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修】
2024-09-14 03:07:14
作者: 墨爾穎逸
第68章【修】
四人翻入院內,不由被眼前景象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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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波浩渺,樹木茂盛,鬱鬱蔥蔥,花開似錦。光是入目的植物,便不下上百種,鼻尖充盈著草木清香。
在這萬物凋敝的時節,竟能看到暮春之景。
驚嘆之餘,四人沒忘記他們此行的目的。
「砰」的一聲門板被踹飛。
四人看清屋內情形後,便僵立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屋內有五人,呈三角之勢,兩兩對峙。
一方是身著紅衣的女子和另一個頭戴黑色帷帽的人;
另一方是一位青年和一位少年;
剩下那人便是失蹤一月有餘的丹樞。
青年和少年被數十隻拳頭大小的蜜蜂團團圍住,那些蜜蜂一副進攻的架勢。
雲霄邁出去的腿趕忙縮回來,奶奶呀,這哪裡是蜜蜂,這是蜜蜂祖宗吧!
周容國主看向門口幾人,十分和善的問:「幾位一起的?」
隨著她話落二十幾隻蜜蜂已經調轉方向,朝他們圍了過來。
商嶼丞當即搖頭,「其實我們不熟。」
雲霄附和,「沒錯,我們只是路過。」
屋內四人:「······」
你猜我們信不信。
在那些蜜蜂攻擊前,丹樞率先開口,「國主,您剛剛說的結盟並非不可,不如我們坐下聊聊。」
另一位青年也開口,「事成之後,我們各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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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祭神,也是整個春祭的重頭戲。
春神宮設有祭壇,共三層,每層三十三級台階,最高處是一個寬闊的露天祭台,上面設有香案和供品。
數千兵士呈護衛之姿將祭壇護在中間,百姓則只能在三丈之外的位置駐足。
隨著日頭逐漸升高,周容國主攜百官而來,朱紅色的儀仗旗幟高高飛揚,由遠及近,直到一身冕服的周容國主在祭台下站定。
周容國主並未登上祭台,而是同身後的百官說道:「昨日孤收到消息,有位貴客到了潁川,便邀他一同參加祭禮。」
左凜不悅的皺眉,「國主,祭禮事關國體,不能因一人耽擱吉時。」
周容國主卻不似以往溫順,而是朝人群看去,「不耽擱,他們已經來了。」
前來觀看祭禮的人群自覺分開一條路,一位約莫十七八的少年,攜護衛前來。
目光不由落他身上,而後再難移開。
少年一身牙白色錦袍,清雅除塵,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臉,面若冠玉,眉目如畫,萬千星輝匯在他眼眸之中,讓人望之失神。
丹樞以及身後的六名護衛從人群走出,來到祭台下,對周容國主行了個國禮。
相比於他的相貌,這個身份更令人驚訝。盛文依附西黎,與東丹相當於間接的仇人,雖說兩國之間沒有永遠的仇恨,可是此番示好也太過突然了。
丹樞到:「途徑潁川,聽聞今日有難得一見的祭禮,特意前來一觀。」
客套寒暄幾句,禮樂聲起,吉時已至。
在成千上萬雙眼睛的注視下,春神宮主殿的大門緩緩打開,從中走出一位黑衣,頭戴帷帽的男子。
百姓中已有人開始低頭祈禱起來。
國師緩步登上祭台,在他身後,分立二十四位身著潔白祭祀服的少女,每人手中捧著一件祭祀器皿,跟隨在他拾階而上。
接著,百官隨著國主登上三層祭台。每經過一層便會有一批官員駐足,等到了最後那三十三級台階時,便只剩周容國主一人。
她神情肅穆,微微昂著頭,一步一步來到那最高處,衣角隨風翻飛,象徵無上權力的旒冕微微晃動。
丹樞目光落到第一層祭台上的某個人身上,那人一身藍色官袍,頭戴烏沙,與之前見到的打扮截然不同,可他還是一眼將那人認了出來——於洪山。
江家案子的主導者,上一任姚州知州,那個無故失蹤的於洪山,現在應該叫他艾珂。
商嶼丞也看到了那人,與丹樞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隨後他微微側頭,目光落到身後兩人身上。
昨夜,他們與周容國主達成約定,那兩人便一直跟著他們。
即便是暫時合作,商嶼丞對這兩人始終保持著警惕。在扮成護衛的時候,便有意將二人放在中間。
而那兩人恍若未覺,一個全程冷著臉,另一個眸含笑意。以至於在這個肅穆的場合顯得有些散漫。
那個清俊的少年注意到他的動作,沖他粲然一笑,道:「我是寧七,這是我三哥,不知幾位公子如何稱呼?」
聞言,站在商嶼丞旁邊的雲霄回頭,依次指了指四人,「張三、李四、王五、趙六。」
寧七聞言被逗笑,眉眼彎彎,好似沒聽出他的敷衍一般,說道:「張三兄,我們如今也算是一條船上的人。我不會武,等會兒要是動起手,還請幾位多多關照呀!」
君璟目光從寧三身上掃了一圈,勾唇道:「自謙了,你不會武,你的這位三哥卻是位高手呢。」
