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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因何而來(終章)

2024-09-14 02:40:59 作者: 沉塵花淵

  第144章 因何而來(終章)

  暮色時,三人一同入鎮,只見瓊榆鎮上燈火闌珊,街道上人來人往,孩童舉著風車四處游躥。

  殷故真給阿苑買了糖果,還附贈了串糖葫蘆。

  雲文則三步一回眸,仿佛在回憶著曾在鎮中生活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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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夜市,人們競相出門遊街,雲文怕會遇上熟人,倘若被問及現狀,恐會顯尷尬,於是一直牽著殷故的手,寸步不離。

  走得累了,三人到一鋪中落座,點上一碗糖水給阿苑後,殷故主動向雲文打開話題:「郎君的書院還在嗎?」

  雲文輕輕搖頭,拇指摩挲著,微微垂下腦袋:「當時為湊夠去照城的錢,就把它給抵押掉了。」

  殷故道:「那我把它再買回來如何?」

  雲文聽得他這番話,心中甜蜜,不由微微揚笑,卻是道:「不用了殷公子,我並不想再回去教書了。」

  殷故愣然:「為何?你不是很喜歡教書育人嗎?」

  雲文搖搖頭,道:「我宣布關閉書院時,一直在我院中讀書的學生,大多是欣喜若狂的,他們並未覺得惋惜,或是覺得好奇。商公子成婚後,院中已然沒有真心愛讀書的人,我再將書院開啟,恐怕只會惹他們嫌吧。既是如此,還不如不再回去。」

  雲文語氣平淡,卻是心寒。

  殷故聽罷,暗罵了一聲:「這群不識相的……」

  雲文輕笑,不做回應。

  驟然空中又炸起煙花,彩色光輝落在每一個人身上,雲文仰頭望去,不由一笑,脫口道:「成婚吧,殷公子。」

  殷故聞言輕笑,低頭看他:「二婚嗎?」

  雲文眯眼微笑著,撫上他手背:「只要是同你,成幾次婚都好。」

  殷故笑言:「那下次我可得準備多些聘禮,叫你趕不走我。」

  雲文笑著,握緊他手,又仰頭望去。

  一陣寒風過,吹得雲文頭昏,於是雲文低下頭,扶額輕咳兩聲。

  殷故見狀,連忙問道:「又覺不舒服了嗎?」

  雲文搖搖頭:「只是尋常感冒,不礙事。」

  殷故皺起眉,起身道:「那我去藥堂替你抓幾味藥,你在此等著我。」

  雲文點點頭,又咳幾聲。

  殷故才走不久,雲文便覺呼吸困難,抓著胸口衣裳,張嘴大喘幾下,卻仍喘不過氣來。

  阿苑安靜坐在一旁,轉頭看看人群,又轉回來看看雲文。

  下一瞬,雲文眼前黑作一片,赴台昏厥。

  阿苑喚了他幾聲不見回應後,化回了原形。

  袖清雙指點雲文額頭查看他身體狀況,卻是眉頭緊鎖。

  很快,殷故回來見此景,不由一驚,大步上前:「郎君,郎君??」

  袖清道:「不必喚了,他昏過去了。」

  殷故怔楞片刻,後面露兇相,質問袖清道:「你欲拿他要挾我?」

  袖清則微笑道:「怎敢吶?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鬼王,而我不過一無名小神而已。若真要追究責任,也應當是你的問題。」

  「我??」

  袖清道:「我方才查看過雲文的身體,狀況極差,除體外氣候變化之外,體內還有一團鬼氣作祟。鬼王,雲文可是凡人,你肆意與他糾纏,你賜予的鬼氣也會在他體內肆意作亂。你們纏綿過幾回?他體內陽氣已然所剩無幾。」

  殷故愕然:「……什麼……?」

  袖清又道:「你不知道嗎?當時我在鬼域見雲文時便覺著奇怪。怎麼一個大活人膽敢在鬼域四處走動?鬼域陰氣極盛,就算是修道之人也會被侵蝕陽氣,何況是個文弱書生呢?我當時還以為,你會有什麼法寶護他鬼氣不侵呢,原是沒有啊~」

