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2024-09-14 03:07:44
作者: 墨爾穎逸
第88章
王閣老將這段往事講完,回到正題,「景平陛下曾單獨召見前魯王以及卉皇后,三人密談半個時辰,景平陛下這這時留下了一道遺詔。」
平地一聲雷,殿內殿外的人都被炸懵了。
魯王自始至終一語不發,一切都在按照他預期的發生。
商嶼丞瞥他,心想:原來,這些年他通敵的底氣是遺詔啊。
他問:「王閣老,你親眼看到景平帝留下遺詔了?」
王閣老一噎,「······不曾,那是老臣尚未入仕。」
商嶼丞「哦」了一聲,「那是景平帝或者卉皇后給你託夢了?」
王閣老哽住,深吸口氣,「殿下莫要說笑,鬼神之事,如何當真!」
商嶼丞攤手,「那就奇怪了,前魯王那時不過五歲,事情都未必記不清。就算他真的記清了,為何從不曾拿著那道遺詔出來為自己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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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王嘆了口氣,「父王見商丘在先帝治理下風調雨順,百姓安居,不願再因陳年往事,惹朝廷動盪。本王今日違抗父命,只因太子殿下一意孤行,枉顧百姓安危。」
好一番大義凜然的慷慨陳詞。
哪一位皇帝的帝王之路沒有流血和犧牲。
這是皇位,不是街上的大白菜,想要就有。
王閣老朝魯王恭敬行了一個大禮,「請王爺公布遺詔。」
姚閣老神情灰敗,事到如此,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本意是同王閣老一起發難,逼迫商嶼丞放權,讓自己女兒藉機撫養二皇子。
說不定,將來他們姚家也能成為太后外戚。
不成想,事情的走向如脫韁野馬。
王閣老的圖謀比自己還大,直接把天捅了個窟窿。
與此同時,太子宮
崇凰許是一直不見自家哥哥回來,在奶娘懷裡胡亂的撲騰著,奶娘怕他摔著,只得用些力氣把他抱緊。
小崇凰掙不開,張口便哭,哭聲把整個太子殿的人都招來了。
青梔從外面匆匆進來,把哭成淚人的崇凰接過來,低聲哄著。
這邊崇凰哭的直打嗝,殿外突然傳來一陣請安聲。
青梔聽了臉色一變,讓奶娘趕緊將小殿下抱下去,不成想還是晚了一步。
「呀!崇凰怎麼哭了?你們怎麼伺候二殿下的?」
姚貴嬪一身華貴的紫色宮裝,鬢邊的海棠步搖隨著她的腳步輕輕晃動。自打她被鴻暉帝訓斥後便一直沒出過宮門,倒不是在宮裡思過,而是實在沒臉。
在得了父親的消息,她便打起了精神,時刻盯著九華殿的動靜。
得知朝臣入宮,當即換了衣裳,到太子宮來。
後宮比她品階高的嬪妃還有兩位,若是被她們搶了先,她得慪死。
青梔朝姚貴嬪行了禮,解釋道:「貴嬪娘娘,二殿下困了,奶娘正要抱下去哄睡呢。」
她朝奶娘使了個眼色,被姚貴嬪看在眼裡,冷哼一聲,「崇凰困了,那還等什麼,還不服侍二殿下休息。」
青梔聽到這話,下意識皺眉,還沒等她品出話中的意思,二殿下已經被姚貴嬪身邊的人抱了過去。
青梔出聲阻止,「娘娘,太子殿下還沒回來,您想接走二殿下,需得經過太子殿下同意。」
「啪」一個清脆的巴掌落到青梔臉上,她秀氣的臉頓時高高腫起。
姚貴嬪拂過自己指尖染著的朱紅蔻丹,輕笑一聲,「你們的太子殿下自身難保,哪還管得了別人。」
青梔被人架著阻攔不及,只能看著她們朝外去。
「啊!!!」
外面傳來一聲慘叫。
一身侍衛打扮的少年,臉上的表情是不符合這個年紀的冷酷,他一手握著劍鞘,一手抱著商崇凰。
那名宮女斷了一隻手,捂著斷口倒在地上痛呼。
姚貴嬪被這陣嚇白了臉,半晌才找回聲音,「你放肆!膽敢在宮內拔劍,來人,把他拿下!」
太子宮內的護衛好似沒聽到一般,依舊值守不動。
姚貴嬪見左右無人敢上前,罵道:「本宮的話你們也敢違抗!」
青梔從殿內擠出來,朝前行了個禮,「這裡是太子殿,娘娘請回!」
她話落,少年腰間的劍出鞘半寸,隨後,護衛齊齊拔出劍。
姚貴嬪見寡不敵眾,這才帶著宮人離開。
眾侍衛收劍回鞘,繼續值守。
青梔從少年手中接過孩子,朝他感激的笑笑,「今日多虧了楚侍衛!」
商崇凰撲在青梔懷裡嗚嗚的哭。
