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冒身份

2024-09-14 02:56:00 作者: 天醉語

  假冒身份

  尚輝短暫地怔了片刻,莞爾道:「可是我並不後悔。畢竟,只有強者才有話語權。這個道理,褚玉列懂,賀竹之懂,我亦懂!」

  可惜他並不比二人天賦卓絕,或是周旋各方勢力,一躍登至天下權力之巔;或是修至最強,一手建立門派擴大勢力。而他,卻只能平凡卑微如溝渠中的螻蟻,躲在暗處攪弄風雲。

  仙門以縛仙索將尚輝徹底制服,只待押回審判。

  「等一下。」尚輝提醒道,「你們好像漏了一個人。」

  有人反應過來,一開始魔樹前假尚輝旁邊,確實跟著一個人。

  「他在這!」有人認出來,將混在人群中的那人提溜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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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就在眾人注意力皆匯聚那人之時,尚輝突然靠近凌嵐,低語道:「凌宮,別急,我還有一個大禮要送給你。」

  賀風面目不善,一掌將他推開。

  凌嵐莫名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

  尚輝聲音乍起:「如今我雖被捕,可是我心裡卻還揣著你們仙門的一樁驚天秘事。不知臨時報復一下諸位,是何等快意!」

  所有人齊回頭。

  尚輝根本不給任何人質疑或阻斷的機會,直言道:「這個凌宮,是假的!」

  凌嵐瞳孔驟縮,腳下頓時一陣虛浮,後傾間,撞進了一個人的懷中。

  凌嵐下意識慌忙側後仰,堪堪對上賀風的眼睛,眼眸忽閃。

  與此同時,仙門所有人愣在原地,久久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驚疑,打量,猶豫,再次打量……

  所有目光混合成洶湧潮水將凌嵐理智一瞬淹沒。她定在原地,張口忘言。

  「大家別信他,他這是狗急跳牆,」高翊駁斥道,「眼看自己被捉無法逃脫,開始胡亂攀咬。」

  尚輝:「沒錯。我都已經被你們所囚,無力興風作浪了,還有什麼理由去污衊一個人,或者,挑撥你們仙門內部的關係呢?」

  直接把高翊堵的啞口無言。

  眾人仍是驚疑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有何證據證明?」宵光自是不會相信他的鬼話,替凌嵐翻盤道:「若是只憑空口白牙胡謅,那……」

  「他!」尚輝直接斷了宵光的話,目光鎖向人群中,「那個人,就是證據。」

  正是一開始由重少帶入凌霜宮的所謂友人。

  「凌宮,好久不見!」那人走出人群,虛作一禮。「不知凌宮可還記得我?我的本名叫——塵,泉。」

  霎時間,凌嵐目光呆滯,四肢百骸傳來一陣徹骨的寒痛。

  是他!那個一夕之間,廢去凌嵐全身修為,讓她生不如死的那個瘋子!

  賀風扶在凌嵐身上的手察覺到什麼,微不可察垂眸。只見眼前人全身竟然真的在……微微發抖!

  賀風微怔,隨即面上浮起一抹陰翳。他突兀地半身側於凌嵐身前,目若寒潭,周身威壓翻湧,冷冽道:「你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亂七八糟的人,憑什麼要記住你?」

  塵泉竟真的被對方震得有些氣怯。他重新調整出一副從容之態,道:「我是從哪兒冒出來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凌宮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賀風拇指推劍柄,劍眼看要出鞘。

  塵泉嚇得頓時後退至仙門人群中,飛快搶話道:「泉下間時,是我親手廢去了她的全身修為!故我探到過她的修為體脈,她不是真正的凌宮!」

  如同一道驚雷乍破天際,迴蕩在眾人心頭。無邊陰雲翻墨而來,氣勢磅礴,重威壓下。

  在場所有人在凝滯的空氣中死死定住,無論是前後哪一句,都令他們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噹啷」一聲,沉如萬鈞的定風波鏗然墜地,刺耳聲響銳利地捫擊著凌嵐的耳膜。

  凌嵐感覺自己全身上下仿佛被烈火炙烤著。泉下間那些年,是她最不願回憶起,最不想去面對的屈辱過往。

  可如今,卻被曾經廢她修為的人公然挑開在修仙界眾人面前,不留一絲餘地,將她赤裸裸地剖開,打碎,碾塵。

  「塵泉,你這是什麼意思?」任去來敏銳嗅到些不尋常。

  「當初我潛伏在由段宏假冒的吳由身邊,多少也探聽到了一些消息。」尚輝再度意有所指地看向宵光,「為奪得凌霜宮的控制權以徹底將魔樹掌握在他的手中,在凌宮被貶至泉下間後,段宏動用被投入泉下間的精怪鬼邪舊部,一記符水下去,徹底弄瞎了凌宮的眼睛。」

  凌嵐一滯,脫口而出:「是他!」

  尚輝:「可是儘管如此,你在泉下間似乎還是十分能打,據說還震懾得一眾惡人都對你退避三舍。可是此時,段宏在凌霜宮建立起的傀儡勢力已成型,為防止生變,那麼,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讓你永留泉下間。所以,他派塵泉率人廢去了你的修為,只待你自生自滅。」

  可沒成想,即使是在那樣身心重創的血塗煉獄中,凌嵐還是努力地活了下來,為了凌霜宮,為了她肩上的責任。直到一個神秘男子突然出現,護在了她的身旁。

  「撲通」一聲,宵光猩紅著眼眸撲通跪地。

  他無端驚怔在地,只有嘴唇還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腦海中卻忽然不受控制地迴蕩起雜亂的對話,無情撕扯著他。

  「宵光,一切都忘了吧!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也許,凌嵐你是這些年來唯一一個懂我的人!」

