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四墓碑
2024-09-14 02:39:43
作者: 沉塵花淵
第98章 四墓碑
「明明只是一個表白,表白就表白吧,好好說這是個表白就行了,說完又一頓親做什麼?」寧洛坐在床邊,一邊紅著臉,一邊低頭回味著方才起床後又被一頓纏綿親吻的場面。
寧洛長嘆一聲氣,雙手捧起自己撲紅的臉,心又道:「然後又突然說什麼鬼域有事,不得不馬上回去一趟……真是的,突然就留我一個人在這裡。這算什麼?突然表白後的冷靜時間嗎……」
屋外雨停了許久,鳥兒又開始叫。
現在是冬天,天黑得晚。
寧洛穿好衣裳後走出木屋,卻被眼前景色震撼——此番景色,與他之前看到的全然不同。
沒有瀑布,沒有石桌。
眼前是一片斷崖,夕陽餘暉直灑崖前的四塊墓碑。
更為壯觀的,是這斷崖一角,無數彼岸花將這斷崖染得血紅。
寧洛一時驚艷,緩緩邁出腳步,他停在墓碑前,蹲下身仔細看碑上字。
第一塊墓碑上出現了好幾個時期的文字,但說的都是同一句話:「摯友,於漣之墓。」
寧洛指尖輕滑字跡,頓時悲傷湧上心頭。
他不自覺伸手撫摸腰間的玉佩,眉頭輕蹙。
「這枚玉佩,是當初姐姐大婚時,殷郎給我的。」寧洛心中念著,又默默垂下眼帘,「第一次見殷郎時,我也是先看見的這枚玉佩……」
寧洛想著,嘴角又隱隱勾起一絲欣慰的微笑。
「就好像冥冥之中在告訴我,我與你初結緣,也是與這枚玉佩有關。」
他轉眸看向第二塊墓碑。
「恩人沈安之墓」。
碑上這麼寫著。
寧洛起身,走到第三塊墓碑前,碑上的字跡顯然比前面兩塊要俊秀許多。
「愛妻雲文之墓。」
唯獨這塊碑不同,除了這一列大字外,底下還密密麻麻的刻著好幾行小字。
寧洛蹲下身,仔細閱讀,發現那上面刻的皆是些耳熟能詳的詩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寧洛依稀記得,他在鬼嶺走馬燈中好像聽到過這麼一句。
原來如此,是雲先生教給他的吧。
寧洛又順著往下看去:「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流子同舟……」
「雨打梨花深閉門,忘了青春,誤了青春……」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只是詩句,寧洛看著卻是感慨萬分。
他難以想像殷故變得文縐縐的樣子,甚至想像不出他是怎麼一字不錯的將詩句刻上石碑。
寧洛微微別過頭,卻見最後一塊墓碑上空空如也。一字未落。
寧洛心想著:「應該是不知該寫些什麼吧。這應是我與三揚入朝為官那一世,還未等見到殷郎,就遭人殺害。殷郎……」
寧洛伸手撫摸那平滑的墓碑,心中感慨萬分,他更不敢想像,在立這塊墓碑時的殷郎是怎樣的心情。
他沉重的嘆息一聲,站起身,卻見每塊墓碑底下都盛放著曼珠沙華。
他心顫動,不由想起初入鬼域見此花時的場景,那時他曾說過:「傳聞,在人間,只有情深之人的墓周圍才會開滿此花。」
此話當時惹殷郎一笑,卻不明為何會笑。
現在才知心意。
他不由垂眸輕笑,雙手抵在胸口,感受胸口悸動。
此刻他無比肯定:「我真的好愛他。」
正是沉浸這份情愛之時,身後忽然傳來殷故的呼喚,他轉回頭,見殷故,臉上的表情忽然複雜起來。
殷故笑得溫柔,走到他面前,擡手為他整理鬢邊被風吹亂的頭髮,小心翼翼的問道:「嚇到你了嗎?」
寧洛搖搖頭,又垂下頭,道:「只是突然覺得自己虧欠你許多,一時不知該怎麼還了。」
殷故卻道:「你何來虧欠,分明是我欠你許多,這輩子都不夠還的。」
寧洛輕笑,心中美道:「興許愛便是如此常覺虧欠吧。」
殷故見狀,無奈問道:「小郎君笑什麼?」
寧洛又搖頭,雙手環住殷故的腰,順勢將腦袋貼上他的胸膛。
如果能聽見殷郎的心跳就好了。
但這是不可能的吧。
真是越發貪心了。
寧洛忽然注意到殷故胸口到肩上的銀鏈,想起第一次見殷郎時,他也佩戴著這條銀鏈,之後以真面目示人後就一直沒摘下過。
那銀鏈材質看著不一般,在陽光下晶瑩剔透。
於是寧洛擡手撩起那條銀鏈,好奇問道:「殷郎身上除了玉佩外,一般不見掛飾,卻為何一直戴著這條銀鏈?」
殷郎低頭看了眼,擡手輕輕摁住寧洛正把玩銀鏈的手,柔聲道:「這可是我的重要之物。」重要之物?
