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轉眼間，冬寒卷過大地，又一年，早春二月，萬物復甦。

  

  江霖蹲在院中，手裡不停的收拾著葛根。二月初王承帶來口信兒，這年後忙，有一比給記錯了數，這次送貨葛根少了二百來斤。讓他們給備上，月中請人來取。

  江霖小嘴叭叭念叨幾下，聽著屋裡的聲音，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這夕哥兒腦子裡再想些什麼，從年前磨到年後，非要喬小橋陪他一起去堂子洗澡。今天是鎮上堂子最後一天開業，這一大早又跑來纏上了。

  「咚咚咚」「咚咚咚」

  江霖注意力都在屋裡，門響了兩遍才反應過來。

  「來了。」喬小橋跑出屋，沖江霖擺擺手，過去開門，好容易趁這個事解脫跑出屋。

  「你是……噢，來拿葛根的吧。」喬小橋開門一看是個陌生人，正待詢問，看到他身後的敞車，明白過來。

  「對，王承的貨，你是喬老闆吧。」那漢子看著比喬小橋還小上歲數似的，看著挺機靈，一聲老闆，給喬小橋叫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裡算得上老闆，你這……我給你搬上車吧。」原本打算讓他進屋喝口水，但又想起來夕哥兒還在屋裡，便覺得有些不便。

  「不急，這還有事拜託你。」那漢子攔住喬小橋，「原本我借了王承的車，回來帶貨，順便正好幫他把這葛根帶去。但我這邊有點事，貨暫時不送去了。然後王承讓我把車帶回來，給你捎句話，這貨是送往府城的，他想著過明天花朝節，府城有個可大的集會。問你要不要去看看，正好幫忙把這車貨送去，他在那等著。」

  江霖將最後一個口袋繫上，剛走上前，聽到這話，一臉期待的看向喬小橋。

  「行啊。」王承剛跑出去的時候，做事還不熟練，忙不過來，也偷偷讓喬小橋幫他一段時間，送下貨，去府城的路線他還熟。況且這情況，喬小橋肯定不會拒絕他。看著江霖又是一副想去的模樣，想著最近田裡左右無事，家裡雞和兔子，可以拜託三姐，便一口答應下來。

  「你們要去花朝節啊，好玩嗎？」夕哥兒看他家來客，正準備告辭回家去，結果就聽到花朝節燈會，來了興趣。

  「應該好玩，二郎不是快回來了，等他回來帶你去逛逛，二月節多，周圍也有燈會。」喬小橋說道。

  秦二郎年後便跟父親出去來，算算時間也快回來了。這要是秦二郎在家，他們四個倒是可以結伴一起。可是要他們兩個單獨帶一個小夫郎出去，那可多有不當。

  夕哥兒也知這個理兒，嘆了口氣道：「好吧。」

  想著立馬出發的話，晚間就能到府城，省的路上還要在別處歇一夜。既然決定去，喬小橋也不耽擱，跟喬紅枝打了聲招呼，回來收拾下，就上車走了。

  江霖坐在車上顛簸了一路，開始那個興奮勁過了，後面覺得屁股都要死掉了，車終於停下來。

  「小橋。」

  喬小橋看到王承，沖他揮揮手，轉頭來叫江霖，發現人都呆滯了，還是喬小橋給他扶了下來。

  「快進來先吃飯。」王承接到他們，打頭走進了身後的客棧。

  知道他們的飯量，王承已經給他們要了一大盆撈麵條，一碗滷肉醬，又加了兩葷兩素四個小炒菜，份量都足。

  喬小橋和江霖兩人趕了一天的路，還有些不舒服，但剛坐下，胃就先活過來了。

  他們到的晚，王承原本先吃了飯的，此時見他們吃得香，不由得又跟著吃了一碗。

  「我給你們在樓上開了一間房，這裡離城南門不遠，明天那邊城外還有廟會，你們也可以去看看，晚上還有燈會呢。」

  「你不和我們一起嗎？」喬小橋聞言停下筷子。

  王承嘬了口茶，搖了搖頭，「明天一早，我得先把人貨給送去，耽誤這幾天，人也沒怪罪，怎麼著也得請人吃頓飯啊。等晚上吧，明天晚上請你們吃大餐。」

  喬小橋見他既然有正事要忙，點點頭，「那你忙。」

  府城不愧是大城市，晚上街道也是燈火通明，他們躺在客棧床上，聽外面快到子夜，熱鬧才漸漸散去。

  啾啾的鳥叫聲，一大早的過來擾人清夢。

  喬小橋睜開眼，看到窗隙間透進一片晴光，打開窗戶，外面吆喝聲傳來。低頭望去，這時間不只是賣早點的，巷子口街頭多了許多提籃賣花的姑娘哥兒們。片片綠葉紅花間，如詩如畫。