  「不管你是何身份,是人是魔是仙都好,我們都是朋友!」

  最後一句,使宵光徹底崩潰,他猛地撐地垂頭,雙手陷入深深的泥濘中,淚如雨下。他以為之前那些已經足夠將他逼至極點,卻沒想到,竟還有如此多的不可承受之重。

  尚輝:「當初塵泉發現端倪來報段宏時,你已經零落成泥再掀不起風雨,故段宏沒再深究,直到我將他取而代之。」

  賀風沉鬱當場,血眸如鬼魅,死死盯著尚輝。聽聞著這場陳年舊怨。

  尚輝:「靈山雪蓮之效,世皆知悉,即使修為被廢後經脈重塑,雪蓮本體仍永留體內。不若,我們來當場一驗?」

  凌嵐自嘲而笑,道:「所以,之前你拋出夢軸,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揭穿我的身份吧?」

  尚輝:「沒錯。雖收效甚微,但在場之人應該都能看出,那個坐在凌霜宮中因天賦平庸日日勤學的凌宮,絕不是現在的你。」

  「不用驗了。」凌嵐徑直走上前,此刻眸中陰雲已盡數散去,她坦然道:「我確實不是真正的凌霜宮主。」

  此話一出,四下譁然。仿佛是在即將入土的棺木上釘上了最後一顆釘子,從此,再無回頭之路。

  情勢幾乎是在這一句話之後急轉直下,變故橫生。

  須臾之間,群情竟漸漸激憤起來。

  第一個勇敢的人站了出來,質問:「你為何冒充凌宮?真正的凌宮呢?是不是早已被你所害?」

  導火索點燃,之後便一發不可收拾。

  「要不是今日尚輝被擒後道出實情,你還想蒙蔽我們到什麼時候?」

  「天理昭彰,自有公道。凌嵐,如今你的惡行已被公然披露,說,你真正的陰謀目的究竟是什麼?真正的凌宮是死是活,又被你藏在了何處?」

  「你強占她人身份,享受著本該屬於真正凌宮所擁有的一切,午夜夢回,你就不心虛嗎?」

  凌嵐遽然阻斷,堅定冷情道:「心虛?我之所以站在這裡,只是因為我就是我,我有這個能力站在這裡!」

  「凌宮身份的機遇確實是一把好風,但若是沒有這把風,我依舊會堂堂正正地站在這裡!只是非是凌宮的身份,而是我自己!」

  霜客罕見的焦急不定,失態插話:「大家誤會了,她是我們宮主親定的下一任宮主,並非篡位!」

  「凌霜掌宮侍奉凌霜多年,竟也叛變宮門,助紂為虐!她體內根本不存真正凌宮所有的雪蓮本體,已是板上釘釘。」

  凌嵐伸手將霜客攔至身後,輕慰道:「一開始選擇隱瞞,最後以被人揭露的方式攤開,就註定了一切的解釋都是遮掩罪惡的手段。」

  霜客:「可是……」

  凌嵐:「更何況他們群情激憤,此時是不會聽你片面且無實證之辭的。而且,此刻你站在我這邊,仙門會將你視為凌霜叛徒,個別居心叵測之人會引導大眾情緒,使你喪失在凌霜宮的威信和信任。那時,一旦有人趁虛而入,就會發生之前的劉欣事件。」

  霜客忽靜,明白過來什麼。

  若今日凌嵐出事,那麼,兩個人中霜客便絕對不能再出事。

  凌嵐耳語道:「放心,不會有事的。我會儘快想辦法重新回來!」

  她偷瞥了一眼身後的賀風,右手握上劍鞘。這一次,她不知道那人還會不會站在她這邊了。

  畢竟,這一時空的伊始,是作為門主的賀風前來相請身為凌霜宮主的凌宮,借利完成最終目標之事。而非,身為凌嵐的她。

  自始至終,凌嵐也騙了他。

  「不好,她要逃跑!」任去來看出貓膩,迅速召集眾人相圍。

  此時,就算是中立各派,見她要逃即刻全部動身,團團圍來。

  「若不是真的,你為何要逃?」

  凌嵐內心嗤嘲,道:「真被你們帶去仙門審判,這真相可能就永遠都查不出來了。」

  她主意已定,下手快准狠,滿庭芳出鞘便揮斬退第一批圍來的人流。

  可畢竟是一人抗眾,剛要御劍衝出,揮退的人流陰魂不散般再次圍來。而這次,各派掌門加入了戰局,領在各派最前線。

  凌嵐眼觀四方,鬆手活動指節後重新握緊了劍柄。

  她厲聲道:「霜客,率領凌霜宮眾後退,不許和仙門對抗!今日,是我叛出了凌霜宮!而不是凌霜宮叛出了修仙界!」

  霜客頓步,手中劍垂落,低頭不語。

  第二波捉拿凌嵐的攻勢如虎襲來。一時,紫葉漫天,煙嵐翻湧,黑白肅殺的刀光劍影中,兩股此消彼長的劍氣激盪在整個緊繃的氣氛中。

  倏然間,一陣由全身劍氣裹挾而起的風驟然掠過。

  目之所及處,一個黑衣身影從後方圍攻人群孑然翻出,背對落於凌嵐身前,墨發翻飛,傲然挺立,右手長劍斜指地面。

  凌嵐看不到賀風的表情,也不知對方究竟是懷著一種怎樣的心情。

  第一次,她有一種過往屈辱醜事被在意之人窺破後的彷徨憂慮。

  本以為隨著歲月流逝,泉下間一切往事便會從此風流雲散,死死埋葬在腐爛的舊土中,不再為任何人所窺。卻不曾想,一切還是……重見天日了!

  這時,只聽賀風冷冽道:「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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