幾人聲音不大,只是在莊嚴的祭禮上,還是略顯突兀。以至於,距離這邊近些的御龍衛齊齊朝他們看了過來。
祭台上,國師將敬神的孔明燈點燃,燈慢慢悠悠升起。
百姓殷切注視,做出跪拜祈禱的姿勢,那燈堪堪飛起不足一丈,就在眾人的矚目下燃了起來,而後直直墜到地上。
原本庄重的祭禮,頓時出現此起彼伏的驚呼。
「這定是春神大人不願再庇佑我們!」
不知百姓中誰人喊了一句。
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霎時惶恐起來,紛紛開始叩頭祈禱春神大人,莫要降下神罰之類的。
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祈願燈無法放飛,這是春神大人的懲罰!」
祭台上的人,連同祭台下的百姓,齊齊看向發聲的人。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穿著祭祀用的服飾,小臉上滿是憎恨與厭惡。
「一切都是因為他。」那姑娘纖細的手指,指著祭台上一身黑衣帷帽的男子。
「這個人壓根就不是國師,他是冒名頂替的,所以春神不接受他的祭拜。」
「大膽,你竟敢污衊國師,請國主下令將此女拿下。」陳南很想上去把人制住,可祭台除了國主、國師,以及祭祀侍女外,其他人不得踏足。
少女有些急切的說,「我說的是真的。真正的國師早有遭人謀害,這人借用國師之名,顛覆超光,迷惑天下人。」
左家大公子左奉文先於其他人開口,「簡直荒謬,無人見過國師的真容,你如何斷定帷帽之下的人不是國師?」
「春神宮內燃著的香便是證據。那香燃燒後的氣味可使人陷入幻境,聞久了就會變得渾渾噩噩,成為傀儡。這種毒香的原料就是現在家家戶戶種植的花絨花。國師聯合國主,想要用這種齷齪的手段獨攬朝綱,控制所有人。」
少女的聲音還帶著孩童的清脆,可是說出的話卻讓人脊背發涼。
人群嘰嘰喳喳吵了起來,其中不乏有人在反駁。
「怎麼可能有問題,我家孩子夜裡一直哭鬧,聞了國師給的香,才好起來的。」
「這香連國主都在用,你的意思是說國師大人要害國主嗎?」
「就是,別聽她的,指不定這位姑娘是被人收買了。」
那姑娘眼角帶著淚珠,字字泣血,「我說的都是真的,那毒會損害身體,還會讓人上癮,再難清醒。」
「擾亂祭禮,將人拖下去。」左丞相面色沉凝,語氣威嚴。
國師擡手,示意上前的御龍衛退下。
他側頭看著那姑娘,並未有任何動作,姑娘在對上帷帽後那雙眸子時,不由瑟縮了一下。
她咬了咬唇,繼續沖台下喊道:「大家可還記得,自去年起,周圍個州府頻頻出現女童失蹤案。那些女孩都被人抓來獻給了國師,他喜狎玩幼童,將她們折磨之死。」
如同一滴清水落入油鍋,人群譁然,吵嚷著讓國師將人交出來。
官員之中也不乏去歲家中丟了女孩的。
「哈哈哈!」
人群中突然傳出女子譏諷的笑聲。
她笑的瘋狂,站在她周圍的人下意識推開,女子擡手拂去眼角笑出的淚花,大步朝祭台走去。
風去落她頭上的兜帽,露出蒼白若紙的臉。那是一種病態的白,皮膚下的血管清晰可見,她很瘦,瘦的脫相。
她朱唇輕啟:「諸位大人可還有人記得我?」
此言一出,祭台中間的官員們不由交頭接耳起來,紛紛再猜這是誰家的姑娘。
她給出答案,聲音帶著微嘲,「我姓章,名幼杳。我父乃是當朝國舅。」
有人驚呼出聲。
「這······這是章家前些年丟的那個女兒!」
「不是說人已經死了嗎?」
她尚未靠近祭台,已被御龍衛攔下。
御龍衛指揮使艾彬當即呵斥道:「哪來的瘋子,將她拖下去。」
衛兵聽令,當即朝那柔弱女子撲過去,那架勢不像是趕人,倒像是要下殺手。
「且慢!」這聲音不大,語調清潤,卻也不容忽略,「事已至此,不妨聽聽這位姑娘要說什麼。」
於此同時,君璟閃身上前,攔住家僕抓人的手。
丹樞站在祭台最下面的平台上,依舊不染凡塵,高貴如謫仙。
左凜第一次正式打量起這位五皇子來,他在東丹實在沒什麼存在感,各國幾乎要忘了他的存在。這樣一個無權無勢的人,突然到盛文來,他一開始並沒有放在心上。
一隻不甘心認命的病貓而已,與另一隻貓聯手又如何,終究成不了氣候。
「五皇子遠來是客,既是客便要有做客的自覺,東丹便是如此教養皇子的嗎?」這次開口的是左奉文。
商嶼丞抱劍而立,語帶不屑道:「如今這場面,你竟還有臉說教別人?」
艾指揮使擡手,四周護衛紛紛舉起手中長槍,做出進攻姿態。
明琮岳雙眉緊蹙,再這樣對峙下去,只怕非要一方血濺當場不可。
他一步跨出隊列,說道:「這姑娘的話也只是一家之言,我等不妨聽聽國師怎麼說。艾指揮使,快讓你的人將兵器收了,國主曉得你忠心為國,可落入不知情的人眼中,只當你要強逼國主,以下犯上呢。」
看著這場鬧劇,周容國主第一次開口,「今日乃是祭神之禮,卻一再有人發聲喊冤。孤身為盛文國主,有愧於心。左相曾教過孤,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民亦如之。」
她看向下方的老人,如同之前十幾年她請教問題一樣,等待老師給出答案。
左凜昂首瞥她一眼,周容國主不退不讓,目光坦蕩。
師生二人第一次正面交鋒,更是一場權利更疊的開端。
「今日,春神為證。孤以天地為公堂,將此事查明,涉案者一律處斬,絕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