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修】
2024-09-14 03:06:41
作者: 墨爾穎逸
第48章【修】
廂房裡,孟淳被江瑜按住腦袋抵在桌上,一隻手反剪到身後。他掙扎幾次無果,反被壓制的更牢固。
孟淳哀嚎,「疼疼疼!你快鬆手!」
江瑜不為所動,喝問:「你出去想做什麼?」
剛剛幾人離開,孟淳去而復返,見江瑜一人坐在檐下,上前與他敘話。言語間隱約透露想要去見他哥,藉機幫他見江總督一面問明原委。
江瑜原本同他閒談,聽完他的話,心中警鈴大作。孟淳最怕他兄長,做錯事的時候尤甚,否則何至於跟他們到姚州來。如今這般情況下,他怎敢往上湊。
江瑜有意試探,果然沒幾句就發現了他言語間的漏洞,這才有了二人動手的情景。
孟淳狡辯幾句,見江瑜半點不信,也起了怒氣。拼命掙扎之下,僥倖得了空子,掙脫束縛。回頭便見商嶼丞和丹樞站在門外,不知來了多久。
商嶼丞從容的挽起袖子,說道:「是你自己主動交代,還是讓我們動手?」
孟淳:「······」
在三人的言語引導,以及武力鎮壓之下,孟淳很快說明事情經過。
「那日我去於洪山府邸找你們,不慎被他的手下抓住,那些人識破我的身份,還在我身體裡放了一隻蟲子。我親眼看到那蟲子鑽進一匹馬的耳朵里,對方敲著一面巴掌大小的鼓,那匹馬就倒在地上死了。還威脅我說,如果我不按照他們說的做,就要對我哥下手。」
蟲子?是蠱吧。
七國中會用蠱的只有祁林國。這東西出自十萬大山,要用血肉養,陰狠無比,防不勝防。故而出了祁林外,其他諸國都對蠱蟲諱莫如深,甚至將養蠱煉蠱列為禁忌。
商嶼丞摸索下巴,「難怪那日覺得知州府的布局有些怪。」
於洪山府上未免種了太多的花草樹木,即便有喜愛風雅的文人,做多只會在家裡種一些梅蘭竹菊之類的賞玩,絕不會種滿整個院子,如今想來這些東西應該是為大肆培育蠱蟲準備的。
商嶼丞:「說吧,他們讓你做什麼?」
孟淳在心裡把商嶼丞連同商丘問候一遍,嘴上乖乖回答:「讓我把江瑜約出去,似乎是有什麼事······」
說到最後,聲音小了下去。
江瑜冷靜的聽著,臉上沒什麼表情,仿佛被算計的不是他一樣。
「就按照你一開始的計劃辦,我想看看他就究竟要做什麼!」
他們如今的處境實在被動,於洪山身上疑點頗多,卻苦於沒有直接證據,且江家人不日便要押解入刑部。
不破不立,當下唯有放手一搏。
天烏沉沉的,朔風凜冽,街上行人稀少。兩人並肩快步行於街上,步履匆匆,混在匆匆往來的行人中,並不惹眼。
他們七拐八拐,從一個不起眼的後門進到宅子中。
江瑜想起商嶼丞的話,進門後,目光不由看向周圍的山石草木,那些枝蔓葉茂的樹上可能藏著無數能取人性命的利器。即便他們來之前已經服下了防蟲的藥丸,在看到這些樹木時還是下意識避讓。
讓人失望的是,於洪山並沒有來,來的是管家冬伯。
江瑜蹙眉問:「冬伯,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冬伯語氣依舊恭敬,「江小少爺,你本就不該回來,留在歸梧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江瑜慘然一笑,「覆潮之下安有完卵,倘若家族遭難,我願與父母親人共存亡。」
冬伯面上露出一絲掙扎神色,「小公子,貿然約你出來,只因令兄情況不太好。」
江瑜瞳孔猛縮,追問道:「大哥怎麼了?」
冬伯重重嘆了口氣,「不瞞您說,禁軍欲對總督大人動刑,大公子憤怒不已,出手打傷了看守的十幾名獄卒。大公子縱然武功高強,卻終究雙拳難敵四手,被打成重傷。」
江瑜手緊握成拳,口中隱隱泛起鐵鏽味,「冬伯,我如今能做什麼?」
冬伯搖頭,「小公子,您要保全自己,只要您還在,江家就沒有倒。」
江瑜堅定道:「我要回歸梧,只有陛下能解江家之危。」
冬伯蹙眉,「小公子,只有府衙這些年的帳冊還不夠,若是能有當年姚州官員聯名請奏減稅的文書,更能取信於陛下。」
江瑜追問,「那文書在誰手中?」
冬伯沉吟片刻,神色古怪的反問,「你不知道?」
江瑜倏然睜大眼睛,死死卡住對方我這匕首的手。冬伯手腕翻轉,刺出的匕首順勢換了個方向,朝著江瑜手腕而去。
斜刺里飛出一腳,人直接被踹了出去,動手的正是商嶼丞。
商嶼丞瞥了一眼雙方人數,淡淡道:「這位老伯,五對一,你沒有勝算的。不妨說說你知道的,爭取免除罪責。」
冬伯看著三人,眸中滿是冷意,「狂妄,動手!」
隨著「動手」兩個字落下,暗處閃過片片光亮,那是刀身折射發出的,這座院子裡至少埋伏了十名高手,對方顯然有備而來。