  殷故眉頭緊鎖,此刻連砰也不敢碰雲文一下了。

  袖清抱起手臂,道:「不過,你若是誠心求助,我倒可以幫幫你。不過……」

  殷故打斷道:「我若幫你除掉那幾個與你相爭的神官,你便能救他,將他體內鬼氣驅逐嗎?」

  袖清笑然:「當然。」

  一夜,瓊榆山的晚風驟然變冷,服藥而眠的雲文被這驟降的溫度給凍醒。

  睜眼卻是見身旁空空如也,殷故不見,阿苑也不見。

  雲文頓時心慌,坐起身來喚道:「殷郎,阿苑……」

  可他聲音喑啞,稍稍用力便劇痛難耐。

  他只得披上外袍出門去尋,卻是見屋外黝黑一片,那頭上的月亮也被烏雲徹底蒙去。

  寒風入鼻腔,雲文便咳得尤其猛烈,扶著屋外木桌咳得直不起身子。

  這一咳,捂嘴的掌心忽然一濕,緊接著,他心猛然一懸。

  他動作停滯,緊接著又猛地一咳,頓時胸腔、喉嚨都作痛得厲害。

  他鬆開手,只見掌心一片血紅。

  驟然瞳孔一縮,嘴唇一抿,心如刀剜。

  他到廚房將手洗淨,又扶著牆步步走回房中。

  他又臥回被褥中,掩面啜泣。

  他心道:「殷郎呢?殷郎此刻在哪裡?為何半夜不見人,為何徒留我一人在這深山之中?還有阿苑,阿苑又去了哪裡?他還這么小,能去哪裡?可是殷郎將他帶走了?殷郎……」

  雲文又稍稍感到喘不上氣,自冬至那夜回來後,身體就一直不好,殷郎也一直時不時往山外跑。

  雖然每次離開後,回來都會帶著藥,但這次呢?半夜離開又是何故?鎮上總不會有藥堂半夜還亮著燭火。

  拋棄。這詞彙從雲文腦海中一閃而過,卻是又被雲文猛地搖頭晃了出去。

  他無比堅信:「殷郎不會棄我於不顧。他曾說過的,無論生老病死,也絕不舍我,棄我,說得字字珍重。」

  故,他一定會回來。一定會回來。一定會。

  淚眼朦朧間,他宛若聽見有人在與他說話,然後他便未覺不適了,他又下床,見一黑一白兩名男子立在他面前。

  「你們是誰?為何在我家中?」他這般問道。

  那兩名男子張嘴應他,卻是如陣風般從他耳邊吹過,下一瞬他便不記得聽見了什麼,只覺胸中千思萬緒湧來,繼而轉身便要往門外去,卻是步步走不得,四肢軟弱而無力。

  他被拖入深不見底的深淵,送上布滿紅色無葉花的路。

  他面前排滿了人,而後身後也排滿了人,他被推著擠著往前走,走到一老婦面前時才得以停下。

  那老婦一手持湯勺,一手端湯碗,遞來道:「若有遺憾,便入忘川。若要輪迴往人間,則飲此湯。」

  回人間?只要飲下此湯便可回人間嗎?

  雲文幾乎沒有猶豫,雙手端過湯藥,鞠躬道謝,後一飲而下。

  他心中只念著:「我得快些回去,若晚些殷郎回來找不見我,該……」

  忽的堵在胸口的氣順了出來,繼而雙目回神,腦中卻變空白一片。

  雲文神情呆滯一瞬,而後又微微皺起眉頭。

  空碗被老婦收回,又打了一碗,後高聲道:「下一位——」

  雲文還怔在原地,而後被後來者往前一推,他踉蹌幾步,回頭看那老婦。他躊躇不前,覺心中有話要問,此刻卻是不知該問些什麼。

  一黑衣鬼差上前握他手臂,拽他往前走:「喂,投胎者往前面排隊去!」

  雲文又被拽到一列隊伍後面,他轉頭望向橋下洶湧河水,眉頭輕輕一蹙又一蹙,好似在看著什麼似曾相識卻念不起名字的東西。

  那鬼差鬆手,轉身便走,忽的雲文下意識將他拉住。

  鬼差回頭:「作甚?!造反嗎?!」

  雲文訥訥看著自己的手,喘息幾口,後擡眸看他,問道:「請問殷郎,在何處啊?」

  鬼差一怔,黝黑的眼中顯出幾分詫異。

  可雲文很快又緊皺起眉頭,他咽了口唾沫,而後繼續喘息,垂下腦袋自言自語:「殷郎……是誰……」

  那鬼差鬆了口氣,一腳踹在雲文腿上,雲文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那鬼差拍拍衣袖,大步往那老婦人身旁去:「嚇死老子了。孟婆,你這湯見效太慢了啊!」

  後來者跨過雲文排去前面,雲文見狀,連忙起身,緊跟隊伍,步步走向輪迴台,縱入輪迴前,他仍在想著——殷郎是誰?

  他懷抱著這份疑惑,縱身回人間。

  東樂建國初期,政局不穩,動盪不安,開國將軍禹丞功高震主,獨攬大權,蔑視文官,群臣憤而不敢言。

  明家小公子明儀,自小好讀書,成年後科舉一舉成狀元。他有一青梅竹馬,在朝中當武官,從小從軍,年少成名,被人稱為「三揚」少將。也因其品性正直,為人善良,頗受百姓愛戴。

