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霧

  紅霧

  「少主！廉星銳已經一動不動，看來是已經自暴自棄了，府主這一擊，勢在必得啊！」冷回高興地叫了起來，他轉頭看向一邊的左連昊，驚覺自己方才聲音過大，才連忙用雙手捂住了嘴巴。

  左連昊的神情卻沒有冷回那般愉悅。他全神貫注地看著半空中的廉星銳，內心卻愈發憂慮起來。他只覺得當下的形勢發展得過於順利，順利得讓他不得不懷疑其中是否有自己沒發覺到的問題或陰謀。

  「『冰之華』，去！」左連城大聲喝下，冰丸如同離弦之箭射向被束縛於空的廉星銳。冰丸所過之處，周邊五尺的空氣盡凝成冰，任誰都看出這「冰之華」中蘊含的極冰之力。

  「啊！」冰丸狠狠地刺入廉星銳的胸膛，廉星銳忍不住地大喊了一聲，低下頭去，不再動彈。

  「結束了嗎？」冷回不可置信地問道。他看見廉星銳的身影逐漸變淺，似乎在慢慢消散。而身旁的左連昊心中泛起不好的預感。「不好了！」他大叫一聲，直往左連城奔去。

  「等等！」宇軒搶先而出，攔在了他的前面，「現在還沒到緊急時候，貿然出去反而有危險！」

  

  左連昊冷眼看著他，右臂發出耀眼的白光，伴隨著濃烈的殺氣，刺骨的寒意從白光中迸發，向著宇軒撲面而來。安華搶先而來，聚靈掌凝於胸前，擋在宇軒前面。

  「你瘋了嗎！」安華生氣地對左連昊喊道。

  「誰再攔著我，我就殺了誰！」左連昊冷冷地丟下這一句，便頭也不回地朝左連城所在之處飛奔而去。

  「雲公子、安公子，少主他。。不是有心的。。如果烏長老的遺憾再發生在府主身上，少主他。。就活不了了。。」冷回慌忙跑了過來解釋了一番，便緊追著左連昊而去。

  「呵呵，左連城，你就這點能耐嗎？」廉星銳冰冷的聲音忽然在整個夜空中迴響起來。霎時間，左連城只覺得背後氣流涌動，他驚詫不已，身子本能地往旁一側，要轉過身來，卻看見方才自己擊出的「冰之華」忽然刺入自己的左肩，刺入骨髓的冰凍從左肩傷口迅速向全身擴散開來。而在他面前的半空中，廉星銳的身影逐漸顯現了出來，臉上儘是嘲諷與不屑之意。

  左連城強忍劇烈的疼痛，右手在左肩傷口連點幾下，封住傷口周邊氣血流動，並在體內迅速運轉北雪真法，企圖儘可能化掉「冰之華」的極冰之毒。他眼角撇過原先廉星銳被束縛之處，才發現冰劍上早已空無一物。原來，方才廉星銳是假意被縛，引出自己的「冰之華」，再以彼之身還彼之道，用「冰之華」來反傷自己。他心中懊悔自己沒能早點看穿這一點，當下只得連連被動閃避。

  而廉星銳自是不會放過左連城受傷這個機會，只見他右臂猛然變得粗長，朝左連城迅猛地抓來。而左連城被「冰之華」的傷勢所牽連，眼看就要被廉星銳的右掌抓住。

  直到一道耀眼的白光忽然閃現在他面前，及時地擊中迎面而來的廉星銳的右掌，為他擋開了這致命的一擊。

  「哼！」廉星銳極為不滿，他的身上開始向外溢出愈來愈濃的紅霧，它們遇風不散，如同相互交錯、盤踞在一起的一條條血紅色的長蛇，在黑夜的半空中吐著同為血紅色的蛇信子，彼此纏繞扭轉、向外生長。同時，他的左臂也開始向白光抓來，左右臂的紅霧壓制著白光，似乎要將它吞噬殆盡。

  直到趕來的主人握住了它，白光的原形才逐漸顯現出來，並重新大放異彩。燦爛璀璨的白色光芒中，左連昊手持著脫身出鞘的玄冰劍，堅定地擋在了左連城的前面。

  「連昊！你怎麼在這！我不是讓你走遠了麼？」左連城看到白光里逐漸現出他曾日夜掛懷、熟悉不已的背影，著急地大叫道。

  「哥哥！你們都在捍衛北境，我又怎麼能茍且偷生？」左連昊生氣地說道，他狠狠地盯著面前開始狂笑不已的廉星銳，憤怒幾近要將他淹沒。他不會原諒每一個傷害左連城的人，而廉星銳竟然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來打傷左連城，則更是令他怒不自已。

  「左連昊，你別忘了，你已經被逐出北雪府，這裡的所有一切，都跟你沒有關係了！你給我滾！」左連城憤怒地喊道。他掙扎著向前，想要抓住左連昊，把他拉到身後。

  左連城的這聲怒吼，如同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深深扎進左連昊的心裡，無限的寒意從匕首上散發出來，從他的內心，由里往外開始冰封。看來哥哥到現在還是沒有原諒他，也許哥哥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原諒自己了。

  委屈和痛苦又重新開始吞噬了他，心酸的眼淚也不能自已地溢出了眼角，他卻倔強地沒有回頭。此時此刻他有了一種想要立馬離開的強烈的衝動，但是腳步卻絲毫沒有要半分移動的意思。如果他連哥哥恨他都能接受，這些瑣碎的自尊又算得了什麼？