商嶼丞冷喝一聲,「我乃歸梧楚家——楚元宥,你們膽敢公然截殺官宦子弟,好大的膽子。」
江瑜:「······」
雙方交手,敵眾我寡,商嶼丞和江瑜只能盡力拖延時間。
孟淳著急的搓手,心中祈禱那封信務必要及時送到。
外面突然傳來整體的馬蹄聲,院內幾人表情各異,商嶼丞、江瑜三人明顯鬆了口氣,冬伯則面色凝重,吹了一聲短促的哨子,那些人迅速改變攻勢,且戰且退,其中兩人負責斷後。
商嶼丞自然不會讓他們輕易離開,尤其是冬伯,他是指證於洪山的有力證據。他一劍挑開眼前人的攻擊,朝冬伯追去。眼看要越過牆頭的冬伯,突然撞上不明物體,直直從牆上掉了下來。
翟英抱著一根很長粗的木棍出現在牆頭,按照商嶼丞的計劃,他要負責看住整面牆,務必不能讓人出去,可他只有一個人,故而放棄了慣用的劍,而是選擇了木根。
冬伯摔下牆頭,剛剛起身,後面的商嶼丞已經追上。他打算先解決這個難纏少年,握住武器正要與對方一戰,一陣白色粉末撲面而來,他下意識遮住口鼻。可粉末太多,兜頭蓋臉砸下來,根本防不住。
他的雙臂變得沉重,目之所及的事物開始晃動,最後重重摔在地上。
牆頭嚴陣以待的翟英看得目瞪口呆,出門時便看到商嶼丞把一個鼓鼓囊囊的長布袋盤在腰上,萬萬沒想到裡面竟然是迷藥。
不是,誰家迷藥用布袋裝呀,都夠放倒一個村的人了!!!
大門被撞開,孟騫帶著一隊禁軍衝進來,本以為看到的會是血腥的戰鬥場面。入目卻是,七八個人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周圍地面肉眼可見大片的白色粉末。
他目光四下一掃,就見自家弟弟和兩位少年站在一起。
孟騫怒道:「孟淳!你給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麼回事!」
孟淳差點給自己哥哥跪下,想要找人求救,卻發現只剩下他自己。
商嶼丞、江瑜三人正在趕往知州府。他們要在那幾個殺手報信前,先把於洪山控制住。為了取信於洪山,丹樞和楚元宥此刻正在知州府上。
知州府
「於知州,江家之事可還有轉圜餘地,我們與江瑜情誼深厚,實在不忍看江家落難,可在姚州我們根本有心無力,聽聞您與江總督情誼深厚,故而厚顏相求。」楚元宥語氣難掩沉重,內心卻是焦急萬分,他已經將能說的都說完了,可時間才過去半個時辰。
於洪山抱拳拱手,「本官在姚州十餘載,承蒙陛下信任,江兄幫扶,江家有難我定然竭盡全力相助。為何不見江賢侄前來?」
楚元宥微微抿唇,「江瑜不欲拖累我們,獨自離開了。」
於洪山點點頭,端起茶杯放到唇邊。
丹樞聲音清潤,緩緩說道:「我們想見江總督一面,有些事情要親口問他。還請於知州行個方便?」
於洪山多看了這位容貌絕麗的少年幾眼,並未回答他,而是說起另一件事,「禁軍今日已經啟程回歸梧了。」
楚元宥面色一變,追問:「什麼?為何沒有聽到半點風聲?」
於洪山看他一眼,旋即露出一抹笑,「當真不知道?你們一行五人來姚州,如今你二人在此,其他人呢?」
楚元宥一瞬間汗毛倒數,即便此時已經過了初春,他卻覺得一陣涼意自背後升起。
隨著「砰砰砰」幾聲響,門窗被齊齊推開,窗外、門口站著三十幾名身穿黑色勁裝的男子,且各個手持弓弩,腰挎長刀。
於洪山坐於上首,用茶蓋撥開浮沫,抿了一口茶,道:「今日這茶味道不佳。」
言罷,手腕微擡,茶水順勢傾瀉而下,灑在他面前三尺之地。
楚元宥強自鎮定,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翻臉翻得這麼徹底,趕盡殺絕,不留一絲餘地。
「於洪山你這是何意?」
「我本無意與你們為敵,是你們自己非要一頭撞進來。」於洪山低笑一聲,語氣頗為感慨,「既然蒙祖宗蔭蔽就該安生待在歸梧,出來裹什麼亂。」
楚元宥他們依舊端坐在位置上,兩個不會武的人,如果敵得過數十弓弩。與其張皇失措,不如灑脫一些。
「於知州,其中莫不是有什麼誤會?」
於洪山冷笑一聲,「你們不給我活路,如今說什麼誤會,真真好笑。」
丹樞不疾不徐道:「你在姚州做了十七年知州,期間政績斐然,當年太子殿下來姚州賑災,都對你讚不絕口。」
於洪山點頭,「不錯,榮澤太子當年確實有意調我去歸梧任職,可是江轍聽聞風聲後,卻請求將我留下。」
姚州知州和軍務總督,一文一武,一政一軍,相輔相成,卻又相互掣肘。可於洪山同江轍是摯友,二人自是不會同其他州府的掌權人那樣相互猜忌。
可若是於洪山走了,換上來的人哪裡還能如此合心意。
「好了,現在故事聽完了。」於洪山擺了擺手,朝侍從下令,「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