上一次被敲響還是在五年前,西黎來犯的時候。

  各衙門的官員也不由在心底生出惶惶之感,顧不得此時是不是過了上朝的時辰,無論品階紛紛換上官服到了宮門外。

  自上次魯王逼宮一事後,王閣老於家中自盡,臨終前寫下悔過書,請陛下饒恕他家中子弟。

  姚閣老因喪女之痛,告假多日不曾露面。

  內閣中的茶水添了三回,喝得好幾位大人想上茅房。

  秦首輔:「此番西黎與盛文聯手犯境,不可小覷,諸位覺得現下該如何破局?」

  龐次輔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脾氣依舊很大,「西黎撕毀盟約再次擾我邊境,我國當調兵備戰,做好迎戰準備。」

  齊閣老不贊成他的看法,「我們對戰西黎一國尚且力有不逮,此番又有盛文摻和其中,商丘的兵力不足以同時與兩國開戰。」

  「你還想和談不成?西黎就是虎狼,同他們講道理就是浪費時間,他們若是肯遵守盟約,何至於此時犯我邊境!」梁太尉對於西黎出爾反爾之事也深感氣憤,只恨不得帶兵打到他們老家去,好叫他們知道厲害。

  「我朝如今無良將可用!太子殿下當初的顧慮是對的。商丘無力自保,這樣的事情還會發生更多次。」齊閣老一句話讓屋內的氣氛凝固起來。

  最終還是由秦首輔打破了僵局,「將國內可調用的兵馬全都派往北邊,不論將來是戰是和,商丘都不能任人宰割。」

  有人不禁出言,「可否再向東丹求援?」

  齊閣老冷哼一聲,「怎麼?李大人還想再送太子殿下去一次東丹嗎!」

  李大人老臉一紅,哼了一聲側過頭去。

  齊閣老話說的重,可他心裡明白,除去西黎和盛文,剩下的四國中,玖寧不同他國往來,祁林陷在內亂中自顧不暇,濟元三面環海,國力連盛文都不如。

  若想借兵,真就只有東丹這一個選擇。

  主戰與主和的兩方爭執不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這樣的場景幾乎每逢大事都會上演一遍,常常是雙方爭論一天,也吵不出個結果。

  只是如今邊關戰事一觸即發,邊城軍民都在等候朝中調度安排,他們卻還在這裡浪費時間。

  商嶼丞坐在上首敲了敲桌子,「告訴軍備司衙門,在最短時間內準備好糧草輜重,三日後押送去邊關。」

  梁太尉斟酌道:「殿下,眼下國內兵力有限,羽林軍要負責拱衛鳳錦。剛剛招募的七萬預備軍,還需要鍛鍊,如今還是一盤散沙。」

  他不由想起了此前提出徵兵之法的商嶼丞。

  當時沒人將這個十八歲少年的話放在心上,甚至覺得他此舉是悖宗忘祖。一群黃頭都快埋到脖子的老傢伙,還不如一個少年看得清楚。

  商嶼丞道:「此戰勢必要打。西黎和盛文因我商丘改革內政,公然出兵,此時不戰,我商丘威嚴何在!」

  「好,年輕人有志氣。」龐次輔撫著鬍鬚,「只是,該派何人領兵?」

  縱觀朝中的武將,沒幾個能頂事兒的。

  商嶼丞起身,淡笑道:「由我親自領兵。」

  「不可,殿下萬金之軀,不能行此危險之事!」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更何況太子殿下乃國之儲君,此事萬萬不可!」

  糧草和輜重已經備下。

  商嶼丞還從貴族那邊敲了二百萬兩作為「保護費」,也衝到本次軍費中。

  輕騎兵現行,步兵和重甲兵押後,爭取在最短的時間給邊境支援。

  在支援哪一方時,出了難題,老將認為該支援赤雲城,與盛文比起來,西黎的勢力顯然更強,只要打退了西黎,盛文定會跟著退兵。

  年輕一派,主要是商嶼丞本人,他主張打盛文,理由很簡單,盛文這顆牆頭草得先拔除,對於盛文的國力如何,他心中清楚。

  花絨花的泛濫更是掏空了盛文一半的底子。

  速戰速決,打掉盛文。

  這一次他沒有打算警示誰,既然要戰,那邊一戰到底,他要將盛文和西黎這兩個名字,徹底從七國的地圖上抹去。

  當然,他也不會對於西黎放鬆警惕,商丘耗費巨資打造出來的九門火炮,全部送往了赤雲城。這東西不僅體積龐大,每用一次消耗的都是真金白銀,商丘研製出此物,就是要彌補戰力上的不足。

