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

  追蹤

  宇軒、安華與青璃三人，悄悄地循著那團紅色濃霧消失的方向往前探去。此時已逼近午夜，他們都已繞出了御龍谷的地界，在御龍谷外大約十里處的荒林里探尋著。

  他們一路尋來，路上儘是狼藉之景。在慘白的月色之下，無數的殘枝碎葉鋪散在地，地面上不時還會有殘留的未化的白霜，血液的腥味混雜著莖葉腐爛的臭味，在空中彌散不去。宇軒想，這些應該都是廉星銳與被擒的左連昊一路相鬥相殺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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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三人正沿路尋找著，卻聽到從遠處傳來的呼喊聲：「少主。。少主。。」

  「是冷回！」青璃大叫起來。他們循聲奔去，看見前方的黑暗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冷回。

  冷回聽到背後響起的步伐聲，回過頭一看，高興地叫了起來：「雲公子、安公子、青姑娘！竟然是你們！」

  「冷回，你怎麼會在這裡？」宇軒驚奇地問道。

  「我看見少主被廉星銳擒走，想要救他，就一路追到了這裡。雲公子，你們也是來救少主的嗎？」冷回滿懷期望地問道。

  宇軒點了點頭。

  「太好了！」冷回大叫起來，「這一路上我都找不到少主的身影，我正著急不已，你們能來真實太好了！」宇軒聽著他話語中急促的氣息，知道冷回心中對左連昊擔心不已。

  四人一路抹黑繼續往前找，直到青璃「啊」的一聲驚叫起來。

  「青璃，你怎麼了？」宇軒連忙轉過身來。

  青璃低著頭，瞪著腳底的地面，氣惱地叫嚷道：「有東西絆到我了！」說完，她朝方才絆住自己的障礙物狠狠地踢了一腳，便接著驚奇地問道：「咦？這是什麼？」

  她擺了擺自己的右手，纖細手腕上的寶翠鐲忽然綻放出翠綠的光芒，在濃重的黑夜中顯得格外璀璨。翠綠的光芒照亮了她腳底的四周，待她看清了剛才自己踢到的東西時，她大聲驚叫起來。

  宇軒、安華和冷回連忙圍過來低頭一看，皆是倒吸了一口氣。

  幽幽綠光照射的地面上，廉星銳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他面部慘白，幽幽的綠光照在他的臉上，一點點滲入他的肌理之中。他的兩隻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從枯瘦的眼眶中暴突出來。他的嘴巴大張著，帶著驚懼的神色。他殘留的衣物上僅是已經乾涸的血跡，裸露的手臂和大腿皆是毫無血色，似乎全身的血都已經流干。

  四人正驚懼地打量著廉星銳的屍體，卻忽然感受到身後有火光投來，同時也傳來腳步聲。宇軒和安華對視一眼，默契地看到了彼此有著同樣的打算。於是，宇軒拉著冷回，安華拉著青璃，迅速閃避到了黑暗的灌叢之中，躲避了起來。

  借著越來越亮的火光，宇軒看到正道的一行人走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是段芙、景清、索俊元以及那位名字叫做「弘北」的和尚。此前宇軒並不認識弘北，後來經過安華多次提醒，他才將這位伏雲寺年輕弟子表率的名字記了下來。

  他們看見了躺在地面上的廉星銳的屍體。

  「哈，果然是死了。」正道眾人里有人高興地喊道。

  「我還以為這廝有多厲害呢，還不是被段盟主一掌拍死了！」人群中有另外一人回應道。段芙看著地上廉星銳的屍體，內心百感交集。

  廉星銳手上沾了太多正道同僚的鮮血，有太多的正道人士因他而死，憑著北雪府一戰與御龍谷一戰，她恨極了他，更永遠不會原諒他。

  自從她開始與黑奇國的眾人交手以來，她就對黑奇國眾人在中原的一切所作所為而恨之入骨。她無數次幻想自己終有一日能親手終結他們所有人的性命，為玉州縣以及北境其他城鎮村落所有慘死於他們之手的無辜百姓、為北境所有因為他們而犧牲的正道同僚而報仇雪恨，以能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

  她幻想完成這一切後的自己，該會是多麼的暢快與舒爽，多麼的大快人心與酣暢淋漓。

  只是此時此刻，她看著廉星銳死不瞑目的樣子，自己此前曾經幻想過無數次的成功復仇的畫面就呈現在眼前，她的內心卻無法完完全全地高興起來。冷風從身後刮過，她只覺得內心無限悲涼。這與她此前所預期的感覺完全不同。