楚西裴伸手戳了戳他的小臉,「剛剛不哭,現在人都走了。」
商崇凰別過頭去,繼續哭。
楚西裴看著手指上沾到的眼淚,在商崇凰銀青色的小衣裳上擦了擦,嫌棄的說:「留著眼淚等你哥回來再哭。」
青梔:「······」
九華殿的殿門大開著,氣氛凝滯。
魯王在所有人或期待,或懷疑的目光下,取出一份明黃色捲軸。
捲軸有些褪色,明顯有些年頭。
邵院判眼觀鼻,鼻觀心,只當沒看到殿中來了又去的人。
他在宮中多年,深知保命的原則:少看少說,本分做事。
齊閣老道:「這份遺詔不足以取信於人。當年有資格知悉這事的老臣都已不在人世,如何辨別遺詔真偽?」
王閣老反駁,「人不在了,但陛下的字跡、以及玉印做不得假。」
「當年景平帝過世突然,根本沒有留下遺詔之類的旨意。」
龐次輔由人扶著進入殿內,朝商嶼丞躬身行禮。
他道:「免禮,賜座。勞煩次輔大熱天跑這一趟!」
龐次輔還是恭敬的將禮行完才起身。
「殿下,老臣年紀大了,但身子骨還算硬朗,當年的事也還記得些。」
商嶼丞朝外面問,「鍾大人可在?」
御史大夫鍾良正站在殿外,聽到裡面有人喚自己,應道:「臣在。」
商嶼丞:「景平帝在位期間,下過多少聖旨,都在什麼人手中,可有記錄?」
鍾良答:「所有聖旨全部有記錄可查。殿下稍後,臣親自帶人去取。」
鍾良躬身退下,腳下步子飛快。
五十年前的舊冊,查起來需花些時間,眼下九華殿的局勢,哪裡能給他那麼多時間。
龐次輔環視殿內眾人,「鍾大人回來前,老夫先說說當年的事。」
「陛下南巡途中遇刺,聖駕匆匆回到鳳錦。彼時陛下已經昏迷不醒,家祖父與其他閣老商量後,宣召三品以上朝臣素服進宮。我當時的官職本是不在此列,但是家祖父年事已高,家父不放心,讓我去跟前照顧一二。當時朝臣守在西偏殿,卉皇后帶著嬪妃以及皇子公主守在東偏殿。太醫請示過後,施針讓陛下甦醒,家祖父以及當時的閣老們都在龍榻前候著。說實話,那時候大家首先關心的便是誰來繼位。」
「陛下看了還是太子的先帝許久,讓他答應絕不殘害手足,善待嫡母。便叫眾人散去,單獨傳召尚未有封號的魯王和卉皇后入殿。」
「老夫的確不知陛下與魯王說了什麼,倘若真有遺詔,按照卉皇后的性格,絕不會讓先帝那麼順利的繼位。」
殿內幾人聽了,神情有些稍微的變化。
魯王很想辯駁,可那時他父親尚且只有五歲,他說了也得有證據才行。
最後,只說出一句,「本王相信父王的人品,也相信皇祖父的遺詔。」
龐次輔瞥他一眼,「老夫不過是說說當年的往事,關於遺詔還要等鍾大人那邊查驗。」
半個時辰後
鍾良帶著人急急忙忙進宮,樣子十分狼狽,惹得一路上的宮人侍衛紛紛側目。
人還未進殿,哭聲先起。
「殿下,臣罪該萬死,臣有負皇恩啊!」
殿外的人若非估計自身形象,恨不得趴著門看看裡面的情況。
鍾良整個人發冠散亂,灰頭土臉,衣襟上還多了一個燒焦的大窟窿。
商嶼丞蹙眉問,「這是怎麼了?」
鍾良普通一聲跪在地上,「殿下讓臣去查卷宗,臣立刻一邊趕回去,一邊讓人回衙門傳信,想著先讓他們把五十年前那部分找到。結果等臣感到的時候,庫房起了火。卷宗燒了大半,景平年間的冊子找不到了。」
那裡是著火,分明是存心遮掩。
魯王恨不得拎著鍾良的領子揍他一頓,可現在當務之急是證明遺詔是真,拿回屬於他的皇位。
他嗤笑一聲,「這個計策未免拙劣!毀屍滅跡,沒了憑證,就想說本王手中的遺詔是假的?」
商嶼丞語氣比他還諷刺,「弄虛作假,惡人先告狀,王叔這手段也不高明呀!」
王閣老心焦,這般僵持下去,於他們沒有好處。
他提議道:「冊子沒了,可以對比遺詔上的筆記,與景平陛下字跡是否相符。」
「筆跡可以偽造呀。」
齊閣老的聲音不大不小,像是自言自語,又剛好能被其他人聽見。
王閣老咬牙,「玉璽總不能偽造。」
事情鬧到如今,必須分辨清楚。
遺詔的真假決不能含糊,證據要能服眾。
秦言洄道:「御書房留有歷代帝王墨寶,讓人去取來。」
王閣老涼涼道,「這次可別再失手燒了。」
「我去,不放心的可以跟我一起。」梁太尉說罷,朝外走去。
商嶼丞道:「汪總管跟去,再把玉璽一併取來。」
汪平:「······是」
王閣老隨之同去,此外,還叫了殿外幾名官員。
八位最精通文墨的大臣拿著琉璃鏡,對著遺詔仔細比對十餘遍,最終得出結論。
字跡有九成像,玉璽磨損不一致,但紋路走向一樣。
總結下來,依舊真假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