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一擊

  致命一擊

  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沖天金陣結成的那一刻，凌嵐眼疾手快，輕功踏過一瞬將賀風拽回來。

  後撤剎那，賀風才從洶湧的情感中抽思。

  「兩重準備。」賀風嗤笑。

  放在平常，賀風謹慎到根本不會犯如此錯誤。

  褚玉列也許一早就算對了賀風的薄弱處，更是料到了他現下的情況。

  賀風蘊起全身魔力，一臉不屑，欲再次向前。

  凌嵐眉頭輕蹙，一把拉住對方的手臂，提醒道:「你忘了？這是在丹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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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外面傳來嘈雜的腳步聲，似有近千人。

  「快，別讓魔頭賀風逃了。」

  賀風忽地一怔。

  二人再清楚不過，是長聚的聲音。

  「不對，」凌嵐突然感到一絲怪異，「他們趕來的太快了，而且還是調動了這麼多人的情況下。就好像……」

  賀風也反應過來:「就好像是他們故意埋伏在這裡，早已在此等了許久。」

  凌嵐雙目驀然大睜。

  「我們先走！」

  凌嵐最後一眼瞥了一眼門中之人，那人好似沒有聽到屋外的任何動靜，只呆呆地停在了屋中央。

  翻出此地，凌嵐疾速道:「這時仙門和丹院眾人說不定已經將丹劍院外圍全部包圍了，我們只能向後山去，暫避鋒芒，擇機再動。」

  這時賀風傾身從屋頂跳下，身披粼粼月光，好整以暇站定，大有輕裘緩帶的氣象，道:「去歲華園。」

  凌嵐停在屋頂，倏忽想起了什麼。

  風歸處，黑漆漆的夜中亮起一豆昏暗的燈光。

  賀風拿著一把鐵鍬，在屋後挖開了一道虛掩著的地洞。

  這是在丹劍院最後一年時，凌嵐在一旁親眼看著賀風挖出來的。

  當時銀泠已搬到熹微園，褚玉列被召回自家處理大事，而正被親生父親關禁閉的宵光這時突然傳來求救信。

  上書:「大約不到三日，我就要死了，臨別寄言，勿念！」

  呵，賀風嗤笑一聲，一臉瞭然。

  凌嵐抱臂在側，熟練道:「要去解救他的話，只能中午或晚上，否則逃課肯定會被甄老師發現。但是丹院有宵禁，現在如何出去又是個問題。」

  當時賀風的掃花游尚沒到如今水平，更別說還是在甄老師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要不，」賀風眨眨眼，真誠道，「挖地道？」

  那一刻，一道驚雷劈下，將凌嵐的認知劈了個粉碎。

  雖然全程凌嵐基本上沒動什麼手，只為他掌燈，但還是十分匪夷所思。

  那次之後，憑藉這地道，兩人也曾三番兩次半夜偷偷跑出去撒歡兒，這樣看來，這地道倒也不錯。

  眼下，再望著這地道，凌嵐匆促說:「等一下，我落了一件東西。」

  她小跑進屋，將那本遊記揣進懷中，臨走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把那本無字書也揣了起來。

  洞通郊外，二人回到流雪川外，遠遠便望見了候在山門外的高翊和介清。

  高翊:「我聽說你們在丹院暴露了，怎麼樣，沒事吧？」

  凌嵐:「當然沒事了。」

  賀風:「高翊。」

  「嗯？」

  「他真的是甄老師。」

  一時間，高翊臉上的笑容斂住了。

  「清行後山的秘洞通向丹劍院，甄老師時隔多年突然出現，」賀風輕笑一聲，「高翊，你明白了嗎？」

  那個人，就在丹劍院。

  當日清行山上，那個人若逃匿，只有清行後山那一條少人的直通丹劍院的秘洞。

  原來這麼多年，那個人一直藏在他餘生再也回不去的地方，怪不得，怪不得他掀翻了半個修仙界，皆是毫無進展。

  「一日後，丹劍院，雙劍大會，」賀風眸中陰森可怖，「我要親自前去。」

  賀風離去，只留下一道孑然的背影。

  從始至終，疑心疊起的凌嵐思慮重重，猶豫要不要開口一問。

  儘管她現在已經取得了風源門眾人尤其是高翊的信任，但是如今眼看仙魔對峙又起，她的仙門人身份便又成了一個敏感點。

  「你們剛才說的到底是什麼事？」凌嵐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高翊從剛才的驚愕中回神，根本來不及回答凌嵐的問題:「凌嵐，以後再跟你說，我現在有要事。」