  民間皆傳,若這位三揚少將仕途之路依舊平坦,那禹丞終有倒台一日。

  也因此流言,每日到袖清神廟中為三揚少將上香的人數不勝數。

  袖清真神乃掌管仕途之路的主神,每日香火不斷,來者不少。

  此番流言,傳入禹丞耳中,於是禹丞以主將之位,命三揚繼續遠征西北,為東樂國開疆拓土。

  三揚少將功勳赫赫,但於強權面前還是尤其弱小。故而只能從命。

  臨行前一夜,三揚到明府中與明儀作別,那夜月明星稀,明儀正在府中池畔借光夜讀。

  三揚至他身旁,情深義重道:「禹丞小人,聽信民間流言,將我發配邊疆,此去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明儀,今後朝中若受委屈,便寫信到我府中,府上有我親信,我特意吩咐過,若知你有難,定鼎力相助!」

  明儀卻手執書卷,未擡眼,莞爾一笑,道:「將軍安心去,我在此等你凱旋。」

  三揚皺眉,將他手中書奪過:「總見你在看此書,究竟是什麼叫你如此著迷,連同我說話都不舍看我一眼。」

  明儀輕笑,任他將書搶去。

  明儀擡頭望向天上那輪月,道:「不過是些志怪小說罷了,將軍可是連這點醋都要吃嗎?」

  三揚聞言,將書往身後一收,義正言辭道:「待我走後,你想如何看便如何看,你想看多久便看多久,可我,你此刻真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明儀聞言抿嘴哈哈一笑,道:「將軍又不是不回來了,怎麼說得同生離死別似的。」

  三揚急道:「怎就不是呢?我此次可是去征戰西北!西北戰事多凶你可知?倘若我死在那回不來了怎麼辦??」

  明儀又笑:「將軍所言太過誇張,現在西北誰人不知你『三揚』的名號?若是知你又要去討伐西北,恐怕人家直接舉了白旗便降了呢。」

  三揚卻道:「莫要打趣!戰事事關國家興亡,哪會有人因一個名號而投降的?!」

  明儀又大笑:「好嘛好嘛,將軍可真真是開不得玩笑。將軍明日何時啟程?我去送你,你將書還我可好?」

  三揚皺起眉頭,厲聲道:「不好!否則明日你來送我,又是只看書,不看我了!」

  明儀聞言既覺著好笑又覺著無奈,繼而笑出淚花來:「好好好,那書你便收著吧,反正我府上還有的是。」

  「你!」

  「哈哈哈……」

  「我今日就把你府上的書閣一把火給燒了!」

  「不要啊將軍,小人不敢了~」

  「求饒也無用!今日我必燒之!!」

  「哈哈……」

  閒鬧後,兩人同坐湖畔巨石,仰望明月。

  明儀忽然道:「將軍,待你回來,我想同你去個地方。」

  三揚看他:「什麼地方?」

  明儀雙手捧著臉,眼中映那輪黃燦燦的圓月,仿若魂游早已飛去他鄉。

  「南海,南海瓊榆島。」

  三揚不解:「為何要去南海?那地甚遠,馬車得走好幾個月,你從小羸弱,哪裡吃得消?」

  明儀抿抿嘴,道:「可書中將那裡寫得頗為神奇,我甚想去一探究竟。」

  三揚皺眉:「你又從哪裡讀來的書?有何神奇之處?」

  明儀微微勾唇,應道:「書中所言,瓊榆四季如春,卻於八十年前冬日逢大雪,島中綠植皆枯敗落,唯桂花盛遍深山,整個冬季,瓊榆桂香縈繞,詭異又浪漫。」

  三揚嘴角一抽,不屑道:「一派胡言。南海炎熱,怎會下雪?莫說南海了,便是東樂國往南邊的城池,都不會下雪,何況南海?且,桂花哪是冬季的花期?」

  明儀輕笑,收手轉頭看向三揚,道:「所以才覺神奇,想要去一探究竟嘛。怎麼,將軍一聽聞路途遙遠,又覺是無稽之談,便不想同我去了?」

  三揚咂咂嘴,抱起手臂,長嘆一聲:「那你可得等上我幾年。嗯,你可得等我,等我一同去才行,否則你死半路上都無人知曉。」

  明儀笑然:「自然,我定等你回來,再一同去。」

  若是有幸,也許真能在瓊榆看雪。

  若是有幸,也許真能在瓊榆尋見四季不敗的桂花。若是有幸……

  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離別那夜,明儀夢遊瓊榆,見那深山處桂花簇簇,四面蒼綠,折枝望去,見有人家。

  故而往那煙火處大步尋去,撥開層層桂枝,見一木屋,屋前有一四方桌,他落座於此,環顧四周,又見身旁座椅不知何時多一幼童,明眸笑顏,朝他伸手索抱。

  他應聲將其抱起,轉頭便見一黑衣少年端菜盤而來。

  他擡眸,卻看不清那人模樣,只忽然胸口發痛,痛至恍然夢醒,久坐床上喘息不止。

  他輕撫胸口,夢中痛楚久久不能退卻。

  他扶額輕嘆,責念自己,小說看得太久,共情太深,令自己一時無法自拔,深陷其中。

  ——————————至此,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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