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
2024-09-14 02:53:03
作者: 謐野
抉擇
「我是感性動物,但我必須作出理性的選擇,因為我沒有退路。」
——程知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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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言律她倆商量完已經是晚上快十點了,她們決定第二天下午進南轄區。
上午譚千覓要和莫余霏去外面守著,而謝錦言律則去解決怎麼進去的問題。
回去,剛走進家門。
這裡她們住了幾個月,雖然沒有真正到「家」的地步,但總說居處,她們倆都覺得奇怪,也就勉強說上一句「家」了。
總之就是剛進門,譚千覓忽然看向莫余霏。
莫余霏門關到一半,注意到她的眼神,心中一慌,她擔心了一路,生怕譚千覓提今晚就去找譚可,這好不容易到家,可別吧。
倒也不是不想去,她也想早早把這些雜事解決,但是如果去了,今晚就又得熬夜,她可憐的作息,最近已經破得稀碎了。
譚千覓沖她眨眼。
「……好吧。」
千覓很少會跟她任性,所以每到這時候,她是真真喜憂參半,分不清高興還是不高興了。
譚千覓踮腳就吧唧了一口,把合了一半的門完全合上,而後拉著她的手,一轉眼就傳送到了另一處駐紮台。
她用了異能,不想驚動沈盈月。
嚴格來講,這僅僅是她和莫余霏兩個人的計劃,完全不想涉及到任何旁人。
虧有夏魚先前告訴過她們譚可的精確位置,這會兒也能更順利一些。
敲門前,她嘟囔:「程程的作息不能突然變吧,她應該十二點才會睡的。」
莫余霏站在她身後,擡手從她肩上越過,敲了門,「來都來了,她睡了也得醒。」
譚千覓斜她一眼,突然問:「你之前為什麼一直都很沉默呀?和沈盈月啊言律啊她們談話時。」
莫余霏低頭看她,而後又擡頭盯著門板,嗓音輕飄飄的,「不想跟其他人說話。」
她心中的暗礁從來沒有被移除過。
譚千覓斂眸,拉住她的手,「如果有機會,就還有很久很久可以幫你撫平那些傷疤。」
莫余霏笑了聲,聲音依舊很輕。
「沒關係啦,只有你會這麼在意別人心裡那點不舒服。分明人人都有的。」
「但是有的人不一樣,尤其是你。」譚千覓堅持她撿人的愛好。
「有人能自愈,大多數人的心病都會因為外界變化,各種原因反正,都會癒合的。但是有些人就是不可以,那些傷口太深太疼,紮根在骨頭裡,不破開去治就永遠好不了,無論現實如何變化,它們依然都在。」
莫余霏不吭聲,等聽到房間內的腳步聲靠近後,飛速低頭在她唇角親了一下。
譚千覓於是通過這短暫一瞬的觸碰,感受到了她的「心跳」。
來開門的是個相貌平平無奇的女人,瞧著還年輕,表情冷淡。
「……」看到面前的譚千覓,她面上倒是不顯什麼神色變化。
譚千覓對她笑了笑,說:「我既不帶你走,也不帶程程走,你們可以更安全,也更舒服地該怎麼樣怎麼樣。」
對方表情依然冷淡,讓開一步讓她們進去。
在陷阱和順利之間甄別了一瞬,譚千覓擡腳進去。
女人在後面,等她們進去後合上門。
「啪嗒——」
譚千覓立刻回頭,拉著莫余霏換了位置。
胸膛因為劇烈動作微微起伏,她看著面前陡然逼近的女人,露出笑,「不必要吧,至少聽聽我的來意。」
刀尖距離她的脖頸還有十厘米。
而後方,莫余霏眼疾手快,擋住了突然出現的人,二人僵持著。
場面陷入寂靜,動作與空氣一同沉默。
「嗯?姐。」
譚千覓看著面前的女人,面上絲毫沒有害怕之意,輕聲催促。
女人嘁聲,手一揚,刀刃在空氣中劃出勉強算是優美的弧度,刀身翻轉著,精準落到前方客廳里的沙發上。
她隨之上前,輕輕鬆鬆拉開莫余霏禁錮著程知柳的手臂,莫余霏也沒抵抗,順勢鬆手,一同走進客廳。
「說吧。」譚可在沙發上坐下,往後靠的同時翹起二郎腿,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譚千覓沒理她,在對面椅子上坐下,對後面過來的程知柳歉意道:「剛剛她有弄疼你嗎?」
莫余霏默然。
程知柳擺手,「沒有沒有,你們沒事吧?你有被嚇到嗎?」
譚千覓搖頭,付之一笑,目光落在程知柳身上,暫且沒有挪開。
程知柳也看著她,笑意自然而然沒過唇角的山崗。
崗下駐守著久別的尷尬、重逢卻非故人的悵惘。它們一同被淹沒。
一個站著,一個坐著。
剛坐下的莫余霏安靜看著這場面,心無波瀾,並覺得千覓可能會和她擁抱。
微笑。
然而結果出乎她的意料,譚千覓先笑著挪開目光,像是有點兒受不了。
