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

  仿佛沒有知覺般，凌嵐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去往何方，只聽到耳畔隱隱約約的系統的聲音。

  聲音漸漸清晰起來，「溯洄期間，系統處於停機狀態。還請宿主銘記以下幾點：第一，宿主非溯洄時空中人，所以此間重要之事、人物經歷和轉折點並不會輕易隨著宿主的主觀能動性而改變。第二，宿主不可向此間人暴露自己是溯洄之人，擾亂空間秩序，若有差池，懲罰砍掉之前所有積累的劇情進度。」

  聲音消失，凌嵐睜開了眼睛。

  一滴清涼的雨絲落在了她的眉心，舉手間，才發現自己儼然已經換了一身淺綠的天縹色衣裙，路旁的小水窪倒映出她清麗的面容，與之前成年後清冷掛的容貌不同，少年時的凌宮臉上還帶有五分青澀的少年氣。她笑了下，如果五官動起來的話，還會隱約顯出一絲絲可愛的反差萌。

  「還有人嗎？我等著。」一道清朗的聲音傳來。凌嵐擡眸循聲望了過去，一個模糊的白衣身影穿過絲絲煙雨飄入了凌嵐的眼中。

  雖然下著雨，天卻並不陰沉，雨很小，小到可以忽略。

  而與這清涼感交相輝映的，是前方路的盡頭兩側，青翠如洗的疏疏青竹。青竹中間，設有一方高台，高台之下，站立著許多身姿挺拔的年輕人。而高台之上，正是那襲白衣身影。

  凌嵐已經漸漸地走近了，只見那少年長身玉立，一襲白衣勁裝，高馬尾，發尾一條藍帶隨風張揚，而那少年右手伸於身前，食指指尖倒立著一柄寶劍，他就那樣輕鬆地站在那裡。

  凌嵐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他，賀風，賀竹之，不久前還對她刀架頸側的人。

  

  只不過，差別不是一丁半點的大，與之前黑袍浴血、寡言陰沉的形象截然不同，眼前的這個少年，全身都散發著一種明媚張揚的少年風流，仿若天生就該這樣一般。

  「那今日就到此結…」賀風的話還未落下，突然，眼前忽地一黑，耳邊嗡鳴作響，他無奈小聲嘀咕：「早知道這幾天就不每天都熬到凌晨練那套新劍法了。」

  良久，調整好狀態後，他開口重新宣布。這時，一擡頭，堪堪對上了凌嵐凝望他的視線。

  「這位姑娘是否也是前來報名入丹劍院的？」賀風問。

  丹劍院？這時，凌嵐才留意到少年身後高大巍峨的朱色大門正上方，高懸一副黑底鎏金字的匾額，上書「丹劍院」三個大字，氣派非常。

  丹劍院，原書中的仙門劍修聖地，每年從當世各地招收或天賦異稟或某方面能力突出的劍修人才，結業後大多能夠進入當世仙門大派。而且，如果提到當今修仙界或者說門派修士中能數得上名號的人物，那麼，其中出自丹劍院的學生就能夠占據半壁江山。也難怪今日前來報名的人這麼多了。

  既然是要了解主要角色的過往，那必然是得接近他們的生活軌跡。凌嵐思忖片刻，回道：「是的，久仰丹劍院在修仙界的大名，今日特來報名，希望能入學府修習劍術仙法，酬我心中志。」這一番話說的大氣凜然。

  「好！這位姑娘，請！」賀風接住指尖拋起的劍，開口道。

  凌嵐不明所以，按著他的示意走上了高台。

  只見對方拔劍而出，握劍行禮：「姑娘，你先出招吧。」然後右手握劍劍尖向下，等待凌嵐先出手。

  這是…這是要…比武招親？啊呸，比武招生？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操作。

  這變故突然打了凌嵐一個措手不及。

  我的武器，武器呢？正匆忙間，低頭瞥見了腰間那把銀色的佩劍，長舒一口氣，幸好，佩劍也帶過來了。

  凌嵐作勢拔劍而出，氣勢洶洶，今天，她是非入丹劍院不可的。

  何況，憑藉她後來一宮之主的修為，怎麼說功力在修仙界也是數一數二、排的上名號的，在溯洄世界中應該也是少有人能敵的。想到這，加之有強大力量傍身，凌嵐更是胸有成竹。

  沒再客氣，長劍破風而出，斬斷無數雨絲，直刺向前，賀風也持劍前來，兩劍相撞，劍鋒發出刺耳的聲響，凌嵐眼中仿佛閃著光。劍刃相擦間，她看到了賀風驚訝的目光，怎麼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一招過後，兩人收勢對立。這時，台下傳來絡繹不絕的議論聲，凌嵐向下瞥了一眼，人群中已經多了幾把油紙傘，雨雖然特別小，但畢竟時間長了，身上終究會潮濕，對面的少年也前額額發微濕。

  「這位姑娘沒想到這麼厲害，第一招就能和賀竹之打個平手。要知道那可是賀竹之啊，丹劍院劍修第一。」

  「那又怎樣，賀竹之被捧的再厲害，也只不過是一個提前半年被丹劍院招走的學生而已，比我們這一屆需要考核進入的普通弟子多了半年的經驗而已，要知道人外有人。」

  「那也不一定，丹劍院是三年舉行一次招收大比，賀竹之他們那一百人被提前半年招收時，上一屆的弟子還沒有完全結業離院，據說他和上一屆的師兄師姐們比試，劍試成績也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那照你這樣說，這位姑娘豈不是…豈不是比我們在場的各位都要厲害。」

