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失控

  眼看戰場又重新打成一片，在遠處觀望的三人又有了不同的心思。

  「沒想到宇軒還活著，且居然還加入了雷火殿。」景清遠遠看著自己帶了十年的師弟，如今竟加入了魔道，且還在用御龍谷的功夫，來防衛和回擊空山派弟子。他雖然對空山派弟子沒什麼好感，但看到一個魔道弟子用正道門派的功夫來回擊同為正道的弟子，他還是感到不舒服，即使這個人是他曾經親手帶大、寄託了很多期望的同門師弟。

  會不會有一天這個小師弟也會和自己拔刀相向呢？到時候的自己，又該如何自處呢？景清想到這些問題，腦海中又浮出去年盛會時，關蒼真人當眾將宇軒驅逐出御龍谷，又要親手斬殺他的畫面。他日後曾經不斷地追問自己，這一切是誰的錯？是宇軒的錯？還是掌門的錯？他有的時候覺得兩人都有錯，有的時候又覺得兩人都沒錯。想來想去也沒個結果。

  他也更不敢去和安華和玄常提起。他看得出來，自從那日宇軒被關蒼真人打入東海後，安華傷心落寞，玄常表面無事，卻也從不再提及此事，旁人無意問起，也是被他立馬帶過，從不細談。宇軒的事，在這些真正關心宇軒的人之間，仿佛就成了一件禁忌，大家默契地閉口不談。

  想到此，景清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深嘆一口氣，感嘆世道命運的無常。如今重見宇軒，見他如今修為功力大漲，早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修為普通平常，經常需要讓人保護的小師弟了。他心裡是又喜又憂。

  「是啊，我也沒想到，竟會又在這裡遇到他。」安華接過景清的話，佯作鎮定地回應道，想要藏住自己風平浪靜的表面下，早已波濤洶湧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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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陽坡大戰一別後，他便一直在掛念宇軒的安危，那日宇軒為自己擋下他擊出的那一擊掌力後，便徑直逃走。他雖然不知宇軒的那道掌力師從何處，但卻知道那道掌力威力巨大，宇軒被那道掌力所劈中，必然也已受傷。

  如今看到宇軒已然無恙，他自應安心。只是不想現在宇軒又深陷戰局，而且現在雷火殿勢單力薄，空山派人數上占據了絕對優勢，宇軒只怕凶多吉少。他又開始擔憂與不安起來。他眼睛緊跟著宇軒，生怕宇軒遇到什麼不測。

  身邊的段芙則陷入了強烈的糾結與矛盾當中。如今一邊是宇軒，一邊是她的眾多一起長大的同門弟子，甚至有很多，她都能叫得上他們的名字。她實在是不願意看到任何一方受傷，可如今卻要眼睜睜地看著這兩方自相殘殺，而她卻什麼都做不了。她只好杵在原地，不想看，但又不敢不看。她就在這看與不看之間來回折磨自己。

  除了他們三個以外，其他空山派弟子，看到宇軒穿著雷火殿道袍，卻御著御龍谷的功法，自然也是分外驚奇。過不了多久，便都紛紛認出了宇軒的身份。

  「他。。不就是盛會上被驅逐出御龍谷的那個弟子麼？」

  「是了，不就是雲魔的餘孽麼？他居然還沒死！」

  「正好，他不就是已經被盟主下令全正道通緝了嘛？殺了他，這酬勞還不少呢！」

  「是啊！喂！他是我的，你別動！」

  「呸！既然大家都在這，那就是誰先殺死算誰的！」

  宇軒身份暴露出來後，更多的空山派弟子圍住了他，個個都要搶著誅之而後快。他越聽越怒，他自認自己此前與段千生沒有私仇，對方竟將自己列入全正道的通緝名單上，還用酬勞加以刺激。

  他心頭越怒，身邊的玄龍就更加狂怒起來。粗壯的龍尾對著周邊的一片空山弟子來回鞭笞，將空山弟子遠遠地甩了出去，同時，龍頭對著下方一個空山弟子的喉嚨猛烈一咬，將他的頭顱從身體上狠狠地咬了下來。而宇軒自己，一邊依著玄龍躲避空山弟子的劍術攻擊，一邊操持著聚靈掌和斷水掌回擊著。

  在他周邊的屍體越堆越多，他也殺得雙眼越來越紅，從頭到腳都濺滿了自己和別人的鮮血。在這樣你死我活的戰場上，他已經再無暇分心去思考對與錯，無辜與否的問題了。此時此刻，他的腦海里便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如果他要想活下去，就要殺了眼前所有這些想殺他的人。

