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修】

2024-09-14 03:07:05 作者: 墨爾穎逸

  第62章【修】

  

  商嶼丞和這個店夥計很是聊得來,他假做預備跑貨的商人,有著初出茅廬的青澀,問出的問題都在店夥計能知道的範圍內。

  「要說這最多的,當然要數賣米糧的,尤其是去年開始,雀州缺糧食缺的緊。從商的那都是狗鼻子,這不就有不少人都做起了賣糧的買賣。」

  店夥計說完,才覺得自己失言了,他面前這位可不也是聞著味過來的狗鼻子嘛。

  商嶼丞卻沒在意,自顧自說道:「賣糧雖好,但我家中是做藥材生意的,我也沒打算轉行。不知藥草這類在雀州銷路如何?」

  店夥計:「咱們小店還真有做這行買賣的,那位爺也是老主顧了,隔兩個月便會跑一趟,每次都有幾十輛車的貨。」

  商嶼丞讚嘆,「那必定得是大商號呀!不知是哪家的?」

  商賈多為家族傳承,同行之間即便沒見過也肯定聽過大商號的名頭。

  「和盛堂呀!」店夥計見他皺眉思索,解釋道:「這兩年才有的一個新字號,不過人家東家肯砸錢,排場不輸那些老字號的商隊。」

  商嶼丞聞言點點頭,拿出一顆金花生給那夥計。

  店夥計雙手捧著,心裡樂開了花,嘴上卻說著,「爺,這也太多了。」

  商嶼丞擺手,「我在這住一晚,安排一日三餐,剩下的錢你拿去買酒喝吧。」

  「謝謝爺,您稍等,我這就讓後廚給您安排好酒好菜。」店小二歡天喜地的下去了。

  小二走後,商嶼丞也出了門,狀似無意的溜達到後院堆貨的庫房那邊。打扮各異的小廝夥計正在往裡面搬東西,看他們裝卸的動作,裡面裝的應該是糧食。

  商嶼丞側身讓了讓,餘光四下打量,這邊地方很寬闊,東西南北皆是用磚瓦壘成的屋子,沒有窗戶,只有一扇能容馬車進出的大門。

  這樣的屋子共有二十間,門上都有重重的鐵鎖,還有的門口留了人看守。

  光天化日,朗朗干坤,就是只蒼蠅也沒辦法在眾目睽睽之下進去一探究竟。

  商嶼丞撿起一顆小石子,蓄力彈出,石子破空打在院中正卸貨的那匹馬屁股上。馬即刻嘶鳴不止,揚蹄狂奔,這處院子雖說寬敞,卻也不夠一輛馬車在其中撒歡的跑,更何況院子裡還有人。貨物被甩得七零八落,眾人忙著躲這匹突然瘋起來的馬,場面頓時混亂起來。

  商嶼丞快速找到掛著和盛堂牌子的庫房,可是裡面已經空了,地上散落了一些藥材,有穿心蓮、重樓、拳參、連翹等。

  商嶼丞正要離開,便聽見身後有人驚疑的問,「這位客官,您是落什麼東西了嗎?」

  商嶼丞瞬間切換為疑惑神情,問道:「我與和盛堂的東家是舊相,聽聞他家要送貨去北邊,想去打個招呼,不成想客房不見人影,如今連庫房也空了,他們這是去哪了?」

  負責灑掃的小廝不疑有他,說道:「那真是不巧,這間庫房的人剛剛退房走了,好似有什麼急事······哎哎,您也有急事呀?」

  小廝話還沒說完,商嶼丞已經奪門而出,朝外追去。

  這兩日,他一直擔心丹樞的身體會吃不消。

  儘管丹樞的身體已經恢復,可他身體底子依舊比尋常人差。如此長時間的跋涉,對方要想讓人老實聽話,少不得會用些迷藥之類的手段。

  丹樞的身體不一定受得住。

  商嶼丞一路快馬在鎮外官道與禁軍匯合,一番詢問,對方竟沒看到有車隊經過。

  丹鳴大膽提出猜測,「會不會是他們察覺到有人追捕,所以轉頭回去了?大家都想著往前走,誰會料到他們不進反退呢。」

  商嶼丞:「這裡山石樹木眾多,村莊分布散亂,官路也許只有這一條,但是小路就不一定了。」

  丹鳴蹙眉,「那怎麼辦?我們對這裡不熟,到哪去找小路?就算找到了也未必是他們走的那一條。」

  商嶼丞思索片刻,點出十個人,說道:「你們幾人往益池去,如果沿途發現和盛堂的蹤跡,別打草驚蛇,先找孟副指揮使回合,將人攔下。」

  被點到的幾人不敢應聲,只得求救的看向他們的副將大人。

  副將有些為難的開口,「太子殿下,我們奉命保護······」

  丹鳴擡手打斷他的話,「讓你去,你就去,莫非你覺得我五弟的命不值錢?」

  副將連聲道不敢。

  商嶼丞擡手朝前一指,「我們去雀州守株待兔,無論他們走哪條路,都得經過雀州的大門。」

  提起雀州,就不得不說雀州知州——司馬季。他是如今官場上的一朵奇葩,出身勛貴名門,卻走了從武的路子。十五歲自博賢學院退學從軍,在雀州邊防營待了十年升到主將的位置,然後他想方設法趕走了當時在任的雀州知州。而後朝廷也曾陸續派遣官員前來,但都待不長久,調任的調任,辭官的辭官。索性這裡不是什麼富饒的地方,曜文帝便讓司馬季兼任雀州知州,他也是東丹九大州府中唯一一個財政軍三權在手的人。

