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微調】

  第59章【微調】

  出了巷子就是大街，到時候兩人分頭跑，總能有一個人逃掉。

  小軍一邊逃跑，一邊把剛剛到手的荷包塞給石頭，說道：「等一下出了巷子，你朝北跑，記住了。」

  那人知道是他偷了東西，等會兒一定會去追他，那樣石頭就能帶著那些銀子離開了，自己最多不過挨頓打。

  想法很美好，但現實是殘酷的。他們不過是兩個孩子，就算跑得再快，也沒法和輕功比。他們尚未到巷口，商嶼丞已經好整以暇的等在那裡了。

  小軍看到他立刻停下，但由於慣性又朝前跑了幾步，正好衝到商嶼丞跟前。

  他的身高只到商嶼丞胸口的位置，被對方輕而易舉的抓住後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拎了起來。小軍拼命掙扎，石頭見哥哥被人拎在手裡，嚇得六神無主，大大的眼裡再次蓄滿了淚水，仿佛下一刻就能用眼淚淹了這條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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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嶼丞淡淡掃他一眼，說道：「眼淚對我沒用，趁早把東西交出來。」

  石頭看了小軍哥一眼，猶豫著伸出手要把攥在手心的那個繡工精湛的荷包交出去。

  小軍雙腳懸空，即便看不到弟弟，也知道他肯定挺不住。語氣不由帶上幾分急切，嘴上還抵死不認，「我都說了，我們沒看到你的東西，怎麼交啊！」

  只可惜石頭的小手已經遞到了商嶼丞面前。

  小軍：「······」不怕虎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噗嗤！」商嶼丞沒忍住笑了。

  接過荷包，商嶼丞把人放了下來，小軍雙腳剛一沾地，立刻擋在了石頭面前。

  商嶼丞將荷包在手中拋著玩，看著面前一大一小的兩個小屁孩，問道：「你們在街上盯了那麼久，怎麼就看我像冤大頭了？」

  還不是因為你穿的太好，一看就是有錢人，而且年紀不大好糊弄，說白了就是人傻錢多。但是萬萬沒想到，看走眼了！

  小軍立刻換了一個態度，滿臉委屈的說：「哥哥，我們······」

  「哎！」商嶼丞出聲打斷他，「我爹娘就我一個兒子，你可別亂認親戚。」

  小軍：「······」

  「要不說你倆倒霉呢，街上那麼多有錢的不偷，偏偏找上我。」商嶼丞覺得他倆實在有點笨，不自覺開始指點起來，「找個大商隊躺地上碰瓷兒，不比偷東西要強嗎？他們外地人來做生意是求財的，肯定不願意惹事，到時候你們在街上哭兩嗓子，他們能不乖乖給錢嗎！」

  兩孩子聽得一愣一愣的，這位大哥哥怎麼比他們業務還熟練！

  小軍拉過石頭，警惕的盯著商嶼丞，「我們可以走了嗎？」

  商嶼丞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意思十分明顯。

  男孩咬牙，把自己之前抱他腿時趁機偷的一塊金子掏了出來，同時語帶哭腔道：「公子你大人大量，饒了我們吧！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才會這麼做的，我父親生了重病，我們沒錢治病，才會去偷東西的，我們再也不敢了。」

  說罷就要下跪給他磕頭。

  石頭一見哥哥的樣子，以為商嶼丞不願意放過他們，扁了扁嘴，眼裡瞬間蓄滿了淚，只要商嶼丞一個「不」字出口，他馬上就能哭出來。

  商嶼丞接過令牌，從荷包裡面拿出一塊碎銀子和幾枚銅板遞給他們。

  他看向小軍，到：「你很聰明，但是要記住，生存固然艱難，做人要有底線。他日若遇難關，可到佟記藥鋪找他們掌柜，報九離的名字，他會幫你們一次。」

  小軍雙手捧著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拉著石頭走了。

  商嶼丞荷包中不知有這些銀子，還有金花生之類的東西，只是不適合給那兩個孩子。

  小兒抱金行於市，只會招禍。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剛才那孩子說的話沒一句是真的。

  首先那兩個孩子能在不知不覺間竊取他人財物，手法絕對嫻熟。其次他說自己父親重病，可他身上沒有絲毫的藥味。

  商嶼丞沒拆穿他，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

  他本無意去干預對方的人生，卻終是忍不住留下一個承諾。一直活在地獄不可怕，可怕的是，曾在地獄裡看到過光。

  商嶼丞重新回到街上，嘴角的笑卻僵住了，大街上行人依舊喧鬧，卻獨獨不見那個熟悉的人。

  他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撥開人群，目光在四下搜尋。

  沒有，沒有，始終沒看到丹樞的身影。

  商嶼丞定下心神，朝佟記藥鋪而去。

  他一個人縱然再厲害也不能將歸梧翻一遍，只能藉助眾人之力。

  楚佟慕聽完，也有些驚訝，好好的一個人憑空不見了，實在駭人聽聞。

  他當即叫上鋪子裡所有夥計一起幫忙出去找人。

  景佟慕寬慰道：「五殿下興許是去了別處，燈會熱鬧，人又多，左右不會出了這條街，他們去找很快會有消息的。」

  商嶼丞卻不這麼想，丹樞就不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再說自己還在這裡，他不可能不同自己說一聲就去別處。