  原來報了血海深仇，竟然是這樣的感覺。她暗自輕嘆了一口氣。她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廉星銳時，他在人群中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姿態與神色，而如今他只能靜靜地躺在自己的腳邊，帶著無限的悔意和不甘，死在他永遠也無法走完的異鄉征途之上，永不安息。

  「好了，屍體既已尋得，我們就按掌門吩咐，將他擡回去吧。就是將他挫骨揚灰，也難平我們內心之痛！」她身邊的索俊元咬牙切齒地說道，她聽見他語氣中故意凸顯與加強的憤怒之色，看著他臉上洋洋自得、眉飛色舞之色，知道他此時心中所感，與自己的體會相差萬里，她只得在心裡暗自感嘆，這名她曾經最信賴的師兄，現在卻已離自己越來越遠。

  待眾人將廉星銳的屍體擡走離開之後，周圍又恢復了一片死寂的黑暗。宇軒、安華、青璃與冷回從黑暗的灌叢之中走了出來。

  宇軒心裡有些不安。方才他只顧忌查看廉星銳的屍體模樣，卻忘了去調查他身上梵冥佩的情況。如果梵冥佩還在廉星銳身上，那麼此刻，它應該已經連同廉星銳的屍體一起被擡走了。他有點後悔剛才自己沒有早點行動。但是，他又自問道，假如梵冥佩真的就在廉星銳的屍體上，自己會二話不說地撿走嗎？

  他不知道答案。胸口貼身掛著的雷神戒依然還在細微地顫動，讓他無法分辨梵冥佩是否已經隨著廉星銳的屍體被運走。不過當下自己已經答應了冷回要先幫他尋回左連昊，而且此時廉星銳的屍體已被正道人士運走，暫時也無法再查探，不如先把左連昊找到。

  安華看到宇軒臉上的不安與後悔之色，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說道：「無妨。待我們尋得左連昊，我們再一起去接著找梵冥佩。」

  四人便繼續順著路往前探去。宇軒一路繼續往前，卻發現前方依然存在著打鬥的痕跡。折斷的殘枝與敗葉上，依然不時留有還未完全融化的白色冰霜，這無疑是左連昊留下的打鬥痕跡。

  宇軒越走越狐疑，廉星銳明明在此前就已經死了，左連昊一個人是在跟誰斗呢？

  他們一路探尋，一直走到天色逐漸灰亮了起來。不過宇軒並沒有看到朝陽，他看著灰沉沉的天，烏雲正逐漸聚攏在他們頭頂的上空中，一層一層地疊放著。遠處不時傳來雷鳴聲，將冷回嘶啞的叫喚聲淹沒在其中。

  走到現在，路上白色冰霜的痕跡已經越來越少，但宇軒的疑慮之心越來越重，因為他分明感知到，胸口處的雷神戒的顫動頻率正在加快，這意味著他距離另外一個魔道至寶越來越近。它會是梵冥佩嗎？它應該是梵冥佩吧。如果它是梵冥佩，那應該是左連昊帶走了它。不過，為什麼左連昊會帶走這個梵冥佩？難道他也知道這是魔道四大至寶之一？

  他正滿心不解地暗自思忖著，卻忽然被一陣驚天巨響的雷聲所嚇到，接著，便是冷回的驚呼。因為已經連續喊了整整一個晚上，冷回的聲音已經嘶啞不堪，卻也依然掩蓋不住他的激動與興奮：「少主！」

  他們順著冷回的叫聲看去，發現不遠處一顆枯木之下，正襟端坐著一名年輕人的身影，正是他們苦苦尋找的左連昊。此時，左連昊雙目緊閉，雙腿盤於地面，雙手結勢，似乎是正在打坐。

  「少主！」冷回激動不已，跑上前去，「原來你在這裡！叫我們找得好苦！」

  聽到冷回的喊聲，左連昊緩緩睜開雙眼，看到左連昊的模樣，四人皆倒吸了一口氣。左連昊雙眼通紅，滿是殺氣地盯著他們。

  他沒有回應冷回，而是默默地站起身來，轉身便要離去。

  「少主，你去哪裡！」冷回連忙拉住了他的手臂。

  「放開。」左連昊冰冷的話音響起。他的話音冰冷刺骨，宇軒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通過此前與左連昊的相處，他深知左連昊是一個冷漠之人。但此時左連昊的冷漠，卻顯得有些詭異。宇軒說不出是什麼原因，但就是覺得此刻的左連昊與往日並不相同。

  而此時雷神戒的劇烈顫動也在告訴他，左連昊身上帶著一件魔道至寶，直覺告訴宇軒，梵冥佩就在左連昊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