  「江霖，江霖，快起來，外面好多花啊，好漂亮，好熱鬧，我們快下去看看。」

  昨夜歇息的晚，江霖還在迷糊，就被喬小橋拖起來，穿好衣服，抹了把臉，拉了出去。到下面一瞧，各種叫賣聲，江霖瞬間覺得精神了，他好久沒看到這麼熱鬧的場景了。

  喬小橋左瞧右看，覺得眼睛都要使不過來，拉著江霖問道，「那是什麼？」

  那排攤位上，全都擺了五顏六色的，花樣子似的東西。

  「那是花糕，我們買兩塊吧。」江霖走過去，要了一塊牡丹，一塊芙蓉樣式的。

  喬小橋接過來捧在手裡，看著這花糕做的活靈活現，好看極了，一時不忍下口。擡頭發現江霖不在身邊，左右看看，發現他在不遠處，不知道買了什麼。

  「這是什麼？」喬小橋等江霖回來，看那小片荷葉上，不過放著五六塊，模樣看著倒像是之前吃的紅燒肉那個色。

  「嘗嘗。」

  喬小橋就江霖的手，銜了一塊，甜甜的，嫩嫩的。但他搖了搖頭，沒吃出來是什麼。

  「這是蜜炙豆腐。」江霖和他生活這一兩年，覺得喬小橋更喜歡甜口的吃食，剛剛遠遠看到這個，就想買來給他嘗嘗。

  喬小橋瞪大眼睛，驚艷到了，他還沒吃過這樣的豆腐，一點豆腥味都沒有，甜絲絲的也不膩。

  「我們往城外逛逛去吧。」江霖向城南指了指，兩邊是延綿不斷的小攤販，人流熙熙攘攘的往城外涌去。

  「嗯嗯。」喬小橋點了點頭。

  出城後不久，江霖變得有些不大開心。喬小橋今日穿的衣服，是他之前給挑的那塊湖水綠的料子做的，愈發顯得精神挺拔。才出了城門，就有大膽的姑娘哥兒給他丟花。原本人流大，喬小橋怕擠著他，一直把江霖護在身後。這下江霖不願意了，非得挽著他，並排走。

  這接花的要是別人，兩廂有意，也能成就一段佳話，只是可惜……江霖拉緊喬小橋，擡著頭，大搖大擺的宣示主權。

  喬小橋沒發覺他的小心思，只是看著手裡的花，想著直接丟了有些可惜，瞅瞅江霖，偷偷的全插在江霖的髮髻上。等江霖反應過來，已經頂著一個小花冠了。喬小橋看著覺得還怪好看，嘿嘿的笑了起來。

  江霖見他笑成這樣，也不惱，取下一朵給他簪了回去。今日花朝節，路上簪花的男女哥兒不少，兩人便也沒有取下來。

  城外花神廟內很多人，喬小橋和江霖也跟著去燒了柱香，祈求花神賜福，保佑五穀豐登。

  城外的小販也不少，多是附近村里人過來擺的，價格低廉，味道也還不錯，他們決定午飯就在這裡解決了。下午又閒逛了許久，直到太陽西斜，想到還要赴王承的約，才往回趕。這一路，周邊樹上已經掛滿了燈籠，人們手裡也提著各式各樣的花燈。

  臨近城門，喬小橋突然停下，望向不遠處，那裡有塊空地，喬小橋盯著那裡飄起一盞盞發光的東西，看的稀奇。

  「那是在放許願燈呢，我們也去放一盞。」江霖見喬小橋好奇，拉著他走過去。

  「你要寫什麼願望。」江霖停筆看向喬小橋，他自己自然是希望父母兄嫂在他鄉過得鬆快些。

  「願一切都好吧。」

  「就這個。」江霖向他確定，「別人都寫求財，求平安什麼的，你不要。」

  「我要啊，我可比他們貪心，我要一切，全部都好。」喬小橋說著想來手臂，畫了一個大圈。

  兩人相視哈哈大笑起來，點火，目送燈籠飄遠。

  回到客棧，王承已經到了，撐著手臂坐在桌邊。喬小橋看他有些不對勁，上前將他拍醒。「王承，王承。」

  王承睜開眼，搓了搓臉，看向他們，「你們回來了，走，帶你們去吃大餐。」

  喬小橋看他臉色通紅，走路晃悠，身上酒氣還熏人，連忙喚江霖扶他坐下。「得了，你快坐下，怎么喝這麼多。」

  王承低頭聞了聞，嘿嘿一笑，「中午喝的，是有點多。」

  「算了，就在這吃吧，大餐你先欠著。」喬小橋看他這樣子，可不是有點多啊。轉身去和老闆要了一鍋白粥，一些饅頭鹹菜，幾個素小炒，想著這樣王承吃著會舒服些。

  果然，一碗粥下肚，王承臉色才好了起來，「你們過明天再回吧，再在城裡逛逛，難得來一次。」

  喬小橋和江霖覺得今天也玩的盡興了，原本打算明天一早就回的。「怎麼，覺得未盡地主之誼，你還要再帶我逛逛。」

  王承搖了搖頭，「我哪有空啊，明天都不在府城了。就後天正好有朋友順道的車，省的你再自己找車回去了。」

  喬小橋一想也是，點了點頭。「你可真忙啊。」

  「忙，忙點好啊，說明一直在掙錢呢。」王承塞了口饅頭，又道：「對了，你回幫我帶點東西給我娘。」說著把放在手邊的東西遞過去。

  「行。」喬小橋點頭應允，接過來，是個精美的扁方木盒。

  「這是什麼呀？」喬小橋低頭嗅了嗅手心，這碰一下就香成這樣。

  「香膏，護手用的，你打開看看，裡面那小瓷罐才漂亮呢。」

  喬小橋聞言也不客氣，打開一看，三行四列，十二個小瓷罐，各個顏色不一，印了不同的花紋。

  王承看他愛不釋手的樣子，說笑道：「你喜歡這個，不然我送你一套。」

  「去，誰用這個，我就是看著這罐子好玩。回去我跟伯母說，等她把香膏用完，罐子留給我，我拿回去哄小孩玩。」喬小橋說著把東西放好。

  吃完飯，喬小橋看看時辰，沒留王承再說話，趕他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