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殺了我來著

  誰殺了我來著

  東風吹不去冬日寒，四月的京城還沒能讓人穿上夏衣。

  「小姐，小姐。咱們到了。」

  狹小的馬車裡，華春本不想打擾小姐睡覺，可是進了京城提前收拾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

  許元熵腦子懵懵的，嗡嗡的耳鳴聲讓她不適地眉頭一皺。

  「小姐，你瞧瞧這是哪裡。」華春撩開車窗簾子，外頭人山人海，街上店鋪一間接著一間，裝修像是仙家鬥法一般。一間塞一間的華麗。

  許元熵眼睛一眨不眨的，「…你是華春？」

  

  華春那張玲瓏可愛的小臉皺成一團，敲打了一下許元熵的腦袋，「小姐，說好的茍富貴，勿相忘呢。這才剛進到京城裡你就要裝作不認識我了？」

  眼前表情豐富的華春讓許元熵發愣，華春是她一起長大的姐妹，她是鄉下的一個孤女，奶奶看著可憐就將她收養給她的乖孫女做日後的陪嫁侍女。

  可是，她不是早早就死了嗎。

  許元熵腦子裡冒出這個疑問，很快她就想明白了——自己也死了，死人見到死人這很正常，等等是不是可以見到祖母呢。

  許元熵黯淡無光的雙眼有了光彩，期待起來。

  「小姐，你怎麼不理我了。」華春一臉受傷，噘著嘴。

  「華春你別生氣，我可能是睡糊塗了。」許元熵慣會彎著眼睛笑，拉著華春的胳膊哄她消氣。

  …只是這一幕怎麼那麼熟悉呢。

  「小姐，等等到了相府你可不能這麼糊塗，會給他們看扁了欺負的。」華春苦口婆心說著，自小就跟在許元熵身邊，對許元熵了解得很。

  小姐不是什麼聰慧的人，聽聞京城裡的公子小姐都是人精，真怕到時候小姐給欺負了。

  華春滿臉寫著擔心，許元熵笑笑道，「華春，你別擔心，要是被欺負了我定會報復回去。」

  「你也就只會動動嘴皮子了。」華春的擔心不無道理，畢竟許元熵膽小怕事這個性子是生來如此。

  「況且，相府里有我的家人，他們不會欺負我的。」剛說完，許元熵失了魂似的呆住了…這話怎麼感覺活著的時候說過。

  「小姐，只有你平安無事，我才有臉去見許老夫人。」華春牽起許元熵的手，拍拍她的手背。

  許元熵頓時感覺有電流從指尖流向全身，「華春，你是暖的！」

  「小姐，你怎麼還糊塗呢。」華春被許元熵的話整無語了，「我一個大活人又沒生病，自然是暖的。」

  許元熵把手抽回來，她分明記得自己死了被野狗給吃了……莫非那只是夢？可不對啊，就是死了，被，被……誰弄死來著。

  許元熵的大腦一片混亂，她難受的喘不上來氣。華春立馬察覺許元熵的不對勁，緊張的扶著她，「小姐，你怎麼了。」

  「痛，好痛…」許元熵捂著脖子，是誰殺了自己？耳邊你去死的聲音好熟悉，滿是水霧的眼睛在眼淚流下去時變得清明。

  許安窈那張狠辣的臉出現在許元熵的眼前，「華春！我怕。」

  許元熵驀地轉頭鑽到華春的懷裡，她緊閉著雙眼，可許安窈那張臉就是揮之不去。

  「小姐不怕，我這就帶你去看郎中。」華春抱著許元熵，輕聲安撫她。

  「馬夫，去最近的醫館。」

  許元熵在華春的聲聲安撫中冷靜下來，下馬車看了郎中後才徹底平靜下來。

  華春去拿了安神的藥，回到馬車上時還打趣許元熵，「小姐還說不怕京城人，這就做噩夢了？還給嚇得魂丟了。」

  「華春，其實我不覺得那是夢。」許元熵無法證明，可就是這樣感覺。

  華春拍拍許元熵的手背，「好好好，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

  「小姐，咱不怕，就是真的有人要害你，不是還有我華春在嗎。」

  許元熵心裡五味雜陳，那真的是夢嗎？如果是也沒什麼不好的，這樣華春不會死，會一直陪在身邊。

  如果不是……那這個相府還去不去呢。

  「華春，你真好。」許元熵挽著華春的胳膊，眉眼彎彎，笑得溫暖。

  華春淺淺嘆氣，小姐這副樣子要如何在京城站住腳跟啊，但願相府那些人能真的疼愛小姐。

  相府門前，許安窈一襲粉裙，頭上戴著絨花寶釵，時不時探望遠方，「誒，二鴛，她們怎麼還沒到呢。」

  侍女二鴛也看了看人群之中，哪裡見得到什麼馬車，「小姐，許是路上人多這才耽擱了。」

  「母親呢？可回來了。」許安窈看了一眼二鴛，聲音放低了些。

  二鴛搖搖頭，「夫人還在城外的莊子同其他貴婦人打牌。」

  許安窈眼底有一抹喜色掠過，她那兩條秀氣的柳葉眉撇下來成了八字，「今日是小妹回來，母親怎麼也該來給她接風洗塵才好。」

  「小姐，奴婢再去找大夫人通報。」二鴛剛要走就被許安窈拉住，「母親與貴婦人在一塊，還是不要擾了她們的興致。」

  二鴛點點頭，「還是小姐想的周到。」

  「只好委屈委屈小妹，這日後再好好補償她。」許安窈淡淡的笑著，眼裡的笑意不達眼底。

  「四娘子能有你這樣的好姐姐，實在是她的福氣。」二鴛陪著笑。

  「小姐，你看那輛馬車上邊似乎有許家的牌子。」二鴛是個眼尖的，發現之後立馬說出來。

  許安窈提起裙擺下台階，快步走到馬車前，瞧見馬車前邊掛著一個刻著許字的木牌。

  車帘子撩開，先下來的是華春。許安窈見狀伸出手要去扶，眼睛睜得大大的，「你可是妹妹。」

  「小姐在裡頭。」華春微微低頭，錯開許安窈的手自己下了馬車，繼而轉身一手拉著帘子，一手伸出去攙著許元熵下來。

  許安窈默默收回手，臉上依舊是笑吟吟的。

  許元熵探出個腦袋，面露膽怯，下馬車時小心的緊。

  許安窈總算是見到廬山真面目，這張臉還真是像兩個哥哥啊。許安窈的手不自覺攥緊起來，這許元熵眉目清秀，杏仁眼遠山眉，圓臉小嘴，眼珠子輕輕一轉便靈氣滿滿。

  只看一眼，覺著這孩子聰明伶俐。但是細細一看，便會發現這眼睛太過清澈。

  「好妹妹，一路辛苦，快快隨姐姐進府歇息。」許安窈想要上前挽著許元熵的胳膊，奈何華春擋在中間。

  「想必你就是三姑娘，我家小姐路上染了風寒怕是不好近身，還請三姑娘莫挨太近。」華春面無表情，說完才微微一笑。

  「妹妹病了？」許安窈看上去十分擔憂，她連忙叫二鴛去請大夫。

  華春沒說什麼，攙扶著許元熵跟在許安窈身後。

  丟了魂的許元熵在看見許安窈的一剎那就移開了目光，垂著雙目，呼吸亂了。

  「小姐，可是不舒服。」華春湊近許元熵的耳邊，低聲詢問。

  「……無事。」許元熵被攙著的手在抖，她滿腦子都是那個夢。

  那個許安窈掐死她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