寧洛疑惑,擡眸看他,故意問道:「是哪家小郎君送你的定情信物,居然叫你隨身掛著?」
寧洛本以為能問出些什麼新的甜蜜往事,結果卻是聽殷郎從容解釋道:「不是,這是拿你骨灰燒制而成的。」…………寧洛:「?」
寧洛猛地撒手後撤,面容扭曲。
殷故見狀,笑容滿面,甚至笑得更開心,故意問道:「小郎君這是怎麼了?為何突然與我疏遠?」
寧洛:「太、太、太可怕了,我還是離你遠點的好。」
「嗯?什麼?小郎君你離我太遠了,聽不清楚。」
殷故一邊假裝耳背,一邊邁開步子走近。
寧洛見狀,渾身一顫,連忙轉頭大步往木屋去,嘴上還不停念叨著:「不要過來!你太恐怖了!!」
寧洛覺著這可比看自己的四塊墓碑可怕多了。
與殷故相識這麼久,從初次見面開始,居然到現在才知道殷故居然一直把他前世的骨灰戴在身上!
這這這這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好可怕,鬼域就沒一個正常鬼!
才至木門前,忽然木門「砰」一聲合上,寧洛差點一頭撞上去,結果人沒撞上就被殷故猛地拽著手臂翻身抵上門。
寧洛看著殷故,猶如見到一頭正玩味打量獵物的野獸,不由嘴角一抽,眼神倉皇躲開。
殷故:「小郎君方才說我什麼?」
寧洛心虛道:「沒……沒什麼……」
殷故:「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寧洛難為情的皺起眉頭。
殷故怎麼可能沒聽到啊,就這隔著五六米都能聽見寧洛和姐姐談話的耳朵,怎麼可能沒聽見剛才寧洛說他可怕啊!
寧洛:「什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說得好像……!」
寧洛還沒嘀咕完就被殷故捏起下巴,視線被迫交融。
寧洛瞬間被他野獸般的眼神震懾,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殷故勾起嘴角,又道:「我改變主意了,無論坦白還是抗拒,都從嚴處理。」
寧洛下巴顫抖著,強行將目光往邊上一瞥,臉紅道:「你一開始就沒想過從寬處理吧……」
殷故一笑,輕念一聲,低頭吻上他的嘴唇:「不愧是小郎君。」
寧洛見他吻勢兇狠,生怕等會兒吻得上癮了又被抱上床,於是寧洛抵在他胸口的雙手推了推,「唔嗯」兩聲後,殷郎鬆開唇,目光依然緊緊注視著他,似在等一個解釋。
寧洛稍稍別開頭,小聲道:「我們已經從白天做到晚上了,再做下去,腰會斷掉的……」
殷故聞言皺眉,雙臂將寧洛實實抱住,低聲道:「那我們換個舒服的姿勢。」
話才說完,殷故又吻上寧洛的耳朵,寧洛擡眸微微一喘,忽然肚子「咕嘟」一聲。
世界又安靜了……
寧洛與殷故動作一滯,突然誰都不動彈。聽錯了吧?
寧洛露出尷尬的微笑,心底不停尋著慰藉。突然,肚子又發出「咕嘟」一聲……是真的啊!!
殷故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
寧洛覺得自己丟死人了,立馬雙手捂臉,深深垂下頭,耳朵比方才被調戲時還要紅:「別笑!不許笑!!就當沒聽見!沒聽見!」
殷故可愛看他這副表情了,特意扯開他一隻手,盯著他臉笑道:「怎麼能當沒聽見?小郎君的肚子都在向我發出抗議了。好奇怪,是我之前沒有餵飽你嗎?看來是做得還不夠多。」
寧洛羞紅臉嚷道:「不、不是!莫要亂說!!」
殷故又笑幾聲,心裡的喜歡怎麼都藏不住,就差夸上一嘴「小郎君真可愛」了。
笑夠之後,殷故鬆開手,打開木門,道:「稍等一會兒,我現在去給你做。」
寧洛乖乖的「嗯」了一聲,滿臉難為情。
寧洛身貼木屋站著,擡頭眺望天邊的紅雲,想起殷故,胸口悸動,不知為何,明明心上人就在身邊,卻還是有這種感覺。
寧洛微微側頭,目光順著木門的縫隙望見正在灶台前忙活的殷故,悸動更甚。
一個聲音在寧洛心中迴蕩:「堂堂鬼王,居然在為我做飯……」
寧洛的心逐漸燥熱,目光越發貪婪的打量起那個人:「殷郎的側臉,修長的脖子,還有手……原來可以有人單手拿起菜刀嗎?不對,拿不起來的應該只有我而已,但總感覺……殷郎好生厲害,居然還會做飯……鬼域一般也不需要他親自下廚吧?殷郎怎麼會的?該不會是亂做的吧?嗯,很有可能,我得進去看看。」
想這麼多,寧洛實際就是在為自己找一個能順理成章進屋的理由,這下總算是被他給找著了。
於是寧洛推開門,走到殷郎身旁,殷郎低頭切著菜花,聞聲未擡頭,只勾唇笑道:「小郎君一個人呆不住,想我了嗎?」
被說中心事的寧洛立馬又羞紅臉,連忙扯謊解釋起來:「沒有!我只是……只是來看看殷郎怎麼做飯……」
「嗯——?是嗎?」殷郎依然低著頭,微笑卻格外的溫柔。
寧洛低眸望著那隻拿著菜刀一起一落的右手,心中不由感嘆:「分明需要好些力道才能做出這樣的動作,可為何看著卻柔情似水,好似那菜根本不是刀切的,而是自己碎掉的。」
寧洛望得入神,卻忽然聽殷郎沉聲道:「你再這麼盯著我的手,我可就忍不住要馬上抱你了。」