  說完，他急急追上賀風的背影:「賀竹之，你等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凌嵐怎麼可能真的靜靜等他。回去之後，她連夜給褚玉列寄書一封。

  大概一炷香的時間，便收到了褚玉列的回信。

  信中並沒有提到什麼其他神秘的人。

  但是信中明確直言，這次確實是專門為賀風設下的局。而且褚玉列知道，賀風一定會親自入局。

  二人互相知曉對方的用意，最後的博弈結果，只看誰更技高一籌。

  信的最後，褚玉列要凌嵐與他裡應外合，做刺入敵人胸膛的最後那把刀。

  「叮！」系統忽然跳出，「宿主，丹劍院囚魔副本即將開啟，請宿主按照劇情和系統提示任務，完滿完成最後一個副本。」

  最後一個副本任務，完成以後，她的所有劇情流任務到此為止便已全部完成，只剩最後一個……

  她糾結良久，半晌，問出了從始至終從未問過系統的那條感情線任務:「我和褚玉列的感情線進度如今是……是多少？」

  系統:「90%」

  凌嵐愣了下，她明明什麼都沒做，沒有刻意地去製造曖昧或推動感情，竟然高達90%。

  女主的光環如此耀眼嗎？

  還是，再一次印證了系統當初對她說的話:一切都在按照原有的劇情發展下去，你其實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她馬上就要完成所有任務，可以回家了。

  但是她卻高興不起來。

  凌嵐坐在床前，枯坐至天明。

  整整一日，四人都在討論明日的作戰計劃和運兵部署，只有凌嵐時不時的心不在焉。

  按照原著劇情，丹劍院囚魔這一副本中，修仙界女宮凌嵐作為仙門久久埋入風源門中的內應，是一舉擊敗賀風的最關鍵一環，也是仙門安排給魔頭賀風的最後致命一擊。

  賀風在眾仙門雲集的雙劍大會上，被仙門臨時共創出的除魔陣法所困，輕傷疏忽之際，凌嵐在全仙門面前，用雙劍之一將賀風一劍貫胸。

  此戰之後，凌嵐回歸修仙界，成為功震仙門的女宗師。而賀風第二次被打落谷底，從此節節敗退，以失敗身死終局。

  「凌嵐，你怎麼了？」

  凌嵐一個激靈，驚愕忘進對方的眼眸。

  賀風注意到她的神態不對，忽然停下交代到一半的部署，有些擔憂地詢問。

  凌嵐驚魂甫定:「沒事，你們繼續商議，不用管我。」

  高翊也注意到了，他這次沒開玩笑，關心道:「凌嵐，你是不是沒睡好，黑眼窩都出來了。要不你就去休息吧，議定後我們直接告訴你。」

  凌嵐聽著這些話，心裡更加難受糾結起來。

  「真的沒事，可能是失眠了吧。」她打著哈哈混過去，又道:「對了，商議得怎麼樣了？」

  高翊:「褚玉列將雙劍大會改在了丹劍院。」

  凌嵐:「也就是說，之前放出的消息，只是為了引賀竹之前去查探。若是能抓住他更好，若是失敗，那麼，最後真正的戰場，其實是在丹劍院。」

  介清:「沒錯。」

  賀風:「明日，我們分三方行事。雙劍大會，我正面出擊，劫出甄老師。高翊和凌嵐帶人埋伏在歲華園地道中，等我信號，出來後首要之事，凌嵐帶著甄老師趁亂從地道離開，安全送回流雪川。介清駐守流雪川，以防對方留有後手。」

