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忘了
2024-09-14 02:42:16
作者: 迎男而上
都忘了
「什麼二哥哥,你這奴婢好好叫人。」
許慎寧眼前天旋地轉,沒看清楚這姑娘是誰院子裡的奴婢,湊近些看看……
「許,許元熵?!」
他頓時大驚失色,酒醒了個大概,定定看著許元熵像見了鬼一般。
「二哥哥小心些,別摔了。」許元熵扶住搖搖欲墜的許慎寧,關切至極。
「……你是人是鬼。」許慎寧半晌才開口,被扶著的感覺讓他頭皮發麻。
見兄如此,許元熵心中暢快,這便是平日耀武揚威使喚自己的二哥,手腳癱軟如泥神色驚中帶怕。
「二哥,何出此言?」許元熵故作不懂,輕輕歪了腦袋一副無知模樣。
「那就是我在做夢?」許慎寧推開許元熵,自顧自坐到台階上,垂著腦袋眼看地面。
「二哥哥,你還沒說為何會將我作鬼呢。」許元熵追問著不給許慎寧喘息,手裡的小鋤頭在月光下反射出寒光,恰好映入許慎寧的眼帘。
他這才擡頭直視,慢吞吞地從口出吐出話,「你,不是死了嗎。」
啪嗒啪嗒……
話未落,淚先流。許元熵紅著眼框,委屈道「二哥你怎麼能這樣說,明明先前還對我好好的。現在,竟然,竟然說出我死了的話。」
許慎寧徹底酒醒了,滿腦子問號,這許元熵不太對勁。仔細看看,她不如之前瘦小,但言語之間又如出到京城那會兒。
「你……」
剛要發問,就聽身後一聲尖叫,二人齊齊望去。
就見二鴛一手扶著失魂的許安窈,一手提著燈籠。
「三妹妹,你怎麼了。」許慎寧最先反應過來,箭步上前。
「她,她是四妹妹?」許安窈指著不遠處的許元熵,手指似在打顫。
不等許慎寧開口,許元熵小跑上去,「三姐姐,你是看到什麼嚇人的東西嗎。」
對上許元熵那雙關切的眼睛,許安窈疑惑地看向許慎寧,「二哥,這是四妹妹嗎。」
許元熵默默後退,面露失落,「三姐姐怎麼也這樣?我好不容易回來,你們怎麼都變了。」
兄妹二人相視無話,默契地又看向奇怪的許元熵,許久許慎寧才道,「四妹妹,你回來這事可還有其他人知道。」
「祖母院裡的人都知道,只有你們不知道。」說到後半句時,說話聲低了幾分,帶了些委屈。
「祖母可高興?」
許安窈站直起來,問道。
「三姐姐說的什麼話,祖母自然是開心的緊。」許元熵蹙了蹙眉,眸中浮氣不滿。
「姐姐不是那個意思,不過是見你回來太過欣喜罷了。」許安窈勉強笑起來,雖意外她還在,但腦子似乎不對勁。
「三姐姐,爹爹母親在何處。」許元熵問。
「你瞧我這腦子,你好不容易回來自然是要去見見爹爹母親讓他們高興高興。」
許安窈很快就接受了許元熵活著的事實,神色恢復自如。
「二哥哥,你且回去換身衣裳,我帶四妹妹去見爹娘。」許安窈哪裡會沒有聞到許慎寧身上的酒味,這要是讓母親知道了,二哥非給教訓一棍子。
許慎寧應了聲好,走時又看了眼許元熵,眼中情緒複雜,心裡不知在想什麼。
這個回眸讓許元熵想起那個夜晚,被她的好姐姐好哥哥丟在後邊,到底是出以何種心思才下此狠手。
許元熵告訴自己別想那些,眼下需騙過他們,臥薪嘗膽不可急也。
「三姐姐,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許安窈微微笑著,越發看不懂許元熵的作為了。難不成摔了腦子,將往事忘了個乾淨。
不過猜想不敢下定論,直到父母跟前,論事方知真假。
許容德才從衙門回來,進門就看見妻坐正堂,兩個女兒坐在兩邊。
許容德跨門檻的腳有那麼一刻遲疑,目光停留在許元熵身上片刻。
「爹爹。」
許元熵起身行了禮數,故作不見許容德眸中慌亂。
「你……」
許容德坐下後有奴僕上茶,開口不知從何說起,於是看向身邊的柳春扶慢慢閉上嘴。
「老爺,元熵回來了。」柳春扶微微啟齒,亦是看向許容德。
「……回來了。」許容德嘴裡喃喃,慢慢移目看向許元熵,思量一番,又開口道,「你去哪了。」
「女兒……」許元熵一開口眼睛就浸了水,華春連忙遞來帕子,「小姐,您別著急。」
許元熵微微點頭,接過帕子擦拭眼淚,深深吸氣後才說,「女兒也不知去了哪,只記得醒來時在一戶桑農家中。」
「桑戶唯有一婦人,其夫被征入伍。那婦人予我口食衣物,讓我好好修養。說是初見我時是在河邊下流,不知死活趴在岸邊,湊近一瞧便頭破血流,不見容貌。女兒無能,三月之久才堪堪醒來,醒後又不記事情,只記得懷安老家。」