  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直到過了一個時辰還沒有找到人。

  倒是在找人途中，遇到了丹鳴他們幾個。得知丹樞不見後，他們便幫忙一起尋人。

  幾十個人，幾乎將整個城西翻了一遍，卻依舊沒有丹樞的蹤跡。

  隨著時間的流逝，商嶼丞的心漸漸沉入谷底。

  事情脫離掌控，他們一行人直接找上負責京畿治安的御林軍。

  已經下職回家的楊校尉聽下面人說，四皇子和商丘太子要見他，沒敢耽誤，飯吃了一半就匆匆趕過去。

  商嶼丞見了他只有一句話，封城。

  楊校尉顯然還在狀況外，聽了這句「封城」，立馬反對道：「不行，除非兩位殿下拿出聖旨，否則本將不能從命。」

  歸梧是東丹國都，哪是說封城就能封城的。便是曜文帝下旨都得經過一番斟酌，歷來國都封鎖，都意味著政權的交替與更疊。

  丹鳴肅著臉說：「那就派兵挨家挨戶搜查。五皇子在你管轄的地區被歹人挾持，你也難辭其咎。」

  楊校尉依舊拒絕，「請見諒，沒有聖旨御林軍不能擅動。」

  如今燈會尚未結束，大肆出兵搜查，肯定會引起城中百姓的驚慌。

  楊校尉想了想，找了個看似折中的辦法，「本將讓各處城門巡守的人嚴加盤查，兩位殿下儘快入宮去求聖旨。」

  當下也沒有第二種辦法，於是他們兵分兩路，丹鳴回國去找自家父皇要聖旨，商嶼丞帶著其他人繼續找。

  等人走後，楊校尉自己心裡也犯起了嘀咕。倘若五皇子當真出了什麼事情，他這個御林軍的校尉之職怕是也做到頭了。可是無旨擅動，若被有心人利用，那就是抄家滅祖的大事。

  他們御林軍管轄京畿，維護治安，不過是名聲好聽罷了。這裡是天子腳下，在街上隨便扔塊磚頭，說不定都能砸著幾個勛貴宗親，他們這些小人物哪得罪得起，只能小心翼翼的捧著這群貴人們。

  這些年，御林軍被禁軍壓一頭也就罷了，誰讓人家在天子眼皮底下打工呢。他們御林軍沒有什麼遠大志向，安穩度日便好。

  楊校尉想了想，還是提前和下面人打了招呼，今夜都別回家在衙門裡熬一熬，等著聖旨一到，他們立馬出去找人。

  可不成想，這一等便等到半夜。

  在歸梧城中某一處不起眼的院子裡，院內擺放著大大小小的十幾個木箱，將看似不大的院子堆得滿滿當當。還有幾十個身著統一服飾的護衛在院中各處把守。

  主屋內，一名身材發福的中年男子滿臉堆笑對著上首之人匯報情況。

  「大人，此番要的貨已經夠了，只等上元節結束，便將這批貨送出去。」想到什麼，他面上笑意更深，「另外，今日他們還帶回來了一個絕色。」

  那位吊梢眼的大人只是不咸不淡的「哦」了一聲，久經官場的他也算是閱遍美人無數，對於這人說的絕色並沒抱多少期待。

  見他神情淡淡，發福男子語氣一轉，半是感慨，半是惋惜道：「這人美是美，只可惜是個帶把兒的，若是個女子，十個頭牌花魁也不及他分毫。」

  吊梢眼被他的話勾起了興趣，想見見這位美人究竟是何模樣。便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帶路。

  兩人來到次間，發福男子特意端著燭台靠近床榻，好叫大人看清這人容貌。

  「大人，您看。」

  待那個吊梢眼看清榻上昏睡少年的樣貌後，神情有一瞬間空白，懷疑是自己眼睛出問題了。

  發福男子偷瞄這位大人神情，心下嘿嘿笑了兩聲，就說是絕色了，這不，見多識廣的李大人都看呆了。

  「大······」

  大人的「大」字剛出口，一個巴掌直接朝他掄了過來。

  發福男子被打得踉蹌了幾步，還一副不明就裡的樣子，全然不知道哪裡惹到這位大人了？

  心裡卻在想，這人總不能是他家親戚吧？

  李大人真是要被這群蠢貨氣死了，罵道：「趙老四，你知道這人是誰嗎，你們就敢把人劫來！」

  叫趙老四的男子捂著腫起來的半張臉，訥訥的問：「他是？」

  「他是曜文帝親子，東丹的五殿下——丹樞。」

  趙老四聞言，險些嚇得跪在地上，他顫顫巍巍的開口，「那······那可怎麼辦？我這就讓人送他回去？」

  李大人看了一眼榻上的人，心思急轉，眸光驟然浮現出一絲冷意，「這位殿下回去了肯息事寧人嗎？事已至此，索性按照原來計劃辦，反正那邊也無人知曉他的身份。」

  趙老四心裡虛得慌，這可是皇子，一句話能要了他們小命的主兒。

  李大人一眼看穿他的那點小心思，輕嗤一聲，「一個註定於大位無望的皇子，誰會為他大動干戈。若他真的就此消失，只怕有好些人要敢接我們。」

  趙老四見他如此篤定，也就稍稍放下心。

  「未免夜長夢多，你們即刻安排人裝車，現在就出城去。」李大人吩咐道。

  趙老四試探的問，「之前不是說趕在燈會出城太招搖，要不要等後日再出發？」

  李大人快被這個蠢貨氣昏了，現在和之前能一樣嗎，即便曜文帝對這個兒子並不十分關心，但是人丟了也免不得要全城搜查一番。

  他壓不住怒吼的喝道：「不會動動腦子嗎！非等禁軍把這裡圍了，才知道大禍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