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救贖

  半生救贖

  曦光拂岫動風色，雲心九疊流花影。

  當是時，天光乍破。

  途中，凌嵐問出了穿書後最關鍵的一個問題：「系統，我現在是需要重新修習來調動適應原主擁有的靈力嗎？」

  系統機械的聲音響起：「本次穿書宿主具有金手指，擁有氣動山河的宗師級修為，在修仙界中遙居前十，鮮有敵手。」

  「也就是說，我現在其實會原主的所有功法修為？」

  「是的。」

  凌嵐試了一下御劍，自動匹配設定，御劍成功。

  凌嵐到達的那一刻，賀風正被一個修士猛地踹到道旁一塊巨石上，石與肉碰撞發出一聲沉悶重響。

  

  光是聽來就讓人感覺十分疼。

  一朝隕落，狼狽如斯，任人踩踏。

  凌嵐猶豫片刻，還是走近他們。修士們看到來人，立馬恭敬道：「凌宮。」

  凌嵐有點兒虛地作出一派宮主氣度，端的是一派高貴霸氣，道：「仙首命我負責清點戰場，負責這裡的一切其他事宜。你們動作快點兒，需儘早完成此處事務回去交差。」

  幾人連忙應道：「是，我們這就去。」

  見幾人意會，她沒再回頭看地上那人，轉身離開。

  凌嵐走遠後，忽然，腳步停了下來。

  因為本身的修為高，即使隔了很遠，她還是聽到了那些人背後的談話。

  一人道：「我們還要繼續羞辱他嗎？我聽剛才凌宮的意思，好像是讓我們不要插手多事。」

  為首的那人道：「那又怎樣，我們假裝聽不懂她的暗示，她也無計可施。」

  「可是……」

  「沒有可是，除了暗示外，難道她作為仙門中的一宮之主，還會光明正大地在一眾修士面前撕破臉皮去維護一個惡人嗎？」

  另一人沒了聲音。

  凌嵐在心中嘆了口氣，輕聲道：「確實不會。」

  除了剛才的心軟外，作為一位仙門正道中人，確實不該對一個惡人抱有太多的仁慈，是非不分。

  更何況，她知道原著中的賀風根本就不會死在此處。

  凌嵐搖頭，擡步欲走，這時，後面又傳來一陣聲音。

  還是為首的那名修士，憤憤道：「當初在丹劍院，你不是很厲害嗎？還有我們那位偏心的甄老師，不是處處以你為榮嗎？沒想到吧，你現在到了這副境遇，哈哈哈！」

  話畢，沉悶擊打聲復起。

  聽到「丹劍院」三個字，凌嵐一下子想起了書中描述的那個尚在學院時期的白衣少年——賀竹之。

  原書中對他少年時期也就是黑化前的描述：

  【丹劍院劍場，少年足尖輕點，翻身上場，鶴立人群中央。

  雪衣獵獵，墨發高束，彈指間利鋒出鞘，劍隨意走，飛花流雪，勢動滿庭春色。

  煦陽下，濯濯笑容和泠泠劍光相撞，迸濺出飛揚不羈的少年風流。】

  凌嵐記得自己當初剛看這本書開頭的時候，曾深深地迷戀上了賀竹之這個少年天才，甚至對他的喜愛一度超過了男主。

  但是沒想到，到後面他居然黑化了！！！

  而且，還是全書的終極大反派！

  有時凌嵐自己都懷疑，是不是作者為了塑造一個血肉豐滿的反派，故意將賀竹之的少年時期寫的那麼驕傲恣意，自信瀟灑，然後後期強行設計他黑化。

  說實話，凌嵐確實意難平過。

  不過她作為一名社會主義大好青年，在看到後期賀風黑化對仙門的種種報復之後，就收起了那份喜歡。

  只不過此時，看到被打入泥沼溝渠中爬不起來的賀竹之，由「丹劍院」三字使她想起來的那個明媚的少年，讓她陷入了糾結。

  其實她以前也想過，原著中說他黑化的轉折是因為一名女子的身死，但是從他少年時的種種表現和事跡來看，這一打擊真的會讓他背棄少年時的所有信仰和理想嗎？

  凌嵐想過，但是從未想通過。

  最終，還是理智占據了上風。

  凌嵐轉頭，決絕走出了山門。

  這邊，賀風被眾人圍著拳打腳踢，身受重傷加上修為盡廢，此時他疼到極致仿佛全身浸入了腐蝕骨肉的池水。

  天昏地暗，視野變窄，世界即將縮成一線。

  當是時，一道銀光乍現，穿透人群，洶湧靈力肆虐而來，重重地將那群修士震翻在地。

  一抹白色如梨雪般的身影出現在賀風的眼前。

  來人著一身簡約出塵的宮裝，衣袂翩躚若流風之回雪，白色的裙角暈染一圈鮮艷奪目的血色。

  右手執劍，亭然玉立，不可動搖。

  來人正是凌嵐。

  打臉雖遲但到，大概人類的本質就是打臉吧。

  凌嵐擺出一副宮主的氣勢，嚴肅神色，厲聲道：「我剛才交代了什麼？你們是真的沒聽懂嗎？」

  她轉眸看向了為首的那名修士，「若真是愚笨到了這種程度，還修什麼道？」說到後面更像是呵斥。

  凌嵐這是挑明了自己的維護之意。

  一人剛想上前辯駁，被身旁人眼疾手快拽了回去。

  凌嵐將這些小動作盡收眼底。

  「仙首既然令你們清點戰場，關押囚徒，那就好好地各司其職，完成任務。沒用的事情別在我眼皮子底下出現。」

  凌嵐語氣漸重，道：「況且，既然仙首都說了留他一命，你們此舉，難道是想違抗仙首的命令嗎？」

  眾人聽她連仙首都搬出來了，明白她這是要維護到底了。

  一名修士帶著歉笑上前道：「凌宮，這事是我們的不是，我們當然不敢違抗仙首的命令，我們這就去繼續清點戰場。」