「那婦人倒是個善心,她現在何處,為父要好好報答一番。」
許容德看向許元熵的眼神里有心疼,似是信了她的話。
「那婦人送我到碼頭,不曾留姓名。只記得恩人說,開春之後要往西邊去,去邊境找她的丈夫。」許元熵說得動容,一臉情真意切。
許容德長吁一聲,「真是可惜……」
「你既然回來了可有去看看你祖母。」
「就是祖母身邊的華春在路上認出我將我帶回。」許元熵有問必答,乖巧聽話。
「你好不容易回來定累了,早些回去休息。之後你三姐會去同你說說這近來的事情。」許容德若有所思,下了逐客令。
待兩個女兒走後,廳中只剩許容德柳春扶二人。
柳春扶問,「你真信了那丫頭的話?」
「真假有什麼好計較的,多個貌美的女兒有什麼不好的。」
許容德看向外頭在風中搖曳的樹枝嫩葉,心中慶幸王管家沒把事辦太大,沒多少人知道許家死了人。
「聽說大嫂病了,她那幾個兒子都在外邊不回來。剩下這幾日你去看看她吧。」許容德頗為語重心長,柳春扶不喜大房那些人,不過這兩年落寞不已不比當年跋扈,探望幾番也是情理之事。
許安窈今夜睡不著,爹爹就因著許元熵幾句話便信了?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她是真的都忘了嗎,偏偏忘了那些事。
許安窈心裡有疙瘩,不願相信許元熵。
她自小被父母兄弟捧在手心裡,不曾知道有個妹妹。後來知曉便心裡不快,為何要有妹妹,沒有妹妹就不能作許家人了嗎。
這個想法在知道許元熵的存在後就越來越往心裡扎——還好家裡人都不喜她,否則得難受死。
過了幾日,有欽差來許府送了調令,許容德被任作大理寺卿即日回京。
許元熵收拾細軟,華春苦著臉憋著嘴,看著小姐去意已決,實在是忍不住了,「你真要去那狼窩?」
「現在情形我不得不去。」許元熵淡定自若,急死了華春。
「老夫人可以護你。」華春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讓許元熵去京城,於是勸說道。
「華春,你若在這般我便不帶你了。」
許元熵停下手裡的動作,眉眼凌厲,竟有了柳春扶的影子。
華春一愣,「別,我不說就是。」
「我已經同你說過了,就是不為了出口氣,我也要去,我想清楚了,我要考女官。」
許元熵在寺廟那些日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惡氣要出,未來也要有所打算。
那日宋妙靈之言還在耳邊,現在想起心還會突突突跳得飛快。
華春不再說話,默默幫著許元熵收拾。
上路之後,又是與許安窈一同乘車。
許元熵一上車就開始反胃,這個習慣還是沒有變,也好,提醒自己她不是好人。
「四妹妹,你喝口水吧。」
許安窈一臉擔心地遞來水袋,許元熵看了一眼,接過來道了聲謝謝。
「回來那日你也是這樣,這般不會坐車先前是如何獨自從懷安來的京城。真是難為你了。」許安窈給許元熵拍拍背,好讓她順氣。
許元熵想起被推的那一下,上輩子是踏青時候,這輩子是逃命時候,驀地胸口發悶。
「嘔……」
許元熵很不小心的嘔在許安窈身上,她連忙驚呼,「抱,抱歉……」道歉還沒完,嘔一聲又要吐了。
許安窈強顏歡笑,眼神要吃人卻還是強忍著,「沒,沒事。」
馬車被叫停,二鴛上車給許安窈清理衣物,許元熵內疚地不肯再上去,任由許安窈說著沒事她就是不上去。
華春憋笑快憋出內傷了,以前也不知道許元熵戲癮這麼大,此行也不全都是糟心。
「華春,你說三姐姐會不會不喜歡我了。」許元熵跟在三兩奴婢中,後邊是四個侍衛,這聲音不大不小都能聽見。
華春唉了一聲,「小姐你以後可要小心些。」
許元熵著急的要哭,華春連連給她遞帕子。
「所以三姐姐還是生氣了?」
「小姐別想太多,三姑娘會理解你做不了車的。」華春輕輕拍著許元熵的肩膀,出言安撫。
背對著那些家僕侍衛時,華春嘴角抽了兩下,果然有些虧就是要自己吃,有些事她很難做。
許元熵壞笑一下,這可都是跟著許安窈學的。
車內許安窈自然也聽見,許元熵這分明是假愧疚真噁心人。
「二鴛,你確定那日大夫看了。」
「奴找了懷安有名的老先生,老夫人都在一旁看著,就是說四姑娘把之前的事都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