她不禁感嘆,這種落實於現實、潛藏不知多久的扮演,才真正考驗人的控制力和演技。她的千覓果然不會差。
旁人不知她如何作想,程知柳見譚千覓像是有點兒不好意思,這才輕輕笑出聲,包容似的走開,在譚可身旁坐下,將茶几上倒好的水推給她們二人。
譚千覓端起來喝了一口,水溫合適,不冷不熱。
垂眸盯著水面,她不急不緩把杯子放下。
杯子與桌面碰撞的聲音清脆,但音量不大。
程知柳見狀道:「譚譚來是想拿走她身上的流嗎?」
「是……」譚千覓眼風掃過譚可,話音一轉道:「你們覺得呢?」
程知柳愣了下,譚可笑出聲,「可得了,你想要就拿走,本來就是你的東西。」
話音落,沒等其他人反應,她起身,彎腰,指尖點在譚千覓的額頭。
藍光起,三秒後她鬆手,坐了回去。
同時,她的形貌發生了變化,面部輪廓愈發清晰,五官更立體,黑髮褪白,膚色加深,由黃白色轉為棕黃色。
身量瞧著也高了不少。
這是譚可的模樣。
她的樣貌的確不似真人,莫余霏是第一次見,目光多停留了一秒。
不過她大抵還算是反應快的。
程知柳見她直接略過了談話的過程,面上有些沒隱藏下的驚訝。
而譚千覓,她也許有預料,也許沒有,不過無論有沒有,這會兒都遨遊在流的海洋里,和現實徹底脫軌。
「……」
莫余霏沒功夫也懶得關心譚可,忙去看譚千覓。
程知柳瞪了眼譚可,賠笑:「不好意思啊。」
譚可只當看不見,瞥她一眼低聲:「也不用道歉,這倆人不是什麼好東西。」
「……」程知柳的笑容破碎,橫她一眼。
莫余霏也啞然,終於開口,「看來你能看到我們的記憶啊。」
「……」譚可嫌棄道:「怎麼跟她一個德行,行了行了,流給她了,你們的計劃可行,趕緊回去吧,沈盈月一會兒要過來。」
言語間,譚千覓緩慢睜開眼睛。
幾人看向她,準確來說,是看向她眼中的淺藍色暗光。
她眨眼,藍芒消失。
「那你之後準備怎麼辦?」她問譚可。
譚可的表情不隱藏,稍稍挑起眉毛,無謂道:「這就輪不著你擔心了。」
譚千覓眼睫顫了顫,似乎是想看向程知柳,最後還是沒挪視線,依然對著譚可。
「也是,這就結束了……」頓了頓,她還是說出來了:「我是說,你不用再為我做什麼了。」
譚可盯著她的眼睛,「我的任務還沒徹底結束。」
她為譚千覓而來,這是事實。
此前發生事故時,譚千覓不足夠承受那些,但她沒有保護好譚千覓,而是選擇藉機離開了軀體的束縛。
她沒有盡到保護的職責,這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所以她還需要再保護譚千覓一次,這也是她不會否認的事實。
譚千覓正是明白、擔憂這一點。
她搖頭,「那些年讓我躲進殼裡,這已經足夠了,現在再繼續的話,我覺得……可能會得不償失。」
得不償失。
程知柳聞聲忽如醍醐灌頂,她看向譚千覓,直言:「因為我嗎?」
譚千覓沒料她這麼直白,愣了一下,而後才無奈。
「不算是。只是感覺……你們之間沒必要因為這些起衝突,你們好好過你們的就行了,我跟你們有關係,我的事跟你們又沒關係。」
譚可莫名其妙,似懂非懂,陷入思考。
莫余霏更是插不上話。
程知柳則是恍然,不僅恍然這一瞬,更是後知後覺過去的每一次心中雀躍。
她看著譚千覓,眉毛皺出苦澀的弧度。
「我還以為……你真的是不在意或者不懂,覺得我是對的。」
「程程。」譚千覓嘆息,「也沒說你是錯的啊,對和錯又沒有界限,你既然選擇了行動,那思想上的糾結只會讓你痛苦,而且就算反思了,你就會不做嗎?」
如果你知道同意計劃組的邀約,作為探測器將我的情況傳回計劃組,會將我從暴風之眼暴露出去,那麼僅僅是看在「室」友的情分上,你就會不做嗎?
你會因為我,因為感情,而放棄你認為正確的選項嗎?
如果你知道7號那次出任務會死,你就會選擇頂替他嗎?冒著自己可能落下殘疾的風險,你會嗎?
儘管他是你的朋友。
如果你知道一件事對你有用,但做了就會被他人指責、被你的良心指責,讓你日後常常難安,那麼,你會不做嗎?
譚千覓對她笑了笑,「對錯並不重要,你既然一定要做,也註定會做,那麼與其繼續忍受內心的煎熬,不如有一個人和你站在一起。」
「同理。」她看向譚可,正色。
「如果你要幫我,你就一定會有危險,而程程絕對會選擇幫你擋開這些危險,你們的選擇、目的就會相反。」
「那很痛苦,我覺得沒必要。」
她和程知柳之間的事情旁人也許知曉劇情,譬如擁有她記憶的譚可。
但那些眼神、那些微小動作下的心念涌動,那些想法和決心,其他人永遠也不會知道。
這麼解釋清楚,譚可才算瞭然。
她皺眉,「你確定?」
「我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