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元寶
2024-09-14 02:42:14
作者: 迎男而上
小元寶
小和尚在門口待著,他聽見裡邊在說什麼,有震驚有好奇,原來她是許家那個過世的許四小姐。
山下人真的好奇怪,為何要盼著人死。一個奴婢尚且如此,其他人呢……
小和尚想不明白也沒再去想,一直到午後大師兄回來,那個被叫小元寶的姑娘跟他們告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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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她的傷還沒好呢。」
很奇妙的感覺,送別相處十餘日不算熟悉的人,居然會生出不舍。
「快好了,以後見面了你再問問她。」
「還能見面嗎?」
「有緣自然相見。」
小和癟癟嘴,師兄總愛說這種話,也是,咋們是出家人。
*
華春發現許元熵長高了還瘦了,變得比以前更愛發呆。
「小姐,你可累了?」
「我沒事,就是有些恍惚。」這座山以前來過,再翻過去就是遇害之地,把靈位安置在此,怕是有所聯繫。
「家裡是不是變樣了。」
許元熵擡起眼瞼,收攏神智。
「老夫人那還是老樣子,就是老爺夫人他們把京城那一套給帶回來了。」華春說著有些為難,許元熵被那一家子傷了,但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她心裡怎麼想的華春也沒個準頭。
見華春欲言又止,許元熵開口道,「我不當他們作家人了,是他們先不要的我。」
「他們真真不是人,自以為還是天上的鳳凰,使喚府里的老人做些粗活累活,還減了月錢,這世道什麼都在漲價錢,竟在這種時候減月錢!」華春一肚子火,和桑晚說了也沒太大用處,立夏之後她又要嫁人,這府里華春還能和誰說些心裡話,越想越氣,接著說道。
「我回來那日,這群王八羔子竟然要給你辦白事,我沒在路上累死險些看見那兩盞白燈籠給氣死。」
許元熵靜靜聽著,胃裡頭似在翻江倒海,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大致想起來了,現在再聽著這些實實在在的——心中一片悲涼。
華春打開了話茬子說個不停,講了一路尤未說盡心中鬱憤。
最後草草一聲嘆息,說,「你活著便什麼都好,咱別去靠他們太近,免得沾染一身腥。」
聞言許元熵臉色陰沉幾分,「不。」
「不能就這樣算了。」
閻王殿前已經晃悠好幾回,沒收她那就是命不該絕。許元熵心中有氣,她要撒氣才行,否則憋屈著到死,非得給守門的鬼使笑話。
再者說,想起過往種種,許元熵放不下。
「小姐,在京城你不是也受過了嗎,別去湊合他們那池子臭水了。」華春心有餘悸,或許下一次許元熵就真的沒命了。
「我身上已經臭了,無論是名聲還是節操早就臭了。我若繼續坐以待斃,日後你便真要給我上香超度。」許元熵眼神微微發狠,她算是殺過人了,只記得砍中不知有氣否。
「……你說的不錯。」要是以前,華春定是繼續勸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有些人就不能讓他們得寸進尺以為他們好欺負。
「可是,我們能怎麼辦?現如今新皇上位,老爺被重新召回京城……或許,我們只要等,等他們回去京城,我們便可以待在懷安好好過日子。」
其實這樣也不錯,能侍奉祖母頤養天年。可許元熵記得許容德做的事情,只要他知道她這個女兒活著,那便要帶回去,在必要的時候扔出去。
一直躲著人不是許元熵想過得生活,她分明沒做錯任何事情。
「等到最後我只會是粘板上的魚肉。」
華春哽住了,這話也沒錯。
「我會用刀,必要時候能殺人。」許元熵說得太輕鬆隨意,華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天真無邪的小元寶說了『殺人』二字。
「這話可不興說的。」華春立馬看看道路兩邊,好再這個時間街上人少,多是還在家中午睡才醒。
「我可是有高人指點過了,你別擔心。」許元熵笑笑道。
嘴裡說著打打殺殺的東西,面上人畜無害的,華春有點懷疑這真的是許元熵。看臉又不假,說話語氣也不錯,這些日子到底是去哪了做了什麼。
快些回家,讓老夫人開心開心,也可以滿足自己那顆好奇的小心臟。
現在除了華春,其他人眼裡許元熵就是個死人。回去路上華春給許元熵買了件白色斗篷穿戴好,又偷摸著從老夫人院子裡的後門進去。
「這裡什麼時候還有門了?」許元熵覺著新鮮,在這待了十來年了,怎麼沒發現還有這樣一條路一道門。
「這不是為了方便我嗎,你是不知道那老夫人有多煩人。明明身邊有劉媽媽和月衣,還要叫我去伺候她,我自然是不願意的……結果就給那男人樣的月衣拉去打了,差點沒給我打死。」