  那些徵召入伍的新兵,商嶼丞本就沒指望他們能有什麼非常表現,他們此時連預備軍都算不上,有待磨鍊。

  他將本次的糧草化整為零,每位人背著一個月的口糧急行軍。

  每日卯時出發,酉時末安營休息,兩日下來累的這群青壯年哭爹喊娘,更有些富貴人家的少爺帶著小廝來從軍。

  商嶼丞發現後直接將人各杖責二十,傳令軍中只有上下級,沒有主僕。

  有人受不住,想要趁著晚上逃走,被拖回來軍規處置。鮮血染紅了土地,也讓這群初來乍到的新兵徹底歇了躲懶逃跑的心思。

  商嶼丞也沒有一味用鐵血的手段去治軍,而是將行軍路程當做一場比賽,每日的前五名,第二日可以得一隻燒雞。

  在行軍途中一直吃的都是乾糧,連口熱食都很難吃上,身為主帥的商嶼丞也是如此。

  如今這一隻燒雞,可真是比山珍海味更能吸引人。

  起初有人不信,可是當天晚上看到真的有人吃到燒雞後,忍住口中分泌的唾液,默默決定明天也要追上去吃燒雞。

  當他們不再抱怨行軍苦累,而是專心致志負重趕路後,發現自己的體能和耐力比之前強了很多。

  梁太尉原本是不支持太子讓將士自己攜帶軍糧這一方法的,新兵本就心性不堅定,負重行軍更是會耽誤很多時間,一個不小心還會鬧出士兵譁變。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預想中的譁變沒有來,倒是士兵的狀態越發飽滿,每日如同打了雞血一樣,一個個腳下生風,眼裡帶光。

  商嶼丞對他們第一階段的訓練完成時,剛好抵達與盛文接壤的奇州府。

  明明已經是初春,這裡卻還是寒風陣陣,樹木光禿禿的,甚至在角落裡還能看到積雪的痕跡。

  奇州知州於十幾日前已經收到商嶼丞領兵支援的消息,他是既高興又忐忑。高興於殿下捨棄西黎戰場,率先來解救奇州。忐忑則是因為聽說這位太子殿下是第一次領兵,該不會是要拿奇州練手吧!

  奇州知州姜柯,總督徐光山,兩人都已年過五旬,在此處任職十年有餘。他們二人非常有資歷,對於奇州也十分熟悉。姜柯不奢望自己還能再往上升,只求能在這個位置上安穩致仕。

  這兩人也十分自覺,在商嶼丞來後主動交出軍政大權,一副唯太子殿下馬首是瞻的模樣。

  商嶼丞在了解過盛文目前的狀況後,也不並不急著出兵。

  他將帶來的那群新兵按照一路上訓練的結果,分成騎兵和步兵。

  再將騎兵劃分成百人小隊,一隊中安排十名奇州斥候老兵,由他們作為小股先鋒軍,遇到敵軍斥候儘可能殲滅,若遇危險情況,務必儘快撤離,將情況上報。

  每日派出五十支小隊,根據個人成績擢選百夫長,之後隊伍中的傷亡情況由百夫長每日上報。

  隨行的幾位將軍對於商嶼丞的決定並不支持,認為這個做法太激進,也太冒險,派一群沒上過戰場的新兵去攔截敵方斥候,根本就是在天方夜譚。

  可第二日的戰果卻狠狠的打了他們的臉。

  之後一連十幾日的突襲,商丘這邊打掉了盛文五支斥候隊,打散十一支。

  商丘的老將軍們都不敢再貿然開口了,生怕再被打臉。

  「不是這群新兵的實力強,而是因為對方軍隊中用的也是初上戰場的『新兵』。」

  商嶼丞說完,沈初恍然大悟。

  七國和平了百年,沒有戰爭,士兵間的差距不過是在校場上操練時間的長短罷了。論真刀真槍的拼殺,都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

  沈初旋即明白了他這麼做的用意,「殿下是想用盛文來練兵?」

  比起盛文,西黎的騎兵才是令商丘最恐懼的。

  「他們對敵經驗不足,需要歷練。現在有現成的人馬供他們練手,這種便宜不占白不占。」商嶼丞撐著額頭,語氣略帶遺憾,「只可惜,這樣的機會不多了。」

  「盛文那邊發現自己的斥候營接連遭受攻擊,一定會採取措施。要麼向後撤軍,要麼直接開戰。」

  目前商丘的確占了一些優勢,但這點優勢影響不了戰局,盛文沒有貿然動手,一是沒想到商嶼丞會舍西黎,直上奇州;二是沒有做好破釜沉舟的打算。

  沈初也沒想到現在就可能要直接開戰,問道:「殿下,您是不是已經有了妙計,比如迂迴包抄,或者斷對方糧草?」

  商嶼丞端茶杯的手一抖,茶水險些灑到軍報上,「若是盛文真的大軍壓境,我們能做的就是出城迎敵。八百裡邊界線,各處都是兩國駐守的士兵。迂迴包抄?憑空飛過去不成。至於斷糧草更是不可能了,連人家的國境線都過不去,拿什麼去堵截對方的糧草。」

  不出商嶼丞所料,盛文的斥候小隊不再單獨行動,軍中也開始整頓兵馬。先鋒隊不再出城,而是同步兵一起訓練。

  一場雙方都等候已久的戰爭在三日後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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