  「府主！」冷回、段芙與弘北也分別及時趕到。聽到方才左連城的怒吼，除了冷回以外，段芙與弘北都有些奇怪。但他們也都明白，此時此刻，面對廉星銳這樣一個修為高深莫測的可怖的敵人，多一份力量，他們的勝算便會多一分。

  「段芙？弘北？你們怎麼也在這？」左連城大感意外。今晚變數如此之多，讓他有點措不及防。

  「是，我們因為放心不下，所以就繼續留在這。。」段芙開口解釋，又連忙補充道：「不過，其他人都已經順利離開了。」

  「呵呵，有趣！實在是有趣！想不到今天晚上這麼熱鬧。以及，左連昊，你果然來了，真沒讓我失望。怎麼樣，關閉了『北極聖陣』，如今你後悔了嗎？」廉星銳冷笑著說道，他不屑地掃了一眼段芙與弘北，似乎完全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你。。！」左連昊聽到廉星銳的譏諷之意，氣不打一處來。

  「哼，既然你們都來了，那你們就一起上吧！哈哈哈！」他仰起頭，放聲狂笑道。身上的紅霧瞬間噴薄而出，向著左連城、左連昊、段芙、弘北與冷回五人分別襲來。

  左連城右臂一揮，將周身冰雪凝結成一把冰劍，向迎面而來的紅霧猛烈揮下，並移動身形往左連昊而來。而左連昊的玄冰劍也不甘示弱，只見他也閃身靠近左連城，手上的玄冰劍放射出無與倫比的璀璨光芒，在這濃稠無比的紅霧中生生撕開了一個口子。

  兩人雖然都不再說話，但又彼此默契地靠近對方。左連昊看到了左連城此舉，心中生出了一絲暖意。事已至此，他決定不再去想是否後悔當初自己關閉了「北極聖陣」，也不再去想以後哥哥是否還會原諒自己，只要在當下這一刻，他能夠和哥哥一起並肩作戰，自己能夠為哥哥、為北雪府與整個北境而戰，他就心滿意足了。

  段芙的紅影劍也在這漫天濃稠的紅霧中穿梭飛舞著。她將紅影置於胸前，手中結勢，口中起咒，只見紅影霎時放出紅色光芒，以紅影為中心向四周輻射出新的紅色氣劍，每一支氣劍又向四周生出新的氣劍，直到一共生成八層氣劍方才停止。每一層氣劍圍繞紅影主體高速旋轉，形成龐大的紅色氣劍輪。

  只見她大喝一聲，紅色氣劍輪猛然往前劈去，頓時將眼前的紅霧盡數劈開，朝不遠處的廉星銳直直逼去。

  弘北則將赤焰念珠束於右臂之上，赤焰念珠放射出燦爛的金色光芒，無數的佛家真言從光芒中一一透出，帶著莊嚴的佛家正氣，將周圍瀰漫的妖邪紅霧漸漸壓制下去。

  他們紛紛突破了原先束縛住的紅霧，均朝著廉星銳圍攻而來。

  宇軒看著遠處廉星銳一人與五人相鬥的場景，心底逐漸擔憂起來。最一開始廉星銳與左連城單獨鬥法時，他便已經看出，廉星銳這人實在可怕。他似乎輕而易舉就破了左連城的攻勢，且以左連城自己的攻勢重挫於他。如此，他修為遠在左連城之上，自是不言而喻。那麼，左連城加上左連昊，是否勝算更大些呢？

  他正盤算著，段芙的出現卻讓他大為吃驚。他沒想到兩人在中原西北的雷神山上相別之後，自己又能在這中原極北之地，再次見到她。她來這裡做什麼？又為什麼只有她和另外一名和尚在這？為什麼沒有其他空山派的人一起來？

  不解之下，他又繼續看到了廉星銳以一人之力，單挑五人的場面。其中的四人，左連城與左連昊的修為不必多說。通過打鬥的場面能看出，段芙與那名和尚的修為也遠超正道其他同齡弟子，甚至超過很多年齡比他們大的弟子。因此，這五人合力的實力，在宇軒看來，已經幾乎是所向披靡了。

  但如今廉星銳一人同時斗上他們五個，似乎毫不費力。他周身的妖邪紅霧不僅沒有被五人的合擊壓制下去，反而越發旺盛起來。更可怖的是，當下從這些紅霧中飛出了一條條粗壯的飛天巨蟒，這些怪物身披血紅色的鱗甲，在黑色的夜空里盤根錯亂，大肆遊走。

  它們張開著血盆大口，要用長長的蛇信子捲住獵物，再用尖銳的獠牙將獵物粉身碎骨。宇軒能看出，這五人當下再拼命也只能得以自保，絲毫沒有任何占上風的痕跡。

  看到段芙深陷此危局當中，宇軒的不安和擔憂在逐漸加深。他不願看見她深陷如此危險的境地之中。此時此刻，他回想起此前段芙幾次解救自己於危難關頭的情境。在東海郡上，她在大庭廣眾之下為他這個「正道叛徒」而求情、又在最後關頭出手，讓自己免於當場斃命於關蒼手裡。在雷神山上，她又將呂和璧的極陰烏金傘擊碎，才讓自己、蕭大哥以及所有剩餘雷火殿的弟子都活了下來。

  他已經欠她太多恩情。而如今，難道他要站在這裡，對她深陷如此巨大危局而坐視不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