  而空山派弟子見他這副樣子，更加堅定了此人已是徹徹底底淪為魔道妖人的判斷，更何況，這個魔道妖人，還堂而皇之地操著正道門派的功法，殺著正道門派之人。於是，更多的憤怒的空山派弟子圍過來，要殺掉宇軒。

  青璃跟在宇軒身旁，此時她裝扮男子的發束已經被打鬥所亂，一頭秀髮長長地垂在後頭。她青色的瞳孔點綴在白嫩的娃娃臉上，更顯出少女清新靈動的姿態。

  她雖然同樣穿著雷火殿道袍，但使的功法卻是鮫人族的法術。她手腕上的寶翠鐲不斷閃爍，掌間青光大放，替宇軒和自己抵擋著來自四面八方的攻擊。

  許多空山派弟子對著這個充滿異域風情的可愛少女，都不自覺地會收住攻勢，只是內心感慨，這樣一位清純可愛的少女，竟然會幫著這個魔道妖人！這個魔道妖人，一定是通過什麼見不得人的卑鄙的邪術挾持了她！進而，他們對宇軒也更加怨恨起來。

  看到宇軒和青璃被越來越多的空山派弟子圍住，所剩不多的雷火殿弟子也加入了進來，想要助他們一臂之力。看著圍攻自己的人越來越多，宇軒開始漸漸力不從心。縱然他如今功力修為絕非一般正道弟子可比，但如今他被這麼多空山派正道弟子圍攻，故而身上也開始被躲不過的劍氣所傷，劃出一道道劍痕。慢慢地，胸上、背上、手臂上、大腿上，劍痕數越來越多。隨著他體力與靈力的流失，再加上身上各處的失血與疼痛，他的躲避與進攻的步伐越來越慢，他所受的傷也越來越多。

  「宇軒哥哥，你怎麼樣了。。」青璃眼角看到宇軒滿身的傷痕，著急地喊道。

  「我沒事。。我還能撐得住。。。」宇軒忍著痛，咬牙喊道。他這話音剛落，卻聽到旁邊傳來郁川石的大喊聲：「宇軒，小心！」緊接著，他的身體被猛地推開。

  宇軒猛地回頭一看，卻看到一把青色的劍穿透了郁川石的胸膛。

  「郁大哥！！不！！！」宇軒的心仿佛被活生生撕裂成了兩半。

  「宇軒。。替我。。守住。。雷火殿。。」郁川石看著宇軒，用盡全身力氣，努力地擠出最後幾個字，之後，便倒地不起。

  愧疚、悲傷與憤怒的情緒一下子全部湧上來，仿佛要將他全部吞沒，淚水慢慢浸濕他的眼眶，他「哇哇」大叫，一擊斷水掌直直劈向方才殺了郁川石的空山派弟子，將他當場劈成兩半。

  郁川石為自己而死，仿佛是壓垮他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如今宇軒雙眼通紅，從頭到腳都沾滿了自己與他人的鮮血，他已經失去理智，不再顧忌身上的所有傷口，而是將自己全部豁了出去，抱著同歸於盡的念頭，不顧一切地殺入更多空山派弟子中。

  宇軒的玄龍身上也滿是傷口，但靈主同心，紅色的龍眼更如燒得通紅的炭，源源不斷地透出殺戮的戾氣。龍嘴、龍爪、龍翼和龍尾上都布滿了空山弟子的鮮血，將整個玄色的龍甲幾近染成血紅。在空山派的人看來，當真是惡人配惡龍。

  宇軒引起的眾怒已經達到了巔峰，幾近全部的空山派弟子都圍攻了過來，將他和所剩不到二十個的雷火殿弟子層層圍住進行殺戮。而被圍在中間的宇軒和雷火殿弟子，個個都已到了窮途末路，不過都是憑著最後的體力吊著最後一口氣，像是已落入陷阱、無處可逃的無助獵物，等待獵人絞殺與收網。

  「宇軒哥哥！」青璃看到宇軒已被圍住，驚聲尖叫了起來。她手中放出一道道的青光，擊開圍擋的人群，艱難地追著宇軒的步伐移去。

  聽到青璃的尖叫聲，正在牽制呂和璧的蕭成天也注意到了宇軒和剩餘雷火殿弟子的困境。他如今操持紫光劍，卻依然受制於呂和璧手上的極陰烏金傘。他咬咬牙，猛然脫身，朝被困的眾人奔去。

  紫光劍雖然不敵極陰烏金傘，但對付一般的空山派弟子還是綽綽有餘。蕭成天一路殺開圍住的眾人，同宇軒和剩餘不到二十個雷火殿弟子站在了一起。

  他雙手握住紫光劍，將紫光劍擋於胸前，紫光大放，暫時護住了他們。圍住的空山派弟子，一時不敢向前，直到呂和璧也跟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