  所有計劃完美無缺。

  「我跟你一塊兒去。」凌嵐脫口而出。

  丹劍院副本，她必須在場。

  與此同時，修仙界各派早已集結至清行。

  「這一次我們的局做的可謂天衣無縫，賀風果然如我們所料，一步步踏了進來。」

  「他這次敗就敗在太盲目自大，自身魔力高強又如何，可別忘了雙劍可是除魔之劍，只要他這次來，就別再想回到流雪川。」

  這一次，仙門眾人皆是勝券在握。仿佛博弈還沒有開始，他們就已經班師回朝了。

  這時，殿下一道響亮聲音傳來:「我自請擔任此次戰局的前鋒，」

  眾人尋聲望去，是段宵光。

  代表凌霜宮而來的霜客驀然回首，眸中驚詫暗自流動。

  段宵光迎著眾人的目光，侃侃道:「為父報仇。」

  當初流波宗掌門被賀風一劍貫胸，當場而死。恰時趕來的段宵光親眼目睹自己的好友殺死了親父，當時場面是何其慘烈，眾人都記憶尤清。

  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褚玉列若有所思，默許點頭。

  得到應允後，宵光與霜客錯身而過，提前坐了回去，沒再理會其他人再說什麼。

  在周圍喧譁繁雜的聲音中，獨坐著的宵光不知為何腦中忽然想起了一樁陳年舊事。

  如果按照凌嵐的記憶來說的話，其實在溯洄中她也是參與了的。

  那時賀風凌嵐從地道里溜出來後，直接御劍飛向了流波宗。

  屋中，連續被關快一個月的宵光呆坐地上，無聊到一個人在擲骰子玩。

  宵光有時候真的很不理解他爹，當初送他去丹劍院習劍的是他，現在莫名其妙，粗暴蠻橫不讓他回丹劍院的也是他。

  宵光都懷疑他爹是不是腦子被門擠了。

  「一個兩個的，我被關了快一個月了，沒有一個人來看我過得好不好。無情無義，狼心狗肺！」

  「你小子罵誰呢？」

  宵光心忽地一跳，望向周圍。

  這時窗子吱呀一聲，翻身跳進來一白一綠兩道身影。

  二人抱臂看著他，一臉耐人尋味。

  賀風食指搖著一串鑰匙，嘖了一聲:「可惜，本來我還想救某人出去呢，現在看來好像不用了。」

  凌嵐附和:「我突然也有此想。」

  宵光手中骰子滾地，根本沒顧得上反擊兩人的話，彈跳起身一下撲了過來。

  抱完賀風正要抱凌嵐，賀風忽地側身微向前一擋。

  宵光一臉莫名其妙。

  賀風咳了一聲，道:「男女有別。」

  宵光、凌嵐:「……」

  三人商議定後，賀風輕功最好，被鄭重委派前去段宏身邊偷解除宵光身上定位咒術的藥水。

  宵光激動難掩，二人說著說著就說到了他和賀風初次見面的事。

  凌嵐趴在桌子上，聽得一愣一愣的。

  不消片刻，賀風拿著戰利品回來了，宵光解除咒術後三人正式開溜。

  卻不曾想三人剛出流波宗的大門，就被段宏率領全宗門的人團團圍了起來。

  三人頓時成了瓮中之鼈。

  看這陣仗，賀風忽然意識到什麼，瞭然一笑。

  「不知段宗主今日引我前來，所為何事？」

  宵光也明白過來，急忙解釋:「不是，我傳信給你不是……」

  凌嵐在身旁按下他的胳膊，道:「不用解釋，我們相信你。」

  段宏看向眼前這個綠衣女子，忽覺她有點兒礙眼。

  他哈哈大笑:「不錯，都是聰明人。那我們就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爹，你到底要怎麼樣？我只是想回丹劍院繼續學劍而已，何錯之有？」

  段宏沒搭理他，轉而對賀風道:「你覺得，你的身份配得上和宵光玩在一起嗎？」

  此話一出，在場三人俱愣。

  宵光憤怒喊道:「爹，你閉嘴！」

  「看，因為你們，他現在敢幾次三番忤逆我。」段宏直接甩下一道仙繩，將宵光綁回了屋中。

  賀風自嘲一笑:「不止出身，其實你從一開始就討厭我吧？」

  凌嵐也能感覺出來，段宏從一開始就對賀風成見很大，奈何宵光一直黏著賀風，他又不能表現的太明顯。

  「沒錯，是又怎樣。我不允許我兒子每天黏著一個從山中出來的布衣小子，還模糊了自己的準則信仰，處處以你馬首是瞻。」段宏慢慢走近，「說簡單點，你主導了他的行為，而這一點，我特別討厭！」

  賀風捏的指節漸漸發白。

  「如果你真的拿他當好友，不想弄得我們父子矛盾分裂，那你就好好想想，趁早遠離他。」

  凌嵐全身無名火起。

  被關回屋中的宵光當然不知道外面他們說了些什麼，但是他也不傻，他知道自己好友和父親的矛盾已經兩方攤開了。

  下次和賀風再見面，二人會不會尷尬呢？

  事實證明，並沒有。

  當宵光搞定這邊的一切，再次回到丹院時，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