  聽到這，凌嵐已經反應過來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了，如果沒記錯的話，原著中提到過這時的賀風應該是十六歲，那麼按照時間推算，這時的凌嵐應該也是十七歲。不對勁之處就在於，賀風已經算是同輩中天賦比較出眾的佼佼者，而一個十六歲的少女，修為老辣，展現出與這個年紀格格不入的高深修為，真是怎麼想都覺得有點詭異。

  「小姑娘，不錯嘛，竟然能接下我第一招，你叫什麼名字？」賀風在這時開口了。

  「凌嵐，凌霜的凌，流嵐的嵐。閣下呢？」

  「我？」少年不羈一笑，「我姓賀，名風，字竹之。丹劍院本屆提前招收批弟子，現負責本屆普通弟子的入院考核。」

  「久仰。」凌嵐眼神複雜。

  「凌嵐…」賀風假裝思忖繼而很快眉眼俱笑擡頭道，「那你可知，嵐為風動？」

  凌嵐一怔，剛反應過來這句輕浮之言，只見少年話落劍起，長劍凌厲穿雨而來，勢帶疾風，凌嵐準備不及，慌忙接招。

  對方招招利落如風，風隨劍動，一氣呵成。凌嵐只能被迫跟著他的節奏在防守，完完全全被對方牽制著走。

  以她現在的修為，抵擋過前期攻勢，後面應該完全可以破局，但是，她不能暴露的更多了，應該表現出這個年齡段這個時空正常該有的水平。

  凌嵐將自己定位在比較普遍的中等偏下水平，很快找准轉機，凌嵐打破對方攻勢開始反攻，但是她發現，掩藏自己真實修為的後果就是，自己根本不是賀風的對手。

  以這種中下的修為，在對方的劍下根本就是以卵擊石，根本不可能獲勝。但是，她又不能展示出自己真實的修為，怎麼辦？

  賀風雙眸狡黠一動，趁間隙開口道：「怎麼樣，凌嵐？」

  「不怎麼樣。」凌嵐一劍擋回他的劍，立定道。沒辦法了，現在只能盡力一試。

  話畢，凌嵐持劍復上，這回，出招速度變得更快，賀風提劍迎上，不過，凌嵐很快就轉入了守勢，二人交戰幾十招，凌嵐已經感覺身體初顯疲態，開始喘氣。

  而對面的少年卻氣定神閒，一派悠然，他道：「你打這個主意不錯，招生選拔不能打傷來試者，所以儘量不會出嚴苛的傷人劍招，而你僅需要只守不攻消耗對方體力，打持久戰，然後等對方露出疲態，然後找到其破綻，一招制敵。」

  「不愧是反派，智商都配備的這麼高級。」凌嵐內心吐槽。

  「不過嘛，」少年驕傲地一笑，繼而語氣變得意味深長，「萬一我百招之內，都不會露出破綻呢？你當如何？」

  聽到這兒，凌嵐內心瞬間奔潰了一瞬，因為她明白，對方說的很大程度上是真的。努力了這麼久，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心有不甘，凌嵐憤然揮劍又出招，「那就看你什麼時候找出我的破綻。」

  賀風好像意識到了凌嵐有些怒意了，趕緊匆忙擋下她這次拼盡全力的劍招，然而自己收斂劍勢並且不主動出擊了。

  賀風想找間隙跟她說話解釋，「哎，你聽我……」一劍刺來，賀風匆忙抵擋。但是凌嵐並沒有給他機會，就這樣膠著過了三招。

  「哈哈哈！」一聲渾厚的聲音傳來，「你們二人且停下吧。」

  二人聽聞聲音停下手中劍勢齊齊回頭。

  只見人群中走出來一位看上去五十多歲的老者，衣著講究，氣質不凡，雖是笑著的，卻讓人感覺十分莊重。

  「老師。」站在身側的賀風抱劍行禮。

  他就是那個名滿天下的丹劍院創立者，甄熙生？

  「小姑娘，不用再跟他打下去了，你已經通過選拔試了。」

  凌嵐一臉迷惑，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女主光環？絕處還能逢生？

  見她一臉迷茫，賀風解釋道：「這裡有誰說了必須是打贏我才算是通過考核的嗎？」接著小聲嘀咕了一句，「如果這樣的話，那今天應該沒有人能通過考核了。」

  凌嵐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對方復說道：「從考核開始起，老師就一直站在台下人群里了，所以從你走到台下起，考核實際上就已經開始了。而且，其實剛打到一半的時候我就感覺你應該會通過考核。我好心想告訴你，你又不給我機會，嘖。」

  凌嵐不解：「為什麼。」

  「傻啊。」凌嵐還沒來得及反應，賀風意識到老師在場，他嘻嘻一笑，趕緊改口道，「因為你足夠能堅持啊。最重要的還是在逆境的情況下。」

  凌嵐將信將疑，僅僅是這麼簡單的事情嗎？她轉頭看向甄老先生徵詢，然而對方只是笑了笑，不置一語。

  「賀竹之。」這時，一聲少年的聲音傳來。凌嵐覺得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呢，循聲望去，只見遠處走來兩個熟悉的身影。

  雨很久之前就已經停了，翠竹滴響處，一紅一青前後而至。

  凌嵐的記憶瞬間重疊，恍若有一種前世今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