  最關鍵的是,他既不服從於勛貴,也不傾向於世家,是朝中為數不多的「清流」。

  到了雀州主城,能明顯感覺到這裡的不同,守備更加嚴密,光城門口就有三波士兵日夜巡查。城內街上也隨處可見巡邏士兵,城門口的盤查也格外嚴格。

  進城前,副將吞吞吐吐的問,「二位殿下打算怎麼進去?」

  丹鳴道:「自然是亮出禁軍腰牌,大大方方進去,辦公差還要偷偷摸摸不成。」

  「這······兩位殿下有所不知,這位司馬大人和我們副指揮使是昔年同窗,他們······」

  懂了,年少人不懂事,早年關係不睦。

  丹鳴登時惱了,「私人恩怨,能比得過丹樞性命。倘若這司馬季如此不分輕重,我必要去父皇面前告他一狀。」

  丹鳴撤下副將令牌,朝城門而去。

  在一百多雙眼睛的注視下,丹鳴走的氣勢萬千,他同守門衛兵表示自己要見知州大人,直接被對方無視了。

  他亮出禁軍令牌,表示自己是歸梧來的,有十萬火急的大事要找司馬大人。

  那士兵上上下下,轉著圈的打量他,像是在判斷他話里的真假。丹鳴擡著下巴,任由他打量,等著對方恭敬將自己請進去。

  緊接著就見對方一指不遠處的城牆根兒,「知州大人軍務繁忙,這會兒沒空見你,去那等著吧。」

  丹鳴:「······勞煩你去問一下,萬一他這會兒不忙呢。」

  話還未說完,便被另一名士兵拉到牆根兒,囑咐他在這站著,別擋道。

  商嶼丞眼睜睜看著丹鳴被拉走,扭過頭朝副將招手,「那些人如此不給禁軍面子!你打算怎麼辦?」

  副將忍不住想翻白眼,「······末將早前就說過了。」

  商嶼丞看看面前足有三丈高的城牆,邊活動手腕,邊說,「你們在外守著,我進去探探情況。」

  副將剛想問怎麼進,便見商嶼丞曲腿借力,躍起一丈高,接著憑藉磚塊之間的縫隙,飛快用輕功上了城牆。扒住瞭望口,手臂一撐,直接翻了上去。

  下面幾十人看得目瞪口呆,沒明白他是怎麼徒手上去的。

  那邊,商嶼丞腳剛落地,便聽到不遠處傳來「汪」的一聲狗叫。

  他定睛看去,是一條胖胖的大狗。狗全身土黃色,只有鼻子是黑的,它呲著牙,目露凶光,只是圓滾滾的身形讓它看起來一點也不凶。

  那狗還要再叫,商嶼丞壓低聲音威脅道:「再叫,我今晚就吃狗肉鍋子。」

  大狗後退一步,就在商嶼丞以為它是怕了的時候,它再次開口。

  「汪!」

  這一聲叫,與之前帶著威脅的不同,聲音短促,有些類似狼嚎。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接著是此起彼伏的犬吠聲。

  百狗齊吠,叫聲越來越近,直到從角樓里衝出一群惡犬。

  商嶼丞:這年頭,狗都這麼有紀律了?

  不敢遲疑,拔足狂奔。

  在他的身後追著幾十隻狗,大的小的,黑的黃的,頗有一種萬狗奔騰的氣勢。商嶼丞仗著輕功,三兩步便下了城牆,只是狗叫引起了衛兵的注意,一時間城牆上的衛兵全都聞聲趕了過去,就見一人同一群狗飛奔出去。

  守城衛兵和城中巡防一路圍追堵截,加上一群狗憑著嗅覺靈敏,為他們開路。

  商嶼丞又是上房又是翻牆,才把那群狗落在稍遠些的地方。他扶著牆,大口喘著氣,心裡想著狗比人難纏多了。

  事實證明,兩條腿終究是跑不過四條腿的,那群士兵漸漸跟不上狗的速度,直到最後將人跟丟。

  有人喊,「快回去,稟報大人。」

  包子攤前,中年婦人賣力吆喝,同時看顧著爐灶下的火候,見籠屜上熱氣瀰漫,心中算著起鍋的時辰。突然她面前桌上落下一塊碎銀子,接著便是少年人清朗的聲音。

  「老闆娘,來五屜包子!」

  面前的小公子英武不凡,胸口微微起伏,頭髮也有些散亂,偏偏他眼眸似澄澈的泉水。老闆娘一時看晃了神,繼而眉開眼笑的說,「小公子,我這一屜包子足有三十個,你們有多少人,可吃的完?」

  「吃的完,吃的完。」說罷,將五屜包子連著籠屜一起搬走了。

  老闆娘本想把人叫住,但一想對方多給了兩倍的錢呢,就當是他連籠屜一起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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