  說完，幾人象徵性地行了個禮，訕訕地離開了。

  既然出面都出了，那就救人救到底吧。

  凌嵐回過身，正對上了賀風擡頭望過來的眼神。

  是一種無聲的凝視。

  凌嵐愣怔了一下。

  隨即回過神來，凌嵐走近他身旁，蹲了下來，想替他看一下傷勢。

  這時，從始至終帶著一股冷漠審視，拒人於千里之外不肯跟她說過一句話的人，開口說話了！

  那是一道略帶沙啞且虛弱的聲音，只有短短四個字，「為何幫我？」

  凌嵐沒有擡頭，仿佛在沉思般。

  內心想的卻是：「當然是因為我知道你這次死不了啊，度過這一劫後還會勢力大盛，更何況之前好像還觸了他的霉頭，現在當然要抱一抱大腿了。」

  更何況，雖然她的設定是女主，但她也不能保證在這個世界一定不會掛。

  更別提劇情發展到後面，她還要作為暗線潛伏在賀風的周圍，現在在賀風最卑微絕望的時候給的一點兒善意，說不定就是以後她潛伏時的一根救命稻草。

  這種套路她還是懂得的。

  過了一會兒，凌嵐終於在腦海中編出了一個凸顯她高貴善良和與眾不同人設的說辭。

  連自己聽了都覺得自己很裝的說辭。

  她擡眸看向對方，緩緩開口道：「你確實該死，卻只能是因為所做壞事而死。」

  「你所作的壞事，自有眾仙門和正義來審判。」

  「但是，不能是因為曾經做了正確的事而被嫉妒之人利用報復至死。」

  賀風呆呆地聽著，聽到後面，突然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一種異樣的灼燒感，他微微低下了頭，黑髮傾瀉如瀑，遮住了大半張臉。

  在遮蓋的陰影下，凌嵐看到了他嘴角微微勾起，像是一種嗤笑。

  賀風無力的聲音再次響起，似漫天的蒼涼之霧中飄起幾滴戲謔的雨絲，道：「正確的事？」

  仿佛在這幾個字上細細咀嚼流連般，過了好一會兒，他低沉的聲音響起：「真是笑話，你怎知曾經是正確？」

  仿佛是說於自己聽的一般，他並沒有等凌嵐的回答，自嘲似的搖了搖頭。

  其實，原書中的賀風並不是一開始就是壞的，書中提到過他和男主的少年學院生活，更是將他描寫成一個少年天才的形象，自信輕狂，恣意瀟灑，一時風頭無兩。

  可惜，後面他遭受打擊、人生顛覆，終究還是黑化了。

  凌嵐當然不能告訴他原因，只沉默閉口不言。

  好在對方也沒有真的等待她回答的意思，凌嵐稍稍鬆了一口氣。

  只是，氣氛很快又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忽然，凌嵐開口道:「是否正確，你可問己心。可曾後悔否？」

  賀風一怔。

  凌嵐向四周張望了一下，這片戰場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

  想起她之前承諾的任務，又在賀風身前委身蹲下，她看了一眼地上那個筋脈盡斷的人，試探道：「我送你去囚禁之地？」

  眼前人沒有任何反應，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凌嵐內心吐槽，表面道：「那我就當你是默許嘍。」

  她右手不假思索地伸向了對方後背凸起的衣服處，突然，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凌嵐假裝若無其事地收回了手。

  改抓住了他的袖子，然後捏了一個口訣，直接瞬移到了囚禁之地。

  這是流雪川里的一片湖的最中心之處，無橋無船，只有一介湖心亭，亭中央是一道未開啟的囚禁陣法。

  凌嵐和賀風保持原姿勢穩穩瞬移到了這片陣法的中間。

  當是時，不遠處隱約正有幾個人影御劍朝這邊飛來。

  待看清後，凌嵐很快鬆開了那隻沾滿泥土的髒髒的袖子，起身站了起來，準備向外走去。

  賀風敏感地用餘光注意著她的動作。

  只見來人到亭上後也向他們這邊而來，凌嵐之前在山門前見過他們，為首的那人一直跟隨在不知哪派掌門的左右，看樣子應該是門派中的高位弟子。

  果然，為首那人上前道：「凌宮，我是時蕪派下首席大弟子楊遠，奉師命前來一起處理這邊戰場的事務。」

  凌嵐交接後告辭離開，很快御劍落在岸邊，只見湖心亭上已經結起了一道金色的流光結界，陣法靈力強盛。

  真不知道賀風是怎麼從這道陣法中逃出去的，原書中寫的也是模稜兩可，讓人迷惑。

  系統:「宿主，接下來即將迎來『水中絕路』劇情，請您貫徹原主人設核心，推進劇情完整度，完成任務。」

  凌嵐:「也就是說，到下一次再見之時，我和賀風就應該是刀劍相向了，我要扮演起將他逼入死路的清冷宮主形象？」

  系統:「是的。置之死地而後生，賀風此次生死一線削骨摧心，僥倖逃生後，徹底瘋魔展開反攻復仇。仙魔兩派正式博弈開始徐徐展開。」也就是書中的高潮劇情正式開始。

  凌嵐瞭然:「仙門大會，商議出來的結果，便是水上絕路這一劇情吧。」

  看來她要快速走這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