說著,華春摸摸屁股,隱隱有些疼。
許元熵聽著華春輕快的口吻愈發感到沉重,就這麼恨嗎,恨到要牽連她身邊人。
華春不該受這種苦。
「……抱歉。」
「別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扯,我就是看不慣她故意與她對著幹,以下犯上挨了打我也無話可說。」華春這副知錯犯錯的模樣逗得許元熵笑出聲,「你這樣對他們可不能這樣對我。」
「你又沒有他們討厭。」
二人相視一笑。
「外頭誰在笑?」趙勝蘭好像聽見許元熵的聲音,她總是聽錯,桑晚都說了好幾次。
這一次,桑晚有些遲疑了,這笑聲還真有些像小元寶。
「奴去看看。」桑晚推門出去,就看見華春身邊跟著一個人,不見其面容,但見身段高挑並不像小元寶。
「桑晚,你在外邊呢。」華春一下就瞧見台階下花叢旁的桑晚,於是開口招呼。
「你怎麼帶外人回來了。」桑晚微微蹙眉,老夫人身體不行需要靜養這華春不是不知道,怎麼還帶個……
「桑姐姐。」
許元熵擡了帽沿,露出那張小巧可愛的臉,那雙圓溜溜的杏仁眼含笑地望著桑晚。
剎那間,桑晚忘了呼吸,他們說死了的人現在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
驚喜,歡愉,悲痛突然一併出現,桑晚仔仔細細將這人打量一番,口中千言萬語化作眼中百感交集,最後道一聲回來了就好。
忽的想起屋裡的老夫人,桑晚提起裙裾奔回屋裡,進屋後她又冷靜下來。
慢慢走到床邊將人扶起來,「老夫人,您老現在可心慌?」
「不慌。」趙勝蘭看見桑晚眼角噙住的淚,心裡大概有了答案。
「您老可胸悶?」
「不悶。」
「老夫人,您是對的,小元寶還在。」桑晚話音剛落,華春領著人就進來了。
「……小元寶。」趙勝蘭沒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望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白衣人,等她蹲在床邊取下帷帽露出真容。
趙勝蘭摸摸她的小臉,笑了一聲,「你這娃娃沒好好吃飯,瘦了。」
「今晚定要多吃些。」趙勝蘭牽住許元熵的手不放開,仿佛鬆開了她就不見了。
「祖母,孫兒想吃紅燒獅子頭。」
許元熵把腦袋枕在趙勝蘭的大腿上,她不敢去看祖母,讓祖母操心這麼久,她老人家定長了不少白頭髮。
孫兒實在是罪過。
用飯之後許元熵同祖母和華春他們說了好多,說著軍營里的新鮮事物,沙場上如驚濤駭浪般的陣陣刀劍血海……
到了夜裡,許元熵還是守在趙勝蘭的床邊,桑晚看著時間實在太晚,「老夫人,您該休息了。」
「祖母,明日孫兒再來看你。」許元熵乖巧地坐在一旁,附和道。
「……明日一定要來看看院子裡新種的蘭花。」趙勝蘭還不想入睡,萬一是黃粱一夢怎麼辦。
「好啊,那我明日定早早就來。」許元熵笑笑道。
見桑晚扶著趙勝蘭進去,才慢慢起身,「華春,我們確實該走了。」
「我該叫你小姐還是元熵。」華春心裡還是不想回去什麼許家,在這多好。
「回去了再接著按以前那般。」許元熵去意已決,「華春,此番路上坎坷,你真要與我同行嗎。」
華春訕訕一笑,「你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給別人帶我不放心。」
出門時月上指頭,春風徐徐,吹在身上正舒暢。
草間有蟲鳴聲,踩上一腳便只剩下沙沙聲。
「公子,你今日怎么喝這麼多。」小廝扶著半醉半醒的許慎寧,被酒氣熏得忍不住發問。
「好友相送,我必須喝!」
許慎寧笑呵呵的,過兩日就回去京城了,終於不用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待著了。他高興啊,自然是要喝上幾杯助助興的。
「公子,您這樣要是給夫人發現了,小的又少不了給月衣一頓打。」每次公子闖禍,罰的都是他們這些下人,月衣的棍子,現在想想還肉疼。
「怎麼,你不樂意?」許慎寧停下腳步,居高臨下地盯著小廝看。
小廝瞬間不寒而慄,連忙找補,「能給公子定罪那是小的榮幸,誰不知道公子是為了的官老爺,就公子的學識,定是榜上有名!」
許慎寧樂呵一聲,拍了小廝的腦袋,「知道就好,日後小爺飛黃騰達,你們這些奴婢都能撈著好,知不知道。」
小廝陪著笑臉,說著口是心非的話哄這位爺回去。
送人送到了門口,小廝總算是鬆口氣,這尊佛總算脫手了。
安頓好二公子後,小廝揉揉手臂也該回去休息了。誰知他前腳剛走,那個醉鬼後腳就從屋裡出來,搖搖晃晃地走在長廊上,衝著路上花草傻笑。
「爺要回去了,你們日後再也見不到小爺我了。」
不遠處,花叢間好似有一人,手裡拿著小鋤頭在那鑿土。
「你在那做什麼呢。」
許慎寧湊上前,站不住的他扶著一旁的柱子,問道。
許元熵牽著嘴角,側過半身去看他,幽幽開